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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树仁其人其事 买玉华

金树仁(1880—1941年),字德庵,甘肃河州(今甘肃临夏)永靖县人。金树仁出生于永靖县金家嘴的一个货郎家庭,家有少许的薄地耕作,但主要靠货郎营生。金树仁是老大,有四个弟妹。1896年清政府命云南人杨增新署河州知州,杨在任内发展教育,培养人才。金树仁自幼好学,这时因成绩优异受到杨的器重。1901年,杨增新被清政府调升为甘肃省文教提调(相当于教育厅长),并兼任高等学堂的监督(相当于校长),金又到兰求学也毕业于此校。由此杨、金二氏结下了不解之缘。

1909年,金树仁参加地方科试,考举孝廉方正,当年又应己酉科试,考取拔贡。辛亥革命后,金树仁曾任导河县(今临夏县)高等小学校长、师范校长等职。l912年77月,金树仁在甘肃省议员初选中当选为省议会议员和众议员。辛亥革命时,早年调新疆的杨增新趁伊犁革命之乱取得新疆都督之位。杨增新执掌新疆军政大权以后,急需人才,他的甘肃籍门生故旧们络绎出关西上投奔于他,逐步形成了一个甘肃省籍官吏集团。金树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1914年应杨之召去新疆的。

去新伊始,金树仁任军务厅书记官兼科员,为杨搜集军事情报。金长于笔札,曾在政治研究所考列第一,又对杨极为恭顺,深得杨的欢心,成为他的得意门生。第二年66月,金参加新省县长考试,成绩“甲”等被录取,初分发阿克苏县。以后十余年时间,历任疏附、迪化(乌鲁木齐)和库车等数县县长。1920年,金树仁任疏附县县长时,曾与疏勒县县长李义相互勾结,借解运流通于全疆“龙票”(当时新疆发行的纸币,因票面有两条龙,故称龙票)的机会,将发行年代较久与破旧严重原定报废的票币加以剪拼,再擅盖县印予以流通;而且以少报多,从中贪污。后经杨察觉,将金、李二人予以撤职处分。但由于金与杨的特殊关系,不久以后金又复任县长,甚至在1926年还升任省公署政务厅厅长,可谓一帆风顺,名利双收。

正值金树仁春风得意之际,新疆发生了“七七政变”——镇迪道尹兼军务厅长、外交署长樊耀南刺杀了新疆省政府主席兼总司令杨增新。之后樊等人到督署衙门搜索印信,并派人邀请金树仁到督署议事。金树仁趁机指挥军队包围督署衙门,将樊等捕获,当晚即予处死,次日晨又捕杀了樊的一些同党。樊耀南发动的政变彻底失败,金树仁一夜间攫取了新疆的军政大权。

在当时的新疆政界曾流传着所谓“四气”趣谈,其中政务厅长金树仁——“骄气”,属“四气”之一,说他官气十足、对人傲慢,可见金在政界的人缘并不好。而且金树仁在当时的厅道中资历也最浅,才干“不惟远在杨增新之下,并且不及樊耀南”。金树仁能借机得到省主席的高位,就是因为政变发生后他有掌握省城军队的同乡杜国治、张培元等人的鼎助,还有其他同乡官僚的支持,而这些人都是把持新疆省政府中的一些要害部门的。因此,各厅道不得不随声附和。于是在军政官吏的所谓公举下,金树仁就任新疆省主席兼总司令之职。但民国政府并没有正式批准任命,因为中央政府一直在等待机会控制新疆。只是在各种控制新疆的设想都落空后,为稳定新疆局势起见,才不得不任命金树仁为新疆边防督办。

既然金树仁的上台主要得力于甘肃籍同乡,因此在他登台之日起就提拔、重用有功人员及自己的亲信,迅速形成了新的统治集团。金树仁公开实行任人唯亲的用人政策,大搞“三同”主义,即只使用同乡、同学、同族。如他的四弟金树智后来被派到喀什,作了师长;五弟金树信当了军务厅长。特别是金树信,贪财弄权,几乎一手遮天,成了“二督办”。连他的马弁崔肇基,后来也被提拔当了团长。拥护金树仁取得政权的干将杜国治被任作旅长,张培元被派往伊犁任镇守使。其他如省府秘书长鲁效祖、交涉署长陈继善、驻哈密师长刘希曾、阿山区行政长魏镇国等也全是金的同乡或同学。因此,金借口整顿吏治,其实质就是培植亲信、扩张势力、打击异己。

