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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张澍与邓隆——甘肃早期研究西夏学的两位学者 张思温

西夏建国的疆域,一部分在今甘肃省境内,所以常有西夏文物出土。1810年,武威张澍发现了西夏天佑民安五年(1094)刻立的《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铭》(以下简称“感应塔碑”),碑文是用夏文和汉文两面对书,为后来研究辨认西夏文字,最先提供了实物资料。张澍还有很多著作,其中包括西夏方面的专著数种,未曾刻印,有的已经流落国外,应该引起注意,予以补救。从张澍发现西夏碑后,过了一个世纪,河州邓隆对西夏文及藏文佛书进行研究,有所述作;邓殁后遗稿散失,虽经多方搜集,难见全貌,知其事者更少。加以介绍,显得很有必要。

(一)张澍简介

张澍(1776—1847),字百瀹,一字寿谷,又字时霖。号介候,又号介白、鸠民。甘肃武威人。清乾隆五十一年(l794)举人,嘉庆四年(1799)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六年(1801),散馆,改知县,任贵州玉屏、遵义、广顺等县知县。九年(1804)因病辞归不至十五年(1810)这一段时间内,在兰州、武威等地。十六年(1811)以后,在黄河工地管理河堤材料。十八年(1813),叙劳,任四川屏山、兴文、大足、铜梁、南汉等县知县。二十四年(1819),丁父忧归。道光五年(1825),再起,任江西永新知县,代理临江府通判,任泸溪县知县。十年(1830),获准辞职。十一年(1831),从江西返回,侨居在西安和乐巷。二十七年(18475),卒于西安,终年72岁。《清史稿·张澍传》称其“文词博丽……性慷直,所至辄有声。在黔时,巡抚初彭龄过县,澍杖其仆之索金者。座主蒋攸铦督四川,甫下车,举劾属吏,风采严峻。澍上书论其循情市恩,黜陟不当。以此,官不遂。务博览经史,皆有纂著。游迹半天下,诗文益富。留心关陇文献,蒐辑刊刻之。纂《五凉旧闻》、《三古人苑》、《续黔书》、《秦音》、《蜀典》,而《姓氏五书》尤为绝学”。从这一概括叙述,大致可以了解张澍的学行。至其生平和著作,以及对学术的贡献,近年李鼎文、赵俪生先生等有较详的评介,这里就不多说了。

(二)发现考证西夏文《感应塔碑》

1810年,张澍发现此碑,因得传布、著录。而对此碑发现经过,知者不多,如与张澍同时、号称“博闻强识”的严可均,还说是“刘孝廉师陆始访得之”,罗福成录释此碑时移录严文,亦未提及张澍发现此碑之事。可见彼时甘肃地处西陲,交通不便,张澍著作虽已刻印,但传播不广,许多人不知原委。张澍发现此碑后,曾作诗4首、文1篇,记述其事,载于他的诗、文集中。现在刻本流传很少,为了存真求实,便于讨论,录之如下。

诗题为《偕同游至清应寺观夏碑》。题下序云:

“寺故有碑亭,前后砖砌,不知何年物也。庚午秋,余偕同人游至寺,适修葺殿宇。余谓主僧:唤工匠数辈,相与启视。僧以先师遗命勿启,启则有风雹之灾。余曰:若尔,则我辈自当,于僧无与。诸同人怂恿,遂启之。碑上尘积数寸,扫去。额篆“天佑民安之碑”六字。其文乍看皆识,细看无一字识者。余意碑阴必有释文,复启其后,果然。其碑石左裂,缺二十余字。释文载余集《书西夏碑后》。”诗云:

“昔我曾编夏国书,未成而废感焚如(原注:余游扬州,知秦前辈恩复著《西夏书》,往谒,请视之。先生曰:书未成,系零星纸稿,且不足观。问:所据者何书?答曰:不过《东都事略》、《宋史》诸书耳。后余作《三礼权衡》,遂辍笔。《夏书》稿五束置架上,家人以为废纸,烧之。至今以为恨)。摩碑今日排尘土,译字何人辨鲁鱼?野利仁荣为作者,曩霄兀卒亦参诸。艺林从此添新录,却笑兰泉箧未储(原注:王兰泉侍郎昶纂《金石萃编》,搜罗甚富,亦无此种”)。

“漫夸车驾再亲征,大捷屡摧南国兵。盟誓犹然怀偭向,风雷底事鉴精诚(原注:碑中事)?即论文字多重复,况复衣冠少典程。赖有《灵芝歌》上奏,韩陵片石可同评。”

