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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筐荔枝

彼时,高萧萧的一个近身宫婢进书房来,高萧萧和王安石奉茶,在转过来时,不偏不倚地就看见了王宰相握住当朝太后的那一双手儿,两人看来竟是深情对望。

宫婢见了,心中一惊,步子也一顿,忙垂着眼睛,将茶水奉上后,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去。此时的王安石,也是黯然地将手摸摸抽了回去。两人的目光对上,心中都是各怀心事。半响,高萧萧方对着王安石苦笑说道:“介甫,你今日可是逾越了!”王安石听了,却又对上高萧萧的目光,低低而又坚定地说道:“看到了就看到了!反正我知道萧萧你,心地善良,是不会处罚那宫婢的,是不是!”高萧萧听了,重重点点头,说道:“不错,介甫,我却是这样想的!反正流言传出去已经是不止一次了!我已经是不在乎了!”王安石听了,便笑道:“可是,萧萧, 我担心的清誉,方才是我放肆了!萧萧,对不起!”王安石深深说道。

高萧萧听了,摇头苦笑道:“介甫,不要紧,不过你老是这样孤单一人,我看了却是于心不忍!真的,介甫,我的话,你该好好想上一想了!”就在二人尴尬间,只听书房外间,一个太监在廊子下回道:“回太后,苏轼苏学士,给太后送来一筐新鲜荔枝!”苏轼本来还是去黄州赴任的,在黄州任期满了后,曹后想将他调回汴京城中,可是王安石不知怎地,对着神宗赵顼进言:“皇上,万万不可,臣以为苏轼苏子瞻还需在地方,好好历练一番,方能成大事!”

苏轼是做过神宗几年老师的,对苏轼还是念了几分师生之情,他听了王安石之言,一时心中沉吟起来,不置可否。高萧萧当时也知道了,她想起了这些年,苏轼在外面也是遭了不少罪,可是名动天下的诗词,也是沿途没有少做!那首著名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那时候做出来的。高萧萧想着,历史就是历史,纵然现在她将苏轼给调回汴京,只怕以后还会有别的由头,他还是要因此出走汴京的,倒是不如,不要干扰历史的进程和轨迹好了。

因此高萧萧只是说道:“介甫,我懂你的意思!你认为苏轼还需要历练!那么就让他起梅州,做那梅州知州罢!那地方虽然比较偏远,可是风景颇佳,民风也是淳朴!子瞻去了那里,心中一定会开心的!”是以,苏轼在沿途得了旨,只得带了暮雨,又连番起了程,风尘仆仆到了梅州。不想到了这里,果然如高萧萧所言,苏轼倒是呆的十分开心,这里依山傍水,有鱼有虾,荔枝龙眼椰子等水果是一年四季都有。苏轼本就是吃货,看了这里家养的黑猪,烧了吃来,又是一顿美食,佐以水果作为辅餐,倒也是悠哉悠哉!吃完了美食,他就在此处,带了暮雨,一路观赏风景!反正梅州人烟稀少,政务也是不繁忙!

他在闲暇之余,只是做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好诗词,诗词大都寄给了自己的弟弟苏辙和散步在大宋各处的一干文友。(这期间,苏洵苏老泉已经生病去世)司马光也是给寄了不少,王安石也寄出了一些。苏轼的态度很奇怪,尽管知道此时的王安石和司马光,二人已然绝交,不过他可是两边都不得罪,只因,二人尽管绝交,可是当朝太后高萧萧,仍旧是他们共同的朋友。苏轼心中缱绻了一回,他和暮雨走在这梅州的竹林里,这竹林里方才下过雨,林中已然冒出了好多竹笋,苏轼便叹道:“莫听穿林打竹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对着竹林中的浓浓暮霭,念了这首词儿。暮雨却在一旁轻笑道:“学士,你经历了地方这么些龌龊,如今可是悟出什么来了?”苏轼看着暮雨,算来暮雨,已经在他身旁陪伴了好几年了,他的心中忽地对她产生了浓浓的愧疚之色。他上前握住暮雨的手,说道:“不错!我已然悟出些什么来了!那就是,不管人生多么坎坷,命运多么跌宕,可是人活在世上,始终要保留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他低下头来,看着林中簇簇的新笋,对着暮雨道:“你看,暮雨,明月就像我们脚下的竹笋,虽然暂时被打倒,虽然被人连根拔去,可是温润的风雨一来,又会生长起来了!人在世上,不也是如此?我苏子瞻,一路坎坷走来,就如这雨后的竹笋一样,哪儿跌倒了,便就会从哪儿站起!”

