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琳,好久不见。”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闪电一般袭来,划得她大脑嗡嗡直响。抬头一见,果不其然是赵琪凡,依旧是儒雅的样子,穿着西服倒更见挺拔了。不知是光线晦暗还是真的,他的神色有些个萧瑟落寞,看着她的眼神似乎依旧是从前的温柔深情。
一刀斩断那份痴念,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她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睛:“好久不见。”
赵琪凡怕这好不容易的相见匆匆过去,在她有意要离去之前忙说:“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你先生的报道,不知是真是假,心里挺担心你的。”
卓琳深重地冷笑着,心里早已放下的恨又翻滚而来:“怎么?想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我不强求你爱我,但你要侮辱我绝不可能。”
赵琪凡看着她的神色凛然的样子心里越发痛得千疮百孔,艰难地说:“我怎么会侮辱你,都是我害的你,是我对不起你。”说完一句对不起,心里好受了些,才有了力气继续说下去:“当初不该误会你,后来才知道是明依骗了我,我一直以为那怀表是她送我的,想着她家境并不好,还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就被她感动了。对不起,当初不知实情,没能明白你的心意,还那么说你。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说着从怀里珍重地掏出包在手帕里的怀表,“后来知道是你送的,已经来不及了。更不敢碰他了,就将他包好随身带着,想着有一天能遇见你了就送回到你手里。”说完,又犹豫着加了句:“其实,我希望一直有他在身边。”
怀表躺在他手上的白布上,夜幕里灿然如星子,闪着夺人的光。闪出她眼睛里积蓄已久的泪水,就波涛汹涌地顺着脸颊而下,往事电影般在脑海里一一演过,那些她这二十多年来最温馨甜蜜最快乐也最让她蚀骨心痛的回忆,翻开怀表的华盖一一翻展出来。她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往事如烟过,曾经的感情过去了就不值一提了,可是如今那光灿灿的怀表不过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却将她的心刺得只有疼痛只有委屈,而她早已毫无招架之力了。
他情难自禁,缓缓将她抱入怀中,闻着她身上彻骨的幽香,梦呓似的轻声说:“我爱你。”
卓琳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移开他的怀抱,更加依恋地靠着,小心地问他:“你说什么?”
“我爱你,卓琳。我一直都爱你。”
卓琳沉醉地想要回应,却忽然意识清醒地推开他的怀抱,质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来问我那块怀表呢?你就那么相信她的话了?”
赵琪凡声音低沉着为难地说:“我不敢,我害怕你说不是你的,是你骗我的。”
卓琳气愤得伸手推了他一下:“你这个混蛋,你害得我好苦!我以为你不爱我了,你知道你害得我多伤心吗?”
赵琪凡着急道:“对不起对不起。其实,那时候我还顾虑你的家庭,很多人都劝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所以……”
“我你还不了解吗?我宁愿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和你在一起,吕家的任何光环我都可以不要。可是张明依,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害死我了。”一腔怒气发完,卓琳又小心地问道:“那你现在呢?你对她有感情吗?”
“我怎么会对她有感情。只是我都和她结婚了,哎,我现在和你一样痛苦。我知道你肯定比我要更痛苦,可是我……”
卓琳听他说这话,真是悲极而喜,心下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看着他的眼睛也变得光辉熠熠:“我么各自离婚吧,和他们离了婚咱们再结婚,怎么样?”
“这样,可以吗?别人会怎么想呢?”
“那怕什么,幸福是我们自己的,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何况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陈旧规矩干嘛,咱们可以去国外,避开他们。”
赵琪凡虽然对卓琳的建议很是期许,但还是犹豫着:“我怕明依她不同意离婚……”
卓琳心有些发冷,怀疑地问他:“你在犹豫?”
赵琪凡忽然斩钉截铁地说:“不,我没有犹豫,我不想一错再错了。这样的婚姻只能让我和她痛苦,还不如早点结束的好。好,咱们就争取从婚姻中解放出来,再组织咱们的小家庭。”
忽然之间,公园里的路灯刷得全亮了,映着黑的静谧,灯光甚是熠熠生辉,散发着温暖祥和的柔情,照着他们彼此幸福快乐的脸庞。卓琳这下看清楚了,他确实老了,瘦了,神色颇有些苍凉,眉目间隐隐地还有未褪去的愁绪,只是现在喜悦慢慢拢上来了,还有激动,更有一如既往的柔情。而她又何尝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落寞不堪,这么久了,她一直都在用华丽炫目的外衣包装着自己,好让她显得比前更加明艳夺目。只是心骗不了自己,一直都冷得瑟缩,唯有他的爱才能让它温暖,而今伴着这灯光的暖流,再次暖如春水般孜然荡漾着。
她喜悦而娇羞地对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也开怀地笑了:“这是真的,我不就在你眼前吗?别再离开我了卓琳。”说着,就将她抱入怀里,紧紧地拥着,感受那一度失去又来之不易的爱情。
她轻轻地问:“你说,我们会顺利地离婚吧?”
他坚定地说:“一定会的。”
她说:“那块怀表还是你拿着吧,等以后结婚了我再收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他陪着你,让他监督你,别让你变了心。”
“你三哥送我的大钟我一直留着呢,就是要提醒我有一天真的变心了,就让我不得好死。”
“别胡说!”卓琳忙制止他,可是一想到当初他结婚时靖璘设计的那些闹剧,心下又是惭愧,心疼地抚着他的脸庞,将他看到眼里,沉到心里。
隆冬腊月的夜晚下场雨简直就是在人瑟缩畏惧的身体上直插一把刀子,那寒意就更刺骨逼人了。寒天冻地的街上除了来往的轿车外,连黄包车都少的可怜了,更别说是行人了。雨不甚大,可是借着风的阴邪就直逼人的毛孔,靖璘拉紧了衣服钻进车里,却依旧是冷,便加足力将车子开快,以争夺时间来减少寒冷的侵犯。汽车雨刷将刷过的雨水横扫到马路两边,疾风扫落叶似的迅猛异常,节奏鲜明地配合着他此刻烦躁杂乱的心情。
真到了静妮的寓所里,暖气温暖得又让他有些发晕,刚从寒冷中走出来,也有些不习惯这氤氲的气氛,缓了好一会才算舒坦,心情随着紫的流淌又有些平静了。只是自他一进来她便坐在梳妆台前修剪指甲,根本无视他的存在。两人最近的矛盾越闹越大,从刚开始兵戎相见似的争吵到现在滴水成冰的冷战,缘由很简单,却始终无法达成默契,只能这么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