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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尘在车里换上一身崭新的雪白衣裙,梳顺了长发,从旧旧的帆布包里翻出小镜子与化妆品,对着镜中红肿不堪的脸颊皱了皱眉。
当车子抵达星海电视大楼前,被莫韩熙牵出后座的离尘,已用浓妆艳抹掩盖了所有伤痕。他们跑进大厅,直奔向唱响星梦终极决赛的演播厅。
离尘在人群尾端忽然停下脚步,拉住小熙问:“我的妆怎样?还能看出脸上的伤吗?”
莫韩熙的心刹时抽紧,泪水再次迷蒙了视线,他轻缓的摇了摇头,怕稍一用力泪水又会滂沱。
离尘这才拉着他穿过密集的人群,她总觉得心慌意乱,就怕阿信会发生什么意外,只有近距离的清楚看到他安然无恙她才会安心。
光影交错的舞台上,作为表演嘉宾再次出现的全国十强里已离开这个舞台的七人,正各自唱着自己比赛时的经典曲目。
离尘在台上没有搜寻到Wing乐团的踪影,却在台前的风筝群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尘,你怎么才来,我找了你好半天呢!”穆雪拉着乐颜与海映月走近离尘与莫韩熙。
“雪儿。”离尘再见那甜美亲切的笑靥,霎时眼眶泛红,双手与穆雪紧紧交握,“你们来多久了?乐颜,公子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吧?”
乐颜粉面微红,摇头道:“其实我们也刚到不久,还没看到Wing乐团出场,我……我是离家出走,雪儿跟映月是为了等我才来晚的。”
“离家出走?”莫韩熙惊叹出声,竖起姆指道:“乐颜,你真是好样的。”
乐颜苦笑着垂下头,双手在背包上纠结。
离尘捂着胸口道:“我心慌得紧,想去后台看看他们。”
“我们也去!”三个女人异口同声。莫韩熙看向离尘,她点了点头当先绕道向舞台旁,工作人员认出她与莫韩熙,没有阻拦就让他们到了后台。经过一扇又一扇门,他们终于找到挂着“化妆间”牌子的那一扇,离尘义无反顾的推开门。
化妆间里,风义信正怒目圆睁的钳着祝茜茜的手腕,咬牙切齿问:“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
“他的事从不跟我讲,我真的不知道……”祝茜茜又痛又怕得泪水横流,眼前的高大男孩就像马上要撕烂自己的猛兽。
“阿信!”离尘虽然拼尽全力,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风义信愕然转身,难以置信的接住冲进他怀中的离尘,继而紧紧拥住,生怕她又会如气泡般突然消失。
半晌后,风义信颤声问:“尘,你还好吧?梁鹰对你做了什么?”
“梁鹰呢?你回来了,他在哪里?”祝茜茜也红着眼眶跟离尘追问。
离尘低下头,紧紧的咬着唇瓣,沉默不语。
风义信焦虑的目光又投向小熙,穆雪与黑秀明也将疑问抛向他,海遗星与海映月、宫晓明与乐颜也都无暇去叙私情,都等待着他的解答。
莫韩熙的眉心抽搐了一下,他没有回应众人的目光而是迳直走到祝茜茜身前,轻声道:“他死了。”
祝茜茜蓦然抬起梨花带雨的娇容,悲痛欲绝。
“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莫韩熙不忍看祝茜茜的伤心模样,柔声劝着,“时间快到了,你准备上台做最后的演出吧。”
祝茜茜嘤咛一声,紧拥住莫韩熙的脖颈,哽咽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化妆师的搀扶下站起身,匆忙的补妆,到候场区准备。
离尘终于鼓足勇气重新面对阿信,她抬起双手捧住他溢满关切的脸庞,柔声道:“阿信,就剩最后一首歌了,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的比完这最后一场。”
“可是……”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不要再多想了!”
风义信踌躇片刻,突然俯首吻了吻她的唇,在她耳畔道:“好,我答应你,但我要你陪我唱最后一首歌。”
离尘垂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温暖宽厚的胸膛,缓缓的点了点头,“好,我们让Wing在今晚再次完整吧。”
莫韩熙吐出五味陈杂的叹息,看向黑秀明,缓缓漾开他天使般的微笑,“秀才,你们最后一首歌要唱什么?”
