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这天上午,受团长委托,出去给团长买东西。
金宝走着走着,他好像碰到一个人,仔细一看,好眼熟,他儿时的小伙伴阿文,跟金宝同一条街住。
金宝没想到,前段时间军营里遇老乡,今天街上遇上儿时的小伙伴。本来他心情自从第九团回来之后,一直都不大好,可是一见阿文,他心情一下子好了。
金宝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上阿文就去酒馆叙旧。
金宝问:“你怎么到了这里?”
阿文轻轻地叹口气,说:“一言难尽,从何说起?”
金宝心急地问:“我爹我娘,我弟弟可好,自从我当兵后,一直没有他们音信,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阿文说:“你别急,我慢慢告诉你。”
金宝着急地说:“我能不急,我天天晚上梦见我爹我娘,还有我弟弟,我总担心鬼子到我们那里了。”
阿文说:“你说得没错,鬼子是到我们那里了,所以我才一路逃难,才逃到这里。”
金宝听说鬼子到了他们那里,心想,他爹和他娘,还有他弟弟,可能难逃一劫,遭殃了,忍不住放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文连忙安慰金宝说:“金宝,你别哭呀!男人有泪不轻弹,你就那么容易就哭了。”
金宝一边哭一边说:“鬼子来了,我爹我娘,还有我弟弟,他们能逃得过鬼子的枪口吗?我能不伤心吗?”
阿文连忙说:“你爹和你娘,还有你弟弟,他们都没事,好着呢!”
金宝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没事?”
阿文说:“我是听你家伙计说的,那天鬼子进镇的时候,你爹你娘,还有你弟弟、弟媳,跟你弟弟的岳父岳母到你弟媳的乡下娘家去避难了,他们走得快,没挨鬼子的枪子。”
金宝惊讶地问:“我弟弟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阿文说:“你都来当兵了,你们家怎么联系得上你?所以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
金宝问:“那我弟弟娶的是哪家的闺女?”
阿文想了想,说:“好像是韦家村韦有章的小女儿。”
金宝立刻惊讶地说:“怎么会是这样?”
阿文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奇怪?很多人想娶韦有章的女儿,谁都知道韦有章有俩女儿长得特别漂亮,谁问先谁得,你弟弟求你爹去韦家定亲,你弟弟有福气得手了。”
金宝心里说不出的啥滋味,是悲是喜?悲的是,他没福气得到贵珍,他弟弟倒有福气得到贵珍的妹妹,老天爷呀!他为啥不公平?
阿文见金宝不说话,见金宝发呆,推了推金宝,说:“金宝,你怎么啦?在想什么?”
金宝擦干眼泪,笑了笑,说:“我弟弟结婚了,我高兴。”
阿文也笑了笑,说:“你爹你娘都没事,你弟弟又娶亲了,你应该高兴,用不着伤心了。”
金宝笑着说:“对,我应该高兴,不应该伤心。”
阿文这回倒叹了口气,说:“你爹娘没事,我爹娘倒有事。”
金宝关心地问:“你爹娘怎么啦?”
阿文沉痛地说:“我爹和我娘都被鬼子杀了,我有幸逃了出来,才躲过一劫。”
金宝说:“那你怎么一路到了这里?”
阿文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哪里有鬼子,哪里没有鬼子,该去哪?”
金宝说:“那你现在住哪?怎么生活?”
阿文叹口气说:“我没有固定的住处,哪里可避风躲雨,我就在那睡?”
金宝说:“那不是流浪汉的生活吗?”
阿文笑了笑,说:“保得住命都不错了,那还管得了那么多。”
金宝想了想,说:“不如这样,你跟我到我们团部去当兵,混口饭吃,有地方住,免得在外挨饿受冷的。”
阿文想了想,说:“我当兵行吗?当初国民军来抓丁,我逃了,现在又当兵,别人会说我吗?”
金宝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你得找个地方住,有口饭吃,要不,你会饿死的,不饿死,也会冷死。”
阿文想了想,说:“好吧!就听你的,就当我找口饭吃,找个地方睡觉。”
金宝说:“我带你去见我们团长,求他给个差使干,有个安排。”
金宝说完,就结过账,领阿文回团部。
李团长看是金宝领来的人,又是金宝儿时的伙伴,二话没说,同意收了。
晚上,金宝躺在床上,在想,他弟弟娶了贵珍的妹妹,这么说,阿木跟他们家有着亲戚关系了,阿木和他弟弟是连襟,本来应该是他们两兄弟娶她们两姐妹,可是老天爷不是这样安排。
金宝想来想去,既然阿木跟他们家有亲戚关系,他也不好对阿木怎么样,不知道阿木知道这事吗?没见阿水提,有机会再见阿水,问一问。
这天,贵光跟司令到第八团去,金宝跟李团长去迎接李司令,当李司令检查完工作后,李司令就跟李团长到他接客的屋子去。
贵光在屋子门口站,突然看见阿文跑来找金宝,阿文用家乡话跟金宝说事。
贵光听那口音,可是他们家乡的话,金宝和阿水怎么会说他们那里的话,难道是他们那里的人,是老乡?