主政初期,金树仁试图在经济上有所发展,曾经与德国某些企业合作,拟在新疆开采石油;与西门子公司接洽,商请派工程师在迪化建立大型发电站,此外,还从英国购买机器设备,并要求苏联提供机械设备和技术人才。金着手整顿阿山金矿和于阗金矿,购置淘金机,并采用官办、官督民办等形式采金。但是,他对当时新疆经济的基础农牧业未加注意,又因战乱造成土地荒芜,水利失修,使新疆农业生产急剧下降,粮食产量骤减,牲畜死亡累累,农村呈现出一片饥馑惨相。金时期新疆经济的发展实际成效寥寥。

金树仁迷信武力统治,认为“三句好话不如两马鞭子”。1928年金乘全国编遣军队之机,大肆招募新兵,并且将团、旅长级的军官都换上了他的同乡,除了前面已经提到杜、张、刘等人外,詹世奎、杨正中、李作祥、孟克昌等高级军官几乎都是临夏人。他削减和裁撤“新疆回队”、淘汰其他省籍的官兵,增加本地和甘肃人在军队中的比重。金树仁从英属印度、德国购买了新式步枪、手枪数千支及大量弹药,还从苏联购买了少数飞机、装甲车。由于军队的扩编和军火的购置,必然要增加军费。在金统治的年代,军费常常是政府年收入的好几倍,这给新疆各族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负担,金氏对军队稍加整顿,力施新政,购枪炮、置飞机,表面上似革新举动,但因人才缺乏,兵质太腐,新式武械多不能运用,实力依旧很空虚。

为了弥补庞大的军政开支,金树仁采取了整顿和增加税收、发行钞票两种办法。据统计,金树仁主新五年,财政亏空累计达1.62亿元。当时少量的税收根本无法弥补财政的巨大亏空,金氏只得以滥发纸币来应付局势,甚至“支出额则以印刷额之多寡为断”。纸币的滥发又导致物价暴涨,以至“千两之票不能购一斗之粮”。由于把钱大部分都用于军事支出,内务、财政交通、教育、司法、外交、建设、党务诸项仅占整个财政总支出的26%,使各项事业大受影响。

金树仁执政之初,教育比起杨增新时代略有起色,但是新疆能够享受教育的学龄儿童也仅占全部人口的3%左右。到了金树仁后期,由于连年混战,教育受到严重摧残,学生骤然减少,较前几乎减少了三分之二。当时穆斯林子弟大都在经文学校里学习阿拉伯文和《古兰经》,还有不少土耳其籍教师在学生中宣传泛突厥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金曾先后派人到德国和日本留学,还送学生到祖国内地求学,但是这并没有改变金时期新疆教育的落后状况。

金树仁思想上比较仇视少数民族,上台后实行民族压迫和民族剥削政策,加之当时的国内外形势也对新疆民族问题的尖锐化产生了消极影响,致使新疆的民族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各地民族仇杀的事件屡有发生。当时统治集团内部的民族矛盾也异常尖锐。正如包尔汉(维族进步上层人士)所说:“金树仁既然不信任他的亲朋故旧以外的任何人,对少数民族中的政府官吏当然就更加信不过了。”金树仁对伊斯兰教持戒备和抵触态度,认为伊斯兰教乃是维吾尔等族群众与外部联系、受外部操纵的工具,因此处处提防、严加戒备。他担心国外势力介入伊斯兰教,所以不准聘请外人充当阿訇;对于外国传教士在新疆传播天主教、基督教,金树仁害怕引起教争,也倍加提防。整体上说,金树仁的宗教政策是失败的。

