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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苏轼回京

一晃,时节又到了初秋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算来,她已然在北宋呆了有快二十年了。如今的她,已然是三十岁了!三十岁,在现代社会而言,正是大好的青春时光!好多女孩子,在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呢!可是三十岁,在北宋这个朝代,却是不折不扣的中年妇人了!三十岁的北宋妇女,十三四岁结婚,在这个年纪,已然做了婆婆和岳母了!现时的她,已然三十岁,可是看起来,依然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她在心中幽幽地低叹着,看来自己这一辈子,是注定要留在大宋了!她亲眼看到了大宋的繁华,也知道大宋内部暗藏的隐忧!可是自己纵然穿在了大宋太后的身上,对诸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她的心中充满了悲哀,许多事,明明可以那样做,可是理智告诉他,她又不能这样做。

司马光已然重又上了台,是以好些旧党人士,当然便陆续从外地都调往了汴京来了。例如文彦博、范纯仁诸人……高萧萧看着近期陆续从外地赴京述职官员的名单,口中幽幽说道:“怎么还不见苏轼?”她自是不知道,此时的苏轼,已经经历了人间的一场大悲。当时的苏轼,正和暮雨远在儋州,生活条件自然艰苦,更不幸的是,暮雨此时也得了不治之症。咳血之症,时间长了,还是被苏轼发觉了。可是为时已晚。此时的暮雨,已然是病入膏肓了。就连每日三餐,也懒得吃了。是以面皮很快地黄瘦下去,渐渐地,简直就成了皮包骨了。苏轼这才意识到,暮雨已经得了不治之症,是以苏轼的心中是非常后悔。

可惜儋州境地,名医是几乎没有,暮雨也只得用那些百姓的土方法来治疗。这一日,暮雨在吃过药后,昏沉地躺在榻上,只是睡不着。(得了重症之人,是几乎都不能安然入睡的。)苏轼便道暮雨的房间,看望一回,口中安慰说道:“暮雨,你好好儿的,不会有事儿的!我现在是已然得了消息,现如今的大宋宰相,又换成了司马光了!我们回汴京,可是有希望呢!”苏轼是强作欢颜。

暮雨听了,只是哀哀说道:“学士,你好好儿的,我想,我这病是不能治好的了,看来,我竟是要死在这里!”苏轼听了,觉得这话是说不尽的伤悲,忙忙说道:“暮雨,休要这样想!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从前,我对疏忽的地方,我以后可都改了,暮雨,你说好不好?”苏轼的心中,也是悲痛不已,他勉强支撑着说道。岂料,暮雨听了,还是坚决地摇摇头,说道:“学士,你不要骗我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如今,横竖是神仙和菩萨,也是救不了我的了!学士,若我死后,你就将我安葬在儋州了,不要将我的灵柩带回汴京!我倒是觉得,儋州很好!咱们家前面不是有个小山坡么,每到春天开花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都是夹竹桃!学士,你就将我安葬在那山坡之下罢!”说着,是恳切地望着苏轼。

苏轼听了,眼眶中已是满含泪水,他掩饰说道:“暮雨……怪我,怪我从前总是疏忽你!忽视你的感受!只要你好好儿的,我苏轼在此发誓,我要将你扶为我的正妻!”暮雨听了,大大惊惶,她连连制止道:“学士,不可不可,暮雨能够成为学士您的侍妾,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今生岂敢这样妄想?学士还是快快收回了此念罢!”苏轼听了,还是不胜悲戚。

又过了一个月,暮雨终于是支撑不住,在一个月圆之时,和睦安然而逝了。虽然此生活的不长,可是暮雨的心中,毫无遗憾。此生,能够在倾慕之人的身边,风雨同舟,并肩前行,能够在他的心中,有一席之地,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是以,她是真的无憾。苏轼依了暮雨的叮嘱,将她好生安葬在前面开满夹竹桃的小山坡下。

安葬暮雨的这一日,儋州忽地下起了绵绵细雨。苏轼伫立在暮雨的坟墓前,喃喃自语道:“暮雨,如今朝廷已是给我送来了诏书,不几日,我就真的要回到那汴京城中去了!只是你……你可要孤独寂寞地躺在这里,长长久久的了!暮雨,我苏子瞻生生世世不会忘记你带我的情意!”

