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爷爷……你怎么了？”小鹏一声惊呼。
只见张爷爷靠在小鹏肩膀上，枯瘦的手指指向老道姑，嘴角剧烈的抽动着，一双眼睛见了鬼般直愣愣地盯着老道姑，如梦如幻，良久，他终于颤抖着声音叫出声来：“格……桑……梅……朵……”
“啪嗒！”蛇珠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那个叫宝儿的小男孩脚下，他捡起来，好奇的打量着。
“你是……少阳……张……少阳……”老道姑梦游般，保持着捧珠的姿势，机械地抬起头看着张老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慢慢地，一行浑浊的泪从老妇人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中流淌下来，她颤巍巍走过来，僵尸般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走到张老头跟前，久久地看着他，眼泪终于像绝了堤的江河，滚滚而下，却没有一丝声响！
“格桑梅朵！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张老头紧紧抱住老道姑嚎啕大哭，两种哭声，鬼一样的凄厉，混合一起，瞬间响彻整个石窟……
“格桑梅朵，你快看看，这是谁！”张老头破涕为笑，拉着小鹏站在老道姑跟前。
老道姑抬起头，一双泪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小鹏，蹬蹬蹬后退三步，身子一晃，振浩慌忙扶住她。
“晚霜……”老道姑梦呓般蹦出两个字。
“不是晚霜啊！是小鹏，念霜的儿子，您的外孙子啊！”
“傻孩子，还不跪下磕头！他是你亲姥姥啊！”
“道长！道长！”老道姑双眼一闭，昏厥过去……
老道姑被张老头推宫过血，舒醒过来，一脸的疲惫之色。
“这一针由我来扎吧！”最后一针，因顺序反过来，鬼封穴位换成了会阴穴，虽然都是化外之人，因男女终究有别，我接过银针，对老道姑道。
“好！记住先左捻三圈进针，之后迅速右捻九圈，迅速起针，见得黑血即为成功！”老道姑和蔼地抚摸着小鹏的头发，会心的笑着。不过，我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老太婆，竟然就是当年叱咤雪域的江南美女云雪霏，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不过眼前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已经快走到西天的大和尚拉回来！
“嗯，您放心吧！”
随着银针起出，一道黑血顺着针眼射出。
“嗯……”，大和尚一声闷哼，双臂青筋暴起，痛苦之情瞬间布满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双眼慢慢闭上，径自睡过去了。
“好了！天泰师傅，你算是在灵鹫山上走了一遭啊！他睡着了，醒来就一切恢复正常，诸位想必也饿了吧？”老道姑淡淡笑道，回身在石床旁的黑木匣里抓出一把药丸分给大家，笑道：“荒山野岭，也不曾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诸位贵客！”
“姥姥，这是什么？”
“这是百纳丹。是姥姥采集山参、灵芝、山菌混合了其他几种草药制成的，具有生津止渴、轻身健体的功效。算来，我已经二十几年不食人间烟火，只靠这种药丸为生。”人老恋孙隔代亲，这句老话很不假，看着老道姑对小鹏那股子说不完的亲密劲儿，我突然好想我的姥爷！不过这种百纳丹还真管用，吃了两颗肚子不再叫了，头脑也感觉清爽得多，突然，我想到这老婆婆变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常年吃这种药丸搞得慢性药物中毒吧？不过看着方振浩津津有味地嚼着，只得暗暗叹口气——唉，真是知识越多负担越大，无知便无畏啊！
“少阳！你看！这是什么？”
