紫禁城,谨身殿内。
刚刚沐浴更衣的朱瞻埈神态慵懒地斜卧在黄花梨硬木躺椅上,细细品味刚才的那一幕幕,好看的桃花眼中媚态丛生,勾魂摄魄,圆润饱满的红唇唇角微微上扬,充满魅惑地笑着。
虽然今天硬是被四弟拉着来观看皇爷爷行酷刑,他还有一些不耐烦,但现在看来,幸好被四弟拉了来,竟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一向对皇爷爷的酷刑不感兴趣,也不是第一次看如此残酷的画面,在他看来,杀人何须如此麻烦?不过是活剐几十名宫女,还需要皇爷爷同他们一同前往观看?就凭那区区几十名宫女,她们也配?他们可是皇族贵胄,身份尊贵,尤其皇爷爷最近公务繁忙,连休息睡觉的时间都不多,却偏偏每次活剐宫女时都要亲临现场观看,真不知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不过今天,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刚才在观景台上向下看时,他看见了那天的那位小妹妹!对——就是她!虽然她只是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躲藏在数千人的人群之中,但那令他难忘的娇美容颜,瞬间就成功吸引住他的眼球!只是他不懂了,为什么面对如此残酷的画面,她却不害怕呢?对——她就是不害怕!他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不似其他人的颤抖瘫软,她灵动的大眼睛一直在目不转睛地四处张望!他可不认为她以前会见过这种场面。况且,那些在宫里呆的时间长的宫女,见过好几次这场面的人,今天也都是一副吓得要命的表情。难道她真的天生就如此大胆吗?怪不得那天她看见那死猫也不害怕,还敢用手去拿!他现在对她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一个硬硬的东西向他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接,顺便坐直了身子,也成功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蹴鞠。他恶狠狠地瞪向将那蹴鞠仍过来的人。
“该死的朱瞻垠!你干什么?”边瞪边怒骂那人。
被他骂的人不但不生气,还一脸嘻笑地走到他身边,“嘻嘻!想什么呢二哥?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反应!”
朱瞻埈微微一愣,四弟叫他了吗?他怎么不知道?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给他机会嘲笑他。看了看外面仍在下的雨,极厌恶地说道:“雨下得这么大,看来今天得在宫里住了。”旋即又瞪了瞪四弟,“到顺了你的心!”口气极是不耐。
朱瞻垠也不生气,只嘻嘻的干笑。二哥不愿意承认,他也不点破。他今天,似乎看到他总往某个人站的方向瞟哦!明明对人家有意思,还不承认。“是啊!终于有借口在宫里住了!”一边说,一边无赖地挤到躺椅上躺下,完全不在意另一个人的怒目而视。
朱瞻埈正要开口赶他下去,一个公公急急走了进来,跪地行一大礼,开口道:“奴才给二皇孙殿下、四皇孙殿下请安。”
朱瞻埈收回瞪着四弟的目光,慢慢转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公公,“曹公公有事吗?”
这曹公公是皇爷爷身边的太监,到这里来,难道是皇爷爷找他有事?
“启禀二皇孙殿下,皇上请二皇孙殿下去御书房议事。”曹公公恭敬地回道。这二皇孙殿下是皇上众多子孙中与他脾气秉性最相近的一个,又能文善武,极受皇上赏识,将来定成大器,他可得多多奉承迎合,有好处的。
“知道了。”朱瞻埈淡淡地回道,‘皇爷爷找他,不会是想将他外派吧!’思及此,他没来由的感到一股莫名的烦闷袭上心头,总觉得他此时不应外出太久,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烦请二皇孙殿下虽奴才走一趟。”曹公公仍旧恭敬地回道。
躺椅上的朱瞻垠早就高兴的什么似的,‘太好了!二哥一走,就没人管我了!我可以好好地在宫里玩一玩!’边想,边一脸期盼地望着二哥。
朱瞻埈似乎猜到四弟的心思,转过头淡淡说道:“别以为没人管你你就可以放肆!老实在这呆着,我去去就回!”说完,随着曹公公走出谨身殿。
朱瞻垠冲着二哥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二哥总能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只是,二哥发话以后,他还真就不敢随便离开谨身殿了。
外面的天空仍然阴霾沉闷,朵朵乌黑的云层层叠压,似乎酝酿着巨大的爆发,但奇怪的是,雨却一点点变小。