“携友闲来木落时,何图老眼见荒碑。从前启国颇艰苦,到此蕃书尚孑遗。阿育何年新窣堵,重华当日旧宫基。可怜乾顺徒崇释,天佑民安又建祠。”“国祚绵延二百年,恨无旧史《夏书》传(原注:王文简言,国初有人过华州,谒王槐野先生见架上有《夏书》,卷帙多于《金史》。今无从问矣)。道冲注《易》遭尼父,和斡刲羊动上宾(按:宾字出韵,似应作贤,疑原刻本误)。一自兴州城破后,空余古寺塔岿然。摩挲太息夕阳外,元代羊皮亦竟传”(张澍:《养素堂诗集》卷十《还辕集》,道光二年枣华书屋刻本)。

文题为《书西夏天佑民安碑后》:

“此碑在吾武威城内北隅清应寺中,有碑亭。前后砖砌,封闭已久。耆老亦不知为何碑,但言不可启,启则必有风雹之灾。余于嘉庆甲子年自贵州玉屏引疾归家。暇与友人游览,嘱和上坼其封,不可;强之,亦不可。乃言:若有祸祟,我辈当之,与主持无预。乃允。遂呼佣人数辈启其前甓瓿而碑见,高一丈许。尘土积寸许。帚之。乍视字皆可识,熟视无一字可识,字体方整与今楷书无异。额篆书‘天佑民安之碑’六字。余曰:碑后必有释文,仍令坼其后面,拂拭之,乃释文也。大略言:……(碑词省略)云云。末有铭词六十四句,文理朴陋。末又云:‘天佑民安五年,岁次甲戌,[正月甲戌](按:文集无此四字,据原碑补)朔,十五日戊子建’。末又刻书篆碑额及僧人名数十。据史言,夏国字系其臣野利仁荣所造,或云元昊作之,未知其审,此碑自余发之,乃始见于天壤,金石家又增一种奇书矣”(张澍:《养素堂文集》卷十九。道光枣华书屋刻本)。

诗文所记发现此碑经过大体一致,又可互为补充。如《书后》说“余自嘉庆甲子年(1840)自贵州玉屏引疾归家,暇与友人游览;”而《诗序》则说“庚午秋,余偕同人游至寺”。似乎分歧,细绎其意,前者是说嘉庆甲子年归后,暇时常和朋友们游览;后者则说游清应寺的具体时间是庚午(1810)秋天。《养素堂诗集》用编年体,按时间先后分为20多个专集,各有名称。《还辕集》是1810年张澍由兰州回武威,把沿途和在武威所作诗编成的,观西夏碑的诗就收在其中。紧接这四首诗之前题为《偕郭雪庄(楷)明府,何梅生(承先)、家玉溪(张美如)庶常登大云寺钟楼观钟》的一首诗,应为同时所作。大云寺也在城北,与清应寺相据不远,同游者当亦此三人,故未再写他们的姓、名。集中此诗之前,还有重九日游海藏寺等处的诗,可以推知观西夏碑的时间当在1810年“重九”之后,阴历九月底之前,所以诗有“携友闲来木落时”的句子。张澍的诗、文都提到当时打开碑亭前面的砖封后,看见的篆额是“天佑民安之碑”六个字。原碑现存,并无此额。西夏文篆额两行,每行四个字,共八个字,前人已译为“勅感应塔之碑文”。汉文篆额三行,每行四个字,共十二个字,文为“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铭”(现上半已泐,仅存六个字)均与张文不符。西夏文篆额字形也绝不与“天佑民安之碑”相似,不可能误认,而拆看此碑时,张澍亲身在场指挥并写记,定非臆造。其中原因很难判断。西夏亡国之后,其文字曾遭到战胜者毁灭,现在我们还可以看见银川市附近的西夏王陵所有碑石全被砸为碎块。或者这个寺为了保存此碑,用砖砌封,并诡称“启则必有风雹之灾”,以免开视;又恐年长日久,后人不易辨认,另刻汉文六字篆额嵌于其内,也未可知。用意当和敦煌石室封闭藏经洞一样。这个猜测,即或不错,那个六字篆额现已不存,也无从质证了。

严可均《感应塔碑跋》把寺名称作“皆庆寺”是不对的。碑文所载寺名本来明确。碑文说,营修此寺功毕,西夏皇帝“诏命庆赞”,并且隆重举行了大会,撰文建碑。所以主管的人——两个“都大勾当”,两个“监修都大勾当”的头衔前面,都有“庆寺”字样(即庆祝之意)。而其中后面两个“庆寺”之上的人名,末一字均为“皆”,遂被误连下文,读为“皆庆寺”了。