暮雨在旁,她盈盈笑着,默默看着苏轼将此话说完。她走上前说道:“恭喜学士,终于参透禅了!”苏轼见暮雨,容貌之间还是有几分似高萧萧,心中又是一阵激荡,他上前握住暮雨的手,终于诚挚说道:“暮雨,这几年,你跟着我,可是受委屈了!”暮雨却看着苏轼,摇头笑道:“学士,我不后悔,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跟了你,便就一生无怨无悔的!”苏轼听了,心中更加愧疚,便将暮雨的手,是握的更紧了。暮雨叹了口气,对着苏轼说道:“学士,其实我知道,你之所以愿意将我留在你的身边,都是因为一个缘故!”

苏轼听了,不由问道:“暮雨,你倒是说说,究竟因为什么缘故呢?”暮雨听了,便看着这暮霭沉沉的竹林,口中说道:“学士,还用我说吗?你的心中,一直想着那皇宫中住的一个明黄衣衫之人!你这几年,虽然人不在汴京城中,可是这心,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学士,我说的对不对?而我,因为长得像她,你便也在心中,将我当成她的影子,我是她的替身,对不对?”

苏轼听了,目光沉重起来,暮雨确实是说中了,午夜梦回之时,他的心,一直牵挂着高萧萧。算来,她也已经是二十八九了,不过苏轼的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初次和她见面时,那年他六岁,而她七岁,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他的心中,已然对她存了好感了,这以后,随着二人的相处,感情自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浓。今见暮雨这样说,他是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暮雨便笑道:“学士,你秋承认了罢,其实你可知,暮雨能够做她的替身,心中也是高兴万分的!”苏轼听了这话,心中不禁大动,他看着暮雨,想说什么,可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出了林子,暮雨忽地说道:“学士,你看梅州多水果,不如我们给太后送一些好不好?女人,可能不喜欢吃肉,不过都是喜欢吃水果的!我想让太后尝一尝南国的水果!”苏轼见她这样善解人意,便温言说道:“好,暮雨,我们这就准备!我想太后见了我这样的心意,心中一定很高兴!”

现在,汴京城中的高萧萧,已然得了这样的信儿,心中自是十分高兴,她对着一旁正襟危坐的王安石,笑道:“子瞻的心中,果然还是有我这个姐姐啊!你也是知道的,子瞻六岁就认识我了!这么些年,倒也是真的难为他了!我将他放任到地方这几年,心中很是觉得对不起啊!”王安石听了,便也笑道:“是啊,算来,我也是好几年没有看见子瞻了!想着那几年的乌台诗案,真是好像一个梦一样!”高萧萧听了,便道:“介甫,我想将子瞻从梅州调了来汴京,还想听一听你这当朝宰相的意思啊!”

王安石听了,便苦笑道:“子瞻聪明,懂的用一筐荔枝来贿赂!你都这样说与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其实,王安石虽然口中说的轻松,可是心中还是颇踌躇了一番。他知道苏轼属于保守党的立场,虽然赞同新党的一些举措,但是总体上,还是站立在旧党一面的。苏轼是旧党中,是一个有举足轻重重要地位的人,他的归来,势必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震动!他的归来,一定令处于弱势的旧党欢呼,令扶摇直上的新党人士不安。这好不用意逼走了司马光,可好,又来了苏子瞻!

可是这番心事,王安石思虑了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就此向高萧萧说出,他在心中思量着,苏子瞻此刻回到汴京,还真是一个‘麻烦’,可是他也顾虑着苏子瞻和自己的情意,苏子瞻外任地方多年,吃的苦也很多,作为朋友,他也不能不管,因此他说道:“那我……即刻回明了皇上,就去办理!”高萧萧听了这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便悠悠问道:“介甫,你不愿意让子瞻回来?”王安石便离开座位,对着高萧萧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还需禀明皇上!你也是知道的,苏子瞻是个重要的大臣,他的去留,还是向禀报皇上一声!”王安石想着已经快十四的皇上,心中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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