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晓在接下来的认字过程中,有些心不在焉。大姐儿虽然初为人师,兴致勃勃,但眼见学生不用心,也有些扫兴起来。那大丫环清心却很是维护苏云晓,只说二姐儿年幼,自然不习惯久坐认字。
虽是这样,两小孩还是在欢快祥和的气氛中座谈了一下午,中间那紫衣丽人乔姨娘也曾过来列席,笑盈盈的对两小孩嘘寒问暖,十分之关切,若是不认识的外人见了,还只当她是最慈爱的母亲,和亲生女儿你侬我侬来着。
只不过,苏云晓冷眼旁观,却也看的出来,自家小姐姐对乔姨娘礼貌中满含疏离,十句话也只回一句,但对自已的话,却是反应灵敏,而且回答的十分详细。亲疏远近一看就很分明。
苏云晓不觉在心里叹息,这古代的小孩,果然早熟的十分可怕。这样三四岁的娃儿,就能分清庶母和异母妹之间的区别,并且给予了不同待遇。看看大姐儿的表现,也就不难理解怎么好多小说里,不满十岁的儿童就在宫斗中表现优异了。
苏云晓很清楚,如果不是多活了二十几年,凭她的笨脑瓜,宫斗起来,一定不是这大姐儿的对手。万幸啊万幸,她还有优势在手。
苏云晓想到这里,就开始琢磨起来,她是否要从现在开始,就确定日后的生长路线,经营在这个古代大家族的形象,以免日后真的遇到很狗血的家斗剧码,她也能够最大限度的争取二姐儿应得的利益?
紫衣丽人看两小孩对她的态度都不亲热,也就很识趣的起身告别,临走又特意多嘱咐了二姐儿身边的翡翠桃叶几句。只说的是什么话,苏云晓却没有听清楚。只看到桃叶脸上隐约有些愤恨。而翡翠却容色如常。
当晚,苏云晓回到自已房间后,一直都没有见到银铃出现。而她仔细瞅了瞅,这房间里的摆设器具也大多都变了样。甚至床幄被褥之类的,也全部换了新的。苏云晓很是讶异,心说这些丫环故意把她送进大姐儿房里一下午,敢情就是为了给她换新被褥不成?
苏云晓装做不经意的在房里转了几圈,这才看向眼睛一直跟着她转的桃叶:“花花呢,我要花花。”
苏云晓指的是屋角插花的大花瓶。花瓶还在,只是花却一朵也不见。桃叶眼睛一跳,几乎掩不住脸上的恨意。但看到苏云晓正睁大眼睛瞪着她,又勉强换上笑容:“二姐儿要花花么?外面天黑了呢,明天一早再摘花花好不好?”
“不,现在要。我要花花。”苏云晓开始假扮无知幼童,厥着小嘴高叫:“银铃姐姐摘花花。现在就要。”
桃叶的脸又不自然的扭曲,苏云晓就自动自发的要往门外走:“银铃姐姐摘花花。”
桃叶急忙把苏云晓抱住,“二姐儿快别出去,外面有风,仔细被风吹了。”
苏云晓就一连声的叫银铃,但是,却没有人答应。银铃虽对二姐儿不太尊敬,但表面上却也不会做的太过,该她做的事,她也不敢怠慢。但这时苏云晓连叫几声,都没有人应声。倒是本在外面的翡翠闻声进来了。
“桃叶妹妹现在也懒了,明知道银铃身上不太舒服,家去养病了。原本有什么事需要银铃做的,你就多担着一些,怎么能指着别的不懂事的小丫头子来做呢。”翡翠嗔了桃叶一眼,又温柔的转向苏云晓,以哄小孩的语气晃动着手里的丝帕。“二姐儿,看看这上面是什么?是花花,还有小兔兔哦。”
苏云晓只听的满脑门子黑线,可是,却也不得不顺从的看过去,见翡翠手里的那块帕子上,绣的图画却是几棵青草,开着淡黄小花,花旁趴着两只长耳朵小兔子。
苏云晓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的眼前一亮,忍不住就看了翡翠一眼。说句良心话,没有经历过卡通动物知识培养的古代小妞,能够绣出这活灵活现,而且还显出几分可爱的小兔子来,其画技和绣艺确实已经可算的上很有水平很有高度。
“是兔兔。小兔兔”翡翠就象个幼稚园的阿姨,点着绣帕上的小兔子冲着二姐儿询询善诱。苏云晓咧了咧嘴角,怔怔的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妥协。
她这会子大声叫银铃,只是先时听到银铃的尖叫哭喊,想着不知是否从她房间里查出了什么不妥的东西,而那东西又是与银铃有关,所以银铃才会被打卖大声哭喊。这时又听到翡翠说银铃回家养病,更是心头一寒。
银铃中午时分还健健康康,没有半点病容,哪里这一下午就重病到需要回家休养的地步了。想也知道是被撵了出去。或许就象桃叶那天说的桃萼一样,被扣个什么罪名就撵了出去,然后又不明不白的死了。