说着,又是在这山坡附近,采摘了几多鲜丽的小花,放在她的坟茔之上。想想,她还是对着暮雨,吟出了一首词儿,这首词儿,是昔日他和暮雨在梅州,闲来无事而写出的,当时的暮雨,很喜欢这首词儿,只说着要他将词儿写下,就送与她好了!

是以现在苏轼对着暮雨的坟茔,口中又再一次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记得当时的暮雨,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多情却被无情恼……多情却被无情恼……”想到此,苏轼的泪水又是夺眶而出。

他对着暮雨的坟茔,再次说道:“暮雨,我就要回到汴京城中了!也许,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再不能来看你了!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我人在哪里,我的心中,始终会记得,你待我的好!此生,我苏子瞻能得一个知己暮雨,也算是无怨无悔的了!”他是惆怅地从暮雨的坟前离开。随即,便到了自己在儋州的这个简单寓所,和几个老仆简单收拾一番,便带着行李辞宫前来送行的儋州官员和百姓,渡过汪洋的大海,匆匆上路了。

他这一路走来,沿途自是又看到了一番不同的民生景象。他途径昔日的贬谪之地梅州时,因这里从前推行变法的官员,是忠实地执行了王安石的变法,是以这里的百姓,都很怀念先时。

苏轼看在眼里,内心很受触动。他越往北行,所到之处,却是发现,变法执行中,却也有令百姓受惠的地方,倒是不能全盘否定。可惜,司马光上台后,是以将这些变法是一一废除了,对此,苏轼倒是很有自己不同的意见。

终于一路奔波,历时行走了几个月,苏轼终于风尘仆仆地到了汴京城中。此时的他,胡须邋遢,衣衫破旧,和几名老仆在汴京城中喝茶歇息,打算过会儿就回到自己在汴京的住所东园。许是他好久未在汴京出现了罢,许是他现在饱经风霜的模样,和从前风流倜傥的苏子瞻,是大大的不同,是以,茶馆中的茶客,都是未将他给认出来!苏轼付过茶资,终于慢慢走到了自己的东园。他略略收拾一番后,便还在自己的书房内躺下。

他洗漱了一番后,便躺在床上,可是眼睛是丝毫不能闭起。现在的东园,家具陈设还是如旧,只可惜,身边没有了一个叫做暮雨的女子了,苏轼的心,是无限地感伤起来,在昏昏沉沉睡去后,他不禁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梦见暮雨立在那个安葬她的山坡上,口中深情唤道:“学士……学士……如今我既然走了,你便好好地待自己啊!若是有可能,大胆去向太后说与罢!暮雨知道学士的心中,从来只有她!”

说着,便笑意盈盈地从苏轼的身边飞走了,苏轼见了,忙忙上前拉住暮雨的手,口中眷恋说道:“暮雨,不要走……不要走……”暮雨听了,只是微笑,却不说话,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苏轼在三更半夜做了这个梦时,便再也谁不着了,他干脆就披衣起床,在这昔日范镇赠送给他的东园内,信步游走。自己在那遭贬谪的岁月里,虽然意志消沉过,颓废过,但是他始终清楚地知道,自己终究是个积极的入世之人!只要他苏子瞻活一日,便就要代表百姓,发出自己的声音。因此,他又转回到书房,奋笔疾书,将自己对那些变法所持的保留和赞同意见,都洋洋洒洒地写在了给司马光的信中。

过了几日,苏轼已然出现在高萧萧的玉清宫中了。高萧萧是热情接待了他。高萧萧看着饱经风霜的苏轼,只是叫他坐下喝茶吃点心,除此之外,是什么都不问。苏轼默默吃着东西,忽然说道:“萧萧,暮雨死了!”高萧萧听了,心中一惊,忙忙说道:“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轼便悲戚说道:“前几个月!其实她早就到了不治之症,只是我始终是疏忽了!”说完这话,他的内心便是深深的自责。高萧萧听了,也觉得惋惜,便道:“这真是令人想不到之事啊!”苏轼便叹息道:“哎……怪只怪我苏子瞻,没有体会到她待我的情意,这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了!”说着心中更是说不出的伤悲。

高萧萧听了,便也默默无言,半响方说道:“子瞻,你这番回来,我是定然不会让你再出汴京的了!如今,司马光执政,好些地方,还要用到你呢!”高萧萧是勉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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