金树仁虽然与苏联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和外交关系,但同时也处处警惕苏联在新势力的扩张。新疆与阿富汗和英属印度的政府经济联系停滞不前,对另一近邻蒙古,也存有戒心,谨慎来往。

由上可知,虽然金树仁在主政初期想在新疆有所作为,但由于新疆的经济基础非常薄弱,加上金用人不当,任人唯亲,因而行政效率低,许多措施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甚至事与愿违。金的能力亦有限,且囿于甘新一隅,视域狭窄。他自身还有许多克服不了的缺点,如烟瘾过重,故精力不济;生性贪婪,处处与民争利;头脑中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等等,加上当时的国民政府无力经营新疆,邻边的列强对新疆步步紧逼,原来隐伏在杨增新统治时期的各种矛盾又迅速显露并逐步激化,终于爆发了一场长达三年零四个月,死人数十万、造成社会、经济大倒退的动乱。其起点在哈密。

1931年,新疆省府决定在哈密实行“改土归流”,将哈密地区划为哈密、宜禾、伊吾三县。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改土归流完全符合历史潮流,是一件顺应民心的好事,但问题在于,改土归流之后,农民的负担并没有减轻,不过是用沉重的赋税制度代替了残酷的差徭制度。且当时甘肃因灾祸,大批难民纷纷逃往新疆,且主要集中于哈密。金树仁将维吾尔族农民耕种的熟地作为荒地拨给甘肃难民耕种,并在田赋上做了不公平的规定,激起了哈密维吾尔族农民的极大愤慨。加之驻扎哈密的军队任意欺压百姓、强买抢夺、军纪败坏,为原有的民族矛盾火上浇油。正在这时又发生了因卡官张国琥(甘肃临夏人)强娶维吾尔族民女而被杀的“小堡事件”,这成了哈密农民暴动的导火线。农民趁机将附近驻兵全部杀掉,还将新移民来的甘肃汉民百余家全部杀死。接着,他们很快就形成了一支以和加尼牙孜为首的武装力量。金树仁先是派驻哈密师长刘希曾进行剿办,并令阿克苏区行政长朱瑞墀和旅长熊发有带兵前往镇压。就在金调兵与和加尼牙孜部在哈密相互对峙的时候,甘肃马仲英应尧乐博斯(哈密农民暴动的领导人之一)的邀请领兵入新,企图在新疆夺取一席之地。新疆更加陷入了战争的深渊,战火很快就波及各地,成为燎原之势。正当这个时候,迪化发生了“四一二政变”,金树仁再也混不下去,逃往塔城,于4月24日发出下野通电,然后,他假道苏联,转往内地。至此,统治新疆五年的金树仁政权倒台。

1933年5月2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准金树仁辞职。10月间,金至南昌面见蒋介石,随后赴南京到国民政府等述职。此时在南京的新疆维吾尔族人士艾沙及穆天民、穆维新等联名控告金树仁。行政院会议议决将金交首都警察厅逮捕,次日押解江宁地方法院。此时金的甘肃同乡友好如喇世俊、邓宝珊、裴建準、水梓、马鸿宾、马步青、马步芳等屡向中央政府营救辩护,甘宁青新各地与金相好官绅及金之故乡临夏地区各县民众,亦均为金表示援解。青海省政府主席、金的同乡马麟并当面向蒋介石请求释放。江宁地方法院虽要顾及行政院及院长汪精卫的面子,不能断金无罪;又迫于各方舆论,不敢贸然判刑。直拖到1935年4月5日江苏高等法院判决金树仁受政府之委托,处理对于外国政府之事务,违背其原任职责(指金于1931年10月1日私自同苏联签订《新苏临时通商协定》一事),致使损害于民国,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但后来金使用金银珠宝打通关节,再加上西北各省官绅人士联名不断电呈吁恳特赦,1936年10月10日双十节时,国民政府下达特赦令,金树仁获释放。

金树仁获释后,携眷蛰居南京。抗战时南京沦陷前夕,全家迁至甘肃兰州。1941年9月12日在兰州因病去世,葬于永靖县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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