又严《跋说》“碑在大云寺”,亦误。后来著录者遂相沿袭。按:清应寺、大云寺,本是两个寺。大云寺有明时翻刻唐景云二年(711年)碑。两寺经1927年地震,全部毁坏,塔亦不存。景云、西夏二碑,现均移存文庙,由武威县文物管理委员会保管,西夏碑现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一。

(三)张澍关于西夏的著作

西夏亡国之后,元朝不为修史。但西夏建国长达两个世纪,自己设有纂修国史的机构,其史籍应有散落民间的。陕、甘一带,在明朝还见西夏遗存的史籍,如庆阳李祯家藏有《西夏实录》,华州王槐野家藏有《夏书》。《千顷斋藏书目录》就列有好几种明人关于西夏的著作。十九世纪前期,国内许多学者从事西夏方面的著述,成书亦多,可见当时必有较多的史料可资依据。张澍生活在这一时代,又家在河西,耳闻目睹,所见自然不少。可惜他撰写的《夏书》草稿,被当作废纸烧了。又有《西夏姓氏录》,是《姓氏五书》中的一部分,1909年,罗振玉从法国伯希和所得张氏手稿移录,刻于《雪堂丛刻》中。原稿则由伯希和携往巴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在西安还发现了另一稿本,计两卷1册,共33页。此书前有张澍自序,共录163姓。其中有汉姓也有吐蕃、青唐族姓,或以为病。但西夏国内本有多种民族共处,其统治集团是以党项羌拓(左石右友)部贵族为主,有汉族和其他民族参加建立的政权。就是党项族中,也有时脱离西夏,有时又归附西夏。书名《西夏姓氏录》,无可非议。不过原书仅就史志集记中撮录,现在所见西夏文各书中有不少西夏党项族部姓,正可以补此书之不足,进一步探讨寻源,加以订正。此外,张著《凉州府志备考》附有《西夏纪年》一种,遗稿未经刊印,亦为伯希和所得,归法国巴黎图书馆。建国后,西安也发现另一稿本,共二卷二册,每册十六页。卷首有张澍自序,卷一从拓拔思恭至李谅祚,卷二从是李秉常至李睍。以夏国主先后次序编写的西夏历史,历二百八十五年,共一万七千多字,已由武威市志编委翻印出版。惜核校不精,错讹较多。

张澍一生著作很多,生前曾经刻印多种。末刻之稿,原存西安和乐巷家中。清末,法国人伯希和路过西安,购买了一部分张氏遗稿带回法国,现藏巴黎图书馆。我国王重民曾撰文介绍,载于1940年出版之《金陵学报》第十卷一、二合期。建国后发现的一部分遗稿计22种,113册,仍存西安其家。1956年,牟实库同志曾见目录,与王重民所见藏于巴黎者比较核对,知流落在外,为国内所无者还有八种,其余都有另稿。想张氏遗稿原有副本,经历沧桑,更有流失(张慎微说:二十年代,甘肃靖远县人咎健行从西安市上书摊买得涨澍日记稿本数册。后在土改时失去。可见彼时已有部分遗稿从其家散出)。后其家所存之张澍遗稿113册,于六十年代初,全归陕西省博物馆收藏。

(一)邓隆简介

邓隆(1884—1938),字德舆,号玉堂,又号睫巢居士。甘肃省临夏市人。本姓仲,出嗣于邓国琛,故姓邓。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解元,三十年(1904)进士。以知县分发四川,署新都县知县。盗不入境。实授南充县知县。代理顺庆府知府。宣统三年(1911)春,丁母忧归里。辛亥革命后,任甘肃省议会议员,参事会参事,官银钱局坐办,自治筹备处处长,戒烟总局局长,印花税处处长,造币厂监督,榷运局局长,夏河县县长。生于清光绪十年(1884)三月十一日,殁于民国27年(19387)阴历12月27日,年54岁。

邓至成都之初,即为四川总督锡良留署佐理文案,旋委任重庆香国寺厘金分卡委员。自鸦片战争之后,重庆辟为通商口岸之一,驻有5个国家的领事。往往违反条约,私运货物,偷税漏税。光绪三十三年(1907),邓任厘金委员时,查出德国领事坐船夹带私货海带9千余斤,并违约凭单朦运合川谦信洋行洋靛油50桶。照章扣留,充公罚办。此事发生后,德国理事向重庆货厘局提无理要求。开始总办黄俊臣怪邓多事。邓隆根据条约交涉力争,并建议封闭非法在通商口岸私设的谦信洋行。德国领事理屈词穷,不得不接受处理办法,并向货厘局总办黄俊臣道歉。从此杜绝了川省子口夹带私货及藉单冒运之弊。又勒令英国传教士陶维义照章完纳厘金,因之受人称赞。有一次黄俊臣宴请五国领事,由邓及其他两个委员作陪。德国领事握邓手致敬,并向其他领事介绍说:“邓委员熟悉条约,长于交涉,诸君须自爱,勿违约妄干。”在晚清国弱政腐,官吏惧外媚外成风之时,一个新进少年,敢于坚持约章,据理力争,维护了国家的权利与尊严,是很难得的。