贵光上前用家乡话问:“兄弟是那里人,怎么也会说这种方言?”
金宝笑了笑,回答:“我们都是永安县四海镇人,兄弟你是哪里人,怎么你也会说这种方言?”
贵光连忙高兴地说:“我也是四海镇人,我家住在韦家村。”
金宝一听,是韦家村人,连忙问:“那你认识韦有章吗?”
贵光赶紧答:“韦有章是我爹,你怎么认识我爹?”
金宝笑了笑,道:“说来话长,咱俩还是亲戚呢!我弟弟娶了你妹妹,你不知道呀?”
贵光惊讶地说:“我妹妹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前段时间,我见我姐夫,才只知道我姐结婚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我妹妹结婚了,我怎么没听到我姐夫说。”
阿文在旁边插话说:“事情是这样,你姐夫跟你姐结婚没多久就去当兵了,你妹妹是在你姐姐生了孩子一个月之后结的婚,所以你姐夫不知道。”
贵光笑了笑,说:“原来是如此。”
贵光扭头问阿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阿文说:“我家跟金宝家离不远,我跟金宝一块长大的,他家我经常去,他爹和他娘、弟弟,我都认识,你爹经常送米到金宝家开的米铺,你爹还常常带你姐姐和你妹妹去金宝家的米铺送米,所以,金宝的弟弟看上了你妹妹。”
贵光想了想,说:“听我爹说过,他经常到镇上送米,送米到一家叫黄记米铺的店。”
阿文赶紧插话说:“那就是金宝爹开的米铺。”
金宝说:“阿文说的没错,黄记米铺是我爹开的,我弟弟叫银宝,你可以问你姐夫,他还可能认识我弟弟,你姐夫和你姐夫的弟弟我都认识,前段时间,我到第九团去,还见着他们。”
阿文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说:“我忘了让金宝去见阿水了,阿水还在外面等着呢!他说,他们团长让他送封信给咱们团长,让金宝去拿给团长,看我,只顾说话,忘了。”
金宝笑着说:“没什么,一会我就去,你陪老乡说说家乡的事,他当兵早,家乡很多事,他不知道。”
贵光说:“兄弟,真让你说对了,家乡发生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金宝去见阿水了,他怕阿水等久了。
阿文说:“你姐姐生了一个儿子,你姐夫估计还不一定知道呢?你姐夫走的时候,估计才怀上没多久,刚才我见着阿水,还没时间跟他说了,只是认出了他,随便聊了两句。”
贵光不解地问:“你也认识阿水?”
阿文说:“阿水也常跟你爹到黄记米铺送米,我呢,也常到金宝家找他,知道阿水是你家长工,所以认识。”
贵光又问:“你咋知道那么多,你什么时候来当的兵?”
阿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来多久,是鬼子打到我们那,我才逃出来到这当的兵。”
贵光听说鬼子打到他们那里了,一下子紧张了,马上问:“那打到韦家村去了吗?”
阿文叹了口气,回答:“这个我不知道了,因为鬼子打到镇上的时候,我只听金宝家的伙计说,你爹和你娘,还有你妹妹带着金宝一家人都到你家避难去了,估计没事吧!”
贵光自言自语地说:“鬼子都到镇上了,离我们韦家村又有多远,会不到我们那里吗?”
金宝这会回来了,看到贵光满脸愁容,不解地问:“贵光,怎么啦?满脸愁容?”
贵光叹口气说:“鬼子打到我们家了,我在担心我爹他们,心里不安。”
金宝也叹口气说:“是呀!我现在心里也担心我爹我娘和我弟弟。”
贵光说:“我们身为军人,却不能保护我们的家人,真是惭愧,对不起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
金宝也说:“我跟你有同感,我们都帮不了他们,只能看到他们处在鬼子的枪口下,只能干着急,只能担心。”
贵光和金宝,还有阿文,他们在李司令和李团长没有出来之前,唉声叹气地说了一些家乡的事。
终于李司令出来了,李司令没多说话,叫上贵光,就走,贵光连忙叫上其他人,赶紧跟上司令。
金宝望着贵光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什么心情,无法形容,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