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偶尔会去罗明的公司,白天的时候,女人一个人坐公交车花了将近一小时,去看罗明的工作。女人知道,罗明生活里现实的身份总是和自己无关。而女人所触及的只是一个睡着时长长的睫毛覆盖如同儿童的男人。
车子经过喷水池,来到云岩区最好的写字楼商圈,写字楼里人来人往,出没的人群衣着华丽,神情木然。女人们一律高跟鞋套装,戴着小颗的钻石耳钉。这让女人期许着自己的未来。
是有困乏的时候,谈判,业务,利润,压力..还有人与人之间物质以及精神上的抗衡。罗明骄傲的存在于商业社会和一个男人的责任心里。虽然经常在一起,却可以相信眼前这位女子断然不会是素净的女子。心里的算计不露声色,如果不是这样,女人很难在这个社会上存活。
女人喜欢在家里宅着,而罗明,清晨穿上衬衣,剃须水的气味清新,出门前女人会俯身轻吻罗明。铁门发出轻轻的叩门声音,罗明快速下楼。贵阳由于要修轻轨,所以到处都在修路。晚上罗明堵车迟归。女人便下楼去等他。
某日,在上岛咖啡,在高层上往下看,周围是耸立的灯火通明的石头森林。城市的华丽和空洞凸显得如此清晰逼人,令人屏息。女人说:贵阳是这样美。我想通了,不如我留下来,和你在一起吧!
罗明笑笑说:你看的那些楼群如同海市蜃楼。如果你此刻转身,再回头,会不会恐惧它突然成空。
女人很无语,心里想:其实那种恐惧每一个人都有,只是习以为常。
果然,回去后的一个星期,两个人还是为了一点小事闹了矛盾。女人对罗明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你这里一觉醒来以为已经有了一生这么长。
你已经醒了,罗明对女人说:但一生却还远未曾过去。
为什么你从来不要求我留下来又或是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女人痛哭流涕的说。
需要吗?如果你想做,根本不需要开口。罗明反驳道。
说完这句话后,罗明有些后悔。不应该戳穿。留得一些余地和希望会好一些。这个女人待自己不薄,自己不应该言辞相逼。只是女人的矛盾百出让罗明有些厌倦。就像这个城市本身一样暧昧潮湿。辗转反复。
晚上看着空出来的枕头,上面还有那个男人的气味,皮肤和头发的气味。女人再次回想起罗明睡着时睫毛长长覆盖的样子,孩童一样的天真。呵呵,女人心里想:也许我只想要一个随手可触的男人,能把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入睡,抚摸到温暖的丝绒般的肌肤..
第二天,女人收拾了行囊,毅然的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唯一留下的只是曾经满屋的气息和淡淡的清香。看着女人的离开,罗明没有一句话,只是沉默。空气被冻结,流动的只是墙上转动的时钟。
10月末罗明收到了一家新公司的面试邀请,罗明根本无心接受,因为对于他而言,在什么地方工作和工作什么内容都无所谓,关键不要有人打扰到自己,里贝金每每看着罗明所想的这些想法,总是会说:你丫不是脑残就是小时候缺心眼。最后,罗明给人家说:给自己半个月的考虑。估计这个公司也是一个“挺二”的公司,居然也答应了。半个月里,罗明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重复的等。等待电话在某个时刻响起。等待对于罗明来说,是漫长而艰苦的。也是极其简单且粗暴的想法。
有时候罗明再想,是不是她也在等着一个电话,如果她对自己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在你身旁。那自己一定会转身。但如果没有说。那么就继续往前走。这个世界,是不是大家都是一样心灰意冷的人呢?
罗明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个满是回忆以及有浓烈生活气味的屋子。
罗明在郊区找了一套小而干净的公寓。
窗外不再有高架桥上的车流声音,寂静深不可测。拉开窗帘,看到外面空旷的蓝色天空。远处耸立的房子,是线条硬朗但略显单调的高楼。罗明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一个人只要不想再要,就什么都可以放下。
偶尔半夜醒来,罗明会想起她,想起那个在走廊清凉的阴影里若隐若现的女人。她手里洁白的栀子。背后刺眼的西下阳光和暮色如同油墨般浓厚。想起那段清淡知足的平常日子。却唯独想不起那张女人的脸。
罗明在回忆着她,还是回忆那一刻的爱情呢?天晓得!
于是开始了一段忙碌的工作时间,但罗明心里清楚,不久自己又会回到轨道上,始终是闲散的懒人,所以罗明也就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晚上加班,深夜的时候才回家。坐在出租车上的罗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罗明眯眼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不接。让它一遍遍单调而尖利的鸣叫。断了。然后又响起来。如此反复三次。停息。
罗明心里很平静。只有司机奇怪的回了回头。酷派D58的屏幕上是熟悉的号码。等待过的号码。但现在一切已经不再重要,时间已过。
回到家洗澡,脱完衣服,再看手机,有了一条短消息。写道:小明。
只有一个名字。
打开电视,里面在转播贵阳市举办全国少数民族运动会烟花大会的盛况。火数银花,如此激情的景象也会瞬间成空。
罗明知道那一刻她也许也会在窗台上观望,然后想起那个流离路途上叫罗明的家伙。的确除了那些惊艳而壮观的回忆,彼此未曾留下任何东西,对女人来说,一个男人从未曾为自己掉落过一滴眼泪,对男人来说,即使是同居也没有看见未来的生活。
就是这样空洞的世间情意。
但罗明相信某一刻彼此是真正的爱过。那是一场绽放在贵阳上空的烟花。
只是表演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