朱瞻埈随着曹公公来到御书房,进入内里,便看见皇爷爷双手拄着头,双目紧闭地坐在巨大的漆金硬木书案后面,满脸的焦虑愁闷。
“皇爷爷!”朱瞻埈缓步上前,因着皇爷爷的沉闷,脸上也染上几分忧愁。一直以来,皇爷爷在他心目中都是那么的高大威猛、英武不凡,面对如此愁闷的皇爷爷,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永乐皇帝慢慢抬起头,将拄着头的手放下,强扯出一抹微笑,开口道:“埈儿,你来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充满疲累。
“皇爷爷……”朱瞻埈强压下胸中那股酸涩的味道,皇爷爷老了,皇爷爷的忧愁,他明白。
“唉……”轻轻叹了一口气,朱棣缓缓开口道:“埈儿也听说了吧,阿鲁台又在边境一带闹事了。”口气虽淡,但那满腹的焦虑却浓浓的。
朱瞻埈自然明白,蒙古部族残留势力的一再侵犯,一直是皇爷爷最忧心的事情。自从太祖爷朱元璋成功击败元朝,建立大明江山以来,元朝残留部族一直在边境一带伺机侵犯,企图打回北平府,重建元大都,也因此,皇爷爷才决定迁都北平府,亲自坐镇,数次亲征,每每给予蒙古部族残留势力以巨大打击。想必这次找他来,是想让他去边境一带给鞑靼部阿鲁台些教训。
“孙儿听说了。皇爷爷此次找孙儿,是想让我去边境吗?”虽然他有一点不情愿,但是打击阿鲁台,还边境子民一片安宁的生活,又是他必须尽的责任。
“埈儿最了解皇爷爷的心了!”朱棣意味深长地看着朱瞻埈,他众多皇子皇孙中,就数埈儿最可他的心,不仅能文善武,而且遇事冷静,心狠手辣。只可惜是庶出第二子,不能继承大明的江山,否则,他也能安心闭眼了。
可惜他英明一世,生出的长子长孙竟都是些胆小懦弱之人,这要他百年以后如何放的了心?
朱棣正兀自感慨心伤,突然眼见数道刺目的寒光乍现,原本黑暗的天空瞬间被罩得白茫茫一片,那寒光过于强烈,竟刺得屋内的人纷纷紧闭双眼,仿佛只要一睁眼,就会被那光刺瞎双眼!紧接着,巨大的炸雷声响彻云霄,生生震得御书房大殿颤抖个不停!
只一瞬间,寒光与炸雷就消失,御书房中又恢复平静,但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紫禁城各处就传来纷乱的嘈杂声。
“曹公公,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朱棣半睁开细长的眼睛,仔细不让声音颤抖。
“奴才尊旨。”曹公公也似刚刚从惊魂不定中醒来,急忙跑出去查探。
“皇爷爷……这……”朱瞻埈不安地望着爷爷,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朱棣并未开口,只用手示意孙儿淡定。
一刻钟后,曹公公匆匆跑了回来,满面的惊魂不安,在跨进御书房的一瞬间,几乎被门槛绊倒。
朱棣还是头一回看见曹公公如此狼狈,想那曹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几时见他这般慌张过?
曹公公顾不得去擦满额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却是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发生什么事了?快说!”朱棣暴怒地冲着曹公公大吼,心底的不安逸满胸口。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被雷火劈了!”说完,人整个颤抖个不停。
“什么……?”
“什么……?”
祖孙俩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向曹公公。
这紫禁城去年才刚刚建成,怎么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三大殿就被雷火劈毁?
朱棣细长的眼睛眯得更小,‘难道是……’刚刚想到了什么,却转瞬打个机灵,不敢在往下想了。
“你是说……谨身殿……也被雷火劈了……?”朱瞻埈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心底那份不祥之兆更加浓烈。
望着暴怒的两位上殿,曹公公只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可没有忘记,他刚刚就是从谨身殿带着二皇孙殿下出来的!现在,四皇孙殿下还在谨身殿中。
“……正是……”曹公公一边犹豫,一边抬眼偷偷打量二皇孙殿下的脸色。
“糟糕……”只见二皇孙殿下急急向皇上行礼告辞,“四皇弟在谨身殿中,孙儿得去看看……”
“快去吧……”朱棣向他挥挥手,顺便将自己的悲伤掩藏,他的可怜的孙儿,怕是出事了!
朱瞻埈急匆匆跑出御书房,向着谨身殿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