苏云晓很想听到银铃的消息,就算银铃当真做了什么对二姐儿不利的事情,也好过这么不明不白从眼前消失的好。可是,她不清楚自已要怎么问,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银铃调过来服侍二姐儿也没几天,又不经常在她眼前晃动,若她因为找银铃而表现的不象个三岁小娃,说不定会引火烧身。
苏云晓知道没法和这些丫环们解释穿越的事,万一被人误会自已鬼上身或借尸还魂什么,说不定会引来一堆和尚道士之类的高人,那就不能保证她的平安生活了。在情况不明的处境下,苏云晓只好向翡翠妥协,装着被小兔子吸引了眼神,不再叫银铃。反正,听翡翠的语气,银铃只怕已经被撵走了。
满腹心事的苏云晓当晚在吃了苦药汁后,又早早的被放进了被窝里。平时,她都会很兴奋的数着花朵,但今天却觉的满天的虞美人也吸引不了她的眼神。而在她迷迷糊糊终于想睡的时候,又听到翡翠和桃叶的低语。苏云晓顿时又来了精神,这两人经常在二姐儿熟睡后,偷偷说些私密话。其内容除了二姐儿明天的衣食住行,偶尔也包括一些隐私。
要想女人不八卦,古今中外都不可能。所以苏云晓最喜欢窃听翡翠和桃叶的卧谈会,而且她也确实从中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因此更是伸长了耳朵。就听到桃叶仍旧很愤恨的道:“那贱蹄子竟然在插瓶的花里都放上毒花,又把毒花种子揉碎了藏到床褥子里,安心要害二姐儿的性命,真是太黑心了。”
苏云晓就是一楞,又听翡翠在叹息:“银铃忒也糊涂,二姐儿终归是主子姑娘,老爷太太必然是护着的。她竟会糊涂至此,得了一点子小便宜,就挖空心思的想要毒害二姐儿。何苦来?对她又没有什么好处。如今被揭了出来,竟没有人帮她求情,也不想想,出了这种事,人家躲避撇清都来不及,怎么还会为她一个小丫头子出头求情。”
桃叶冷笑:“用虞美人这种毒花损耗二姐儿的精气神,让她就这样一直病下去,日后就算出了事,也只能说自小体弱气虚,才挺不过病气。这种阴毒的手段,也真真亏的那一位想的出来。若不是大夫查明白了,我们只看看二姐儿被那花一天天毒害下去,还在做梦呢。”
苏云晓头脑就嗡的一声炸了开来,一时竟听不清桃叶下面说了什么。好半晌她才回来神来,几乎就要从床上跳起来。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银铃是冤枉的!
银铃虽管着屋子里插瓶的花,但这些日所插的,只是桃花和杜鹃等普通春天开的花,至于那些虞美人——都是苏云晓自已种出来,而且也自已摘下来玩的。而床铺上的散碎花种,更是她无聊时自已揉的。
苏云晓自然也知道虞美人这种花有毒,但是她在开心农场里种惯了,拿毒花草或者人参灵芝这样的花草一样对待,都是只当做普通花草种植。自然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些花草去救人或害人。然而现在,她却真实听到了,因为从插瓶的花里发现了虞美人,银铃因此获了罪。
不,那些虞美人与银铃无关,她是冤枉的。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苏云晓自已。
苏云晓一个用力从床上坐起来,她想立刻去找人说清楚:银铃是无辜的。
没待苏云晓有进一步举动,翡翠和桃叶已经被惊动,两人本就是和衣而睡,当下一翻身就快步走到苏云晓床前。
“二姐儿做了恶梦吗?别怕别怕,我们都在这里。”桃叶一脸焦急的抱住苏云晓,就开始抚拍她的背。心里更是又开始诅咒银铃。竟然拿虞美人这种毒花来害二姐儿,使的二姐儿这些天来一些精神不稳。
翡翠就比桃叶会说话的多,只是笑道:“二姐儿可是要喝水?”一面当真倒了还有些温热的水过来。又道:“晚上也没有吃什么,二姐儿可饿了?”
桃叶冲着翡翠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自已又说错了话。也忙着帮翡翠岔开话题,连声问苏云晓是饿是渴。
苏云晓张了张嘴,被两人连声的嘘寒问暖把刚才的话又堵了回去。脑子里也逐渐清醒下来。做为一个只知道吃饱就睡的三岁奶娃,她如果当真现在跑出去大叫“银铃无辜”一定很是骇人听闻。
倘若她再说虞美人是自已种的……苏云晓的思想动摇起来,不敢想象要怎么和人解释她身上带着一个开心农场的荒唐事实。
可是,难道为了自保,就要任由银铃被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