邓回甘肃后,致力实业,集资举办光明火柴公司、甘肃织呢公司、河源采木公司等,成为甘肃第一个民族资本企业家。但因资力不足,交通不便,技术较差等原因,发展不大,织呢、采木皆无大成而先后停办。火柴公司则起了示范作用,带动全省各县起而仿办,设厂多处。直到兰州解放以后,与其他厂并为公私合营。邓曾担任过救济和宗教等社会团体职务,如华洋义赈甘肃分会会长,甘肃赈务会委员,甘肃救世新教会会长,甘肃佛教会会长。1928—1929甘肃兵燹之后,复遭大旱,邓与张建(质生)先生等发起组织导河(今临夏自治州)匪灾急赈会,募捐救济难民多人。抗日战争开始以后,实行征兵制度,甘肃应征壮丁首批集中兰州华林山,发生了疫病。官方缺乏照料,多有死亡。邓以佛教会长的身份奔走呼吁,并施医药,亲去慰问照料,早往暮归,一连10几天没有得到很好休息,先后治愈了400多壮丁,邓竟因之传染得病,以致不起。

邓于1929年参与纂修《甘肃通志》,撰写了民族、宗教等稿。所著有《壶庐诗集》、《拙园文存》、《敬恭桑梓录》、《鹿鸣私宴集》、《漓佳水、大夏水考》、《左南城考》、《古代黄河上游桥梁考》以及日记等多种。对佛学深有研究,尤致力于密宗。并对西夏文、藏文佛经研究翻译,多所著述。我所知者,如《西夏译妙法莲华经考释补》、《西夏译华严经入法界品考释》、《西夏文华严经·普贤行愿品考证》、《书武威县西夏感通塔碑后》、《密宗四上师传》、《密藏问津录》、《番佛名义》、《藏文注解》、《文字般若集》等。殁后所著多已散失,大部分为赵世暹(敦甫)购去,赵将部分赠存于北京图书馆、甘肃省图书馆者,尚存。我搜集了部分遗稿,余不能详。

(二)邓隆有关西夏文、藏文译著

二十世纪初期,俄国人柯兹洛夫从我国内蒙古额济纳旗黑城盗掘西夏文物,得到大批西夏文佛经及其他书籍、文书、绘画,其中有字书、辞书等,便利了世界上对西夏文字的广泛研究。其他国家的探险家们也去那里继续发掘盗取西夏文物,问世者渐多。1914年,我国罗福成所作《西夏译莲华经考释》发表后传至甘肃,曾引起邓隆注意,进行探索,在当时连一本《掌中珠》也找不到的情况下,刻苦钻研,对罗的《考释》作了补正。并把所藏西夏文《华严经》残卷作了考释考证。虽然还是西夏文初期探索阶段的作品,毕竟是甘肃研究西夏文的先驱者。他的治学之勤和筚路蓝缕精神,是值得钦佩的。关于他的见解,举数例如下。如在《西夏译莲华经考释补》自序中说:

“光绪庚子(光绪二十六年—1900),法人毛利瑟得《西夏译莲妙法莲华经》,考定十有八行,间有疑而未定者,上虞罗福成为之补释,并得日本羽田学士所赠《法华经》三纸另为考释校写。此为吾国研究西夏文之始。余初得西夏经,不知何种,得此考证,知为《大方广佛华严经·入法界品》及《普贤行愿品》。参互援引,觉罗氏考释尚不免错误遗漏,至其文法颠倒错综不加说明,更不易读。乃发心略为补缀,释《华严》时,以汉文为主,另注夏文不同之故。兹仍罗氏之例,西夏文为主,用汉释考证于后。二者参观,当可知西夏文之大凡。”

另在《书西夏文(大方广佛华严经)后》说:

“此西夏文《大方广佛华严经·入法界品》第三十九之十八章中残片,余得自灵武废塔,计八百余年旧物也。元昊创为西夏字,方密繁重,不合世界文字进化公例,故其时虽设蕃汉字院,国中艺文诰牒尽易此体,未几国亡字废,并文献掌故湮没不传。说者谓咎在制蕃书而屏汉文,亶其然乎?!惟自元昊迄乾定亡国,通行垂二百年,能译佛经及《周易》、《孝经》、《尔雅》,亦震旦文字史上一纪念品也……余既得西夏经,欲事考证,无从求《掌中珠》,仅据武威天佑民安《感应塔碑》暗中摸索。嗣见罗福成《西夏译莲华经考释》,细绎毛氏释文及东洋学院藏本,比附参考,乃知余所有者,《大方广佛华严经》也。此经凡八十一卷,龙藏佛经除般若外,卷帙最多,尚不知其何品也。次乃考得数十字,因知卷品页数。揣摩匝月,仅得门径,微特文字难辨,即其文法颠倒简略,仍非对照汉文便可按图索骥……爰将此篇汉译附录于后,附注西夏文法。聊举一隅。若有博学鸿儒,据《掌中珠》纂西夏字典,俾世界藏西夏文者得窥全豹,是亦西北一段佳话也,不禁馨香祝之。”

他在《书西夏文感应塔碑后》说:

“余既考西夏文《华严》、《莲华》经,再取《感应塔碑》读之,欲为考释。奈汉译首三行已泐其半,不可卒读。欲仅对书颂词以存其旧,毡榻不精。夏文模糊,更难辨认。且汉文颂词每行十三句,句四言;西夏文颂四、七言相间,每行十句,与汉文不类。如第三句夏文作‘三世诸佛’,为汉文所无。把观数四,无从着手。既又私念,西夏天佑民安五年当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距今八百载,已有剥落。恐将来剥落愈多,更无可考。乃照录释文,并摘西夏文之可识者,以备博古之士考证。”

这些著述大约都作于1926年以前,稿本未曾发表,现藏于北京图书馆。是否还有其他有关西夏文章,不得而知。从叙述中可见一个知识分子求知殷切,用力勤奋。现又过了半个世纪,由于大家的努力,对西夏文的研究,比那时深入得多了,材料也丰富得多了,西夏文字典,我国也有人着手编写。当不负前人的美好愿望。

邓因研究佛教密宗,对藏文佛经,也多所涉猎,有所译著。惜多散失,只有《密宗四上师传》一种,印本还存。此书是1933年左右译成的,书名原为《甘肃密宗四上师传》。因黄教创始人宗喀巴以及后来的嘉木样辖克巴、章嘉呼图克图、土观呼图克图的第一世都出生在甘肃(时甘青宁未分省),为题签者写为今名。原书付印时仅有宗喀巴、嘉木样二传。l934年以后又续译成土观传,译稿不知下落。此时,正是日本帝国主义者侵占我国东北,进而向华北窥伺之时,也是英帝国主义阴谋控制西藏,想使之脱离祖国之时。他在1934年1月1日为此时写的序言中指出:日本密宗是由中国传去的。日本僧人空海来中国学习,回国后创造了日本假名字,文化上深受中国的影响。自五代乱后,中国的佛教密宗失传,现在转而求于日本,良为可悲。又以西藏红教至元,盛极而衰,舍本逐末,流于幻妄。所以一般佛教徒轻视喇嘛,加以讪毁。他说:西藏佛教经典之富,喇嘛讲习之精,修持之勤,不但日本后学不能望其肩背,即东方僧伽也应对之有愧,况且宗喀巴改革红教陋习,尊重戒律,显密双修,实为佛教中兴功臣,藏人称为第二释迦。自此黄衣僧中,人才辈出,不可胜数。他之所以翻译甘肃喇嘛传者,是想叫人们知道藏区不乏著作等身,得大成就者。这无疑是对当时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行为的鄙视,也是对藏族同胞学习本民族文化的鼓励。这种爱国主义精神和民族平等的思想,也应受到称赞。

两点希望:

(一)西夏文已多年不用,资料较少,甘肃又是西夏活动时间较长,占地较大的一个省份,遗存西夏文物不少,今后还会有所发现。所以研究它还有需要。西夏文字采用了汉字结构原理,中国人学起来比较方便,入门不难;但用方块字读民族语音,文法语法都又区别于汉文,深入精通则颇不易。如何继承发扬前人研究成果,继续前进,宏扬祖国文化,我省应多努力。西夏文是我国民族古文字的一种,现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有人进行研究,对它的整理诠释,我们更要急起直追,以免落于人后。

(二)张澍遗稿在国内发现已经30多年,未见整理出版,实为遗憾!他的有关西夏以及河西、敦煌的著作,更为现在研究西夏学、敦煌学的重要材料。邓隆的有关著作也应同祥重视,收集整理,以供国内外研究之需。

学识谫陋,不当之处,尚祈教正!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六日初稿

一九八九年二月十五日修改

(《甘肃文史》198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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