老道姑站起身，拿着那颗所谓的玲珑胆走向石床后的石壁，她缓缓拉开一道宽大的草帘，一阵淡蓝的光瞬间吞没了红光，整间石窟立刻陷入梦幻般的海蓝色中，我们置身这种梦幻的蓝色中，仿佛变成了海洋中游动的鱼一样……
“啊！”当我看到那片淡蓝色光源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一排排雪白的骷髅头整整齐齐镶嵌在那片光滑平整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分不清多少，一道道微弱的淡蓝色荧光便是从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窝中透出来，汇聚成这一片充满石窟的蓝色海洋……
“是骷髅墙！别怕！在西藏，一些天葬台就有这样的骷髅墙，最着名的就要算是比如骷髅墙了！很普遍的！”振浩搂了搂我的肩膀。
“我有说过害怕吗？”我白了他一眼。
“呵呵……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他重重舒了口气，蓝光下他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但我却没有他那么释然……平白无故骂我一顿，还叫我魔鬼，我范勇人格就那么不值钱，人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想到这，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去看那骷髅墙。
这时我才发现，这些不计其数的骷髅并不是横平竖直地镶嵌着，而是呈蘑菇状下细上粗排列，奇特的是在圆弧的的圆顶上重现复制了三个小的“蘑菇”状图形，好像孔雀的头上顶着三根翎毛一样。
“格桑……难道这……就是……”张老头缓步走过去，颤声问。
“坛城！大雪山的坛城！”幽灵巫婆一样的老道姑站在骷髅枪下，抚摸着一个个光滑圆润的头骨，淡定地说。
张老头枯瘦的身子明显一颤，仿佛要跌倒般，我忙走过去搀扶住他，他却轻轻推开我，伸出颤抖的手向那骷髅摸去，嘴角慑嚅着。
“坛城……大雪山的坛城……到底是地狱还是天堂……”
“地狱还是天堂？我们只有走进去才能知道！少阳，我花费三十年，终于用一千零八十一颗八字纯阴的天灵骨拼就了这副坛城！水晶宫的大门已经为我们敞开，你开不开心？哈哈……”凄厉地笑声如夜枭啼号一样充斥着大厅，也震荡着我的心——八字纯阴！这幽怨的一千零一颗颅骨生前都和我一样都是八字纯阴的啊！想起贝勒王陵里，地狱使者说起喇嘛用黄金买我这样的头颅，不禁后背开始冒冷汗……
不过，阿弥陀佛，眼前这个比地狱使者还恐怖的老道姑已经完成了她的大作，我这颗项上人头算是保住了！这个……真的太值得喝一杯庆祝一下了！
“那么……格桑……你找到了那件东西？”张老头紧张地问道。
“嗯，找到了……不取得鲛人泪，怎能制成玲珑胆呢？不过，如我所料不错，在女鲛人脚下留下的那张红纸钱，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正是！千古帝陵悠悠多少故事，不留下一点纪念怎能以慰平生呢！”张老头这一句话终于印证了我的猜测，我看着两个老怪物，一字一句颤声道：“难道……你们进入了……秦陵的地宫？”
“什么？”振浩和小鹏同时看着我，没大听清。
“不错！”两个老人同时点头道。
“我的老天！”我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姥姥，你们在说什么啊？”小鹏搂着老道姑撒娇道。
“哈哈……好孩子……我和你张爷爷潜入到了秦始皇陵墓的地宫之中盗取了一样东西！”
这一句话，炸得满室寂静。我转头看了看文侦处长古正阳同志的脸——果然高人——居然一脸的平静，仿佛没听见一般！
“啊！真的啊！不是讲故事吧？”小鹏张大了嘴巴，眼珠儿都快飞出来了！
“当然是真的！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世界除了天堂、地狱，当然，还有那个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大门，还有什么地方能住挡住我和你张爷爷的脚步呢！”老道姑和蔼地拍了拍小鹏搂在她身前的手臂，但然笑道。