“从今以后。”黑秀明勾起晦涩的唇角,他想要拥有的一切已近在眼前,为何却无法让他开怀而笑呢?那莫名的重量压在心上,压得他就快要窒息了。
风义信轻浅一笑,拉起离尘的手十指紧扣,领众人离开花妆间,向万众期待的舞台走去。
缤纷的灯光同时暗了下来,所有的观众不禁都屏息盯着黑暗的舞台。
第一道光柱直投而下,黑秀明在光柱中SOLO了一段爵士鼓;第二道光柱投向了另一端的宫晓夜,他看向台下的乐颜,漾开俊美无匹恍若贵族般的笑容,长指间流淌出灵动的乐章;第三道光柱亮起时,一段密集的低音吉它——贝斯的音符引起了一阵尖叫,海遗星扯开骄傲的笑容向海映月的方向摆了摆手;第四道光柱投下,尖叫声再次为相对陌生的漂亮面孔响起,莫韩熙抱着久违的吉它,流畅滑动的十指拨出心中所有激荡;第五道幽蓝色的光柱下,一枝黑亮的麦架后站着两个歌者,风义信与离尘在众目睽睽之下,十指紧扣。
“很开心,我们很开心,你的微笑开在泪里,像天放晴。”风义信凝着离尘,漾开温暖的微笑。
“有回忆,有太多回忆,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才到这里。”离尘接着唱了一句,心中有千百种滋味回转翻搅。
风义信将手中柔荑握得更紧,“很确定,已经很确定,不必多花一秒犹豫,彼此就是唯一!”
离尘鼻间泛起酸意,稍稍昂起头,“有醉意,眼睛有醉意,苦涩忠于被爱酿成了勇气!”
全场的灯光重新亮起,无论身旁是否有合音的麦克风,莫韩熙、海遗星、宫晓夜、黑秀明与台下的所有观众都一起跟着合唱了起来:“……从今以后,抓住梦不再放手!你最低落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看辽阔!我一灰暗的时候,你眼中有阳光照着我……我最光荣的时候,多么希望你能看着我……”
晶莹的泪光在每双感动的眼眸中闪烁,全场歌迷喊着风义信、喊着叶子、喊着小熙、喊着Wing乐团每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毫不吝啬的给予自己的掌声、欢呼声。
风义信就这样紧握着离尘的手,与Wing乐团的全体成员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最后时刻的到来。祝茜茜再次回到舞台,站在另一端的高台上与Wing乐团遥遥相对。她此刻没有紧张只有淡然,因为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对她已无关紧要。好奇怪,似乎只是眨眼间,她便已不在乎一直想要争取的东西了。人生起落的奇妙与无奈,她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体会。
结算完毕,经过公证的场外支持票数的最终结果,被送到了两位主持人的手中,两人故弄玄虚的将两组选手的票数由尾数开始,一位一位的宣布。
现场的两派歌迷都屏气凝神,异常安静的聆听着。
祝茜茜似笑非笑的淡定模样;风义信则始终含首侧脸与离尘对望着,他已不看重这个最后的结局,只盼着一切早早结束,让她跟他讲清楚被绑架后的所有遭遇。
黑秀明看了看阿信与叶子,又看了看眼光都胶着在台下的公子与金丝猴,不禁自嘲地笑了。再转首看向失而复得的吉它手小熙,他竟然也在目不转睛的凝着叶子的侧脸。难道到了最后,在乎这结果的只剩下庸俗的他吗?只剩下他这个为了实现梦想,而选择抛弃朋友的人?他一直自认聪明过人,永远可以理智精明的面对一切,可精打细算过后,他收获到了什么?还剩下什么?
最终结果揭晓,Wing乐团终以万余票的差距输给了祝茜茜,获得全国第二的名次。风筝们哭着为偶像不平,Wing乐团的成员们却都暗自松了口气。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祝茜茜微笑得很无奈,淡定的接下了全国总冠军的美丽光环。虽然成为最终的主角,却不能让她变得快乐一点。
风筝们哭着喊起了“Wing乐团你是我心中的冠军”。离尘拉着风义信,无比感动的向大家深深鞠躬,莫韩熙、海遗星、宫晓夜、黑秀明也都紧跟着将高大的身子弯成九十度。
激动与欣喜,伤心与感动,这一个有人欢喜有人忧伤的夜晚,这一场你争我夺的浮华游戏,终于落下它华丽的帷幕。只是对于这些年轻人,这一条荆棘满布的梦想之路,才刚刚起步。一颗颗稚嫩的心,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还要去经历数不尽的酸甜苦辣,尘世的艰辛历练,人生的悲欢离合。
主持人、评委、表演嘉宾与到场的所有全国十强选手,都重新回到舞台上,一起合唱着《星之梦》做为结束。零星抱着花束、礼物的歌迷代表冲上了舞台,向各自的偶像馈赠礼物,说着祝福的话。几个红着眼眶的女生冲到了风义信面前,将手中的礼物一股脑的塞进他怀里,哽咽的、激动的说着她们想说的话。风义信连声说着谢谢,不得不松开离尘的手去接下所有礼物。
离尘眼睁睁看着阿信的手由指缝间抽离,前一刻还温暖的手掌霎时冰凉。她吸了吸鼻子,在阿信身后说了句“我去化妆间等你”。然后,也不管在喧闹之中的他是否听到,就默默离开了这热闹的舞台。
从未将目光由离尘身上移开须臾的莫韩熙紧跟着跑到后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一路默默跟着她穿过狭长的走廊,回到空荡荡的化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