“那……你和张爷爷盗取了什么好东西呢？秦始皇陵墓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充满了水银啊？一定是机关匆匆吧？啊！太神奇了，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呢？”小鹏一连串的问题排山倒海而来。
“呵呵，我们进去只为了去一样东西——南海鲛人泪！其余的到不曾留意，眼下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有时间，姥姥带你进去一趟，你自己瞧个仔细不是更好？”老道姑笑道。
“啊！真的吗？哈哈，大哥，振浩我们一起去啊，看看秦始皇到底长得有没有我杜小鹏帅！”
“好了，别闹了！婆婆，你们为什么要取鲛人泪呢？”我问道。
张老头看了看眼前这面骷髅墙，点点头道：“嗯，说来都是传说……在西藏的诸多经文中，有一本叫做《时轮经》的密宗经书，里面记载了一个被隐藏在大雪山中的神奇王国。而开启通向这个王国的大门，需要找到一副地图，这幅地图就是以曼陀罗的形式隐秘在某个大雪山之中……”
“什么是曼陀罗呢？”小鹏问。
“你姥姥摆下的这个图案，就是曼陀罗！”张老头指着骷髅墙道。
“曼陀罗为古印度语，又译作坛城！它就是藏传佛教的世界观，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曼陀罗！曼陀罗是密宗传统修持能量的中心。依照曼荼罗的各种含意，它就是各个宗教，为了描述或代表其宗教的宇宙模型，或显现其宗教所见之宇宙的真实。
根据《时轮经精要》记载，密教在诸佛集会场所的布置和宗教成就的次第方面，有胎藏界及金刚界两部曼荼罗，分别呈显人人皆可成佛和法自心来的涵义。在能够‘即身成佛’的教义和仪轨中，则有大曼荼罗，三昧耶曼荼罗，法曼荼罗，羯磨曼荼罗等四种。密宗正道的‘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法界体性智’等五智和‘身密、口密、意密’等三密，就以象徵的形式藏在这些曼荼罗之中。”
“如此高深莫测的理论，范勇，回头你给我和振浩补补课好了！”小鹏听得如坠五里云烟，朝我笑道。
“我也没听明白！不过这并不要紧，问题是，你们千辛万苦进得始皇陵墓盗取鲛人泪又是做什么用呢？”我摆摆手。
“曼陀罗的形象在西藏到处都有，一般的寺院经堂壁画上和唐卡上都是这种曼陀罗的画像，不足为奇！可是，在古格王国的遗址里，有一幅壁画描摹的曼陀罗世界却是与藏地其他画像大相径庭！”张老头继续道。
“哦？哪里不同呢？”我问。
“你们可能知道，在拉萨、日喀则等藏地寺庙的唐卡、壁画上，坛城四周都围绕着飞行的度母，但在古格的壁画上，围绕着的却非我族类！”老道姑轻轻道。
“非我族类？那是什么？”这回轮到振浩惊讶了。
“人鱼！”
“人鱼？”大家几乎异口同声惊呼道……
“确切的说不应叫作鱼人，而是鲛人！”老道姑叹口气，俯身拾起一根笔直的细木杆，走到骷髅墙下，指着墙上最上边那三根散开的“翎毛”中间一道回头道：“你们看！这具尸骨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我和振浩走上前几步，仔细观看着老道姑竹竿所指的那句完整骸骨，圆圆的头骨、桶状的肋骨围城胸廓，里面一条向左侧弯曲的椎骨节节清晰可辨，上肢骨细长向前伸展，下肢骨并拢向左后上方弯曲，整个形态仿佛游泳的姿势。
“没有什么异常啊？不过这个人的姿势很奇特啊，好像正在游泳一样！”方振浩认真道。
我点点头，表示附议。
“来，换个角度，站到这个位置，你们仔细看看他的下肢！”老道姑招招手。
站在老道姑刚才站立的位置，我眯着眼睛仔细观看刚才那具尸骨，突然一个可怕的画面映入了我我的眼球——从这个角度仰视，我看到那具尸骨的两条股骨从中部开始呈锥形融合成一块骨板，至于胫腓骨则根本分不清左右，完全融合为一体，并成悬针样慢慢变细，直至到中断几乎变成一条拇指粗细的骨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