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竟然碰到陈仪。
快出镇的茶水摊子上,旁边还坐着十几个官兵,应该是他的手下。
陈仪正跟一人说着话,表情冷漠。阿牛又往前走了几步,偏了个方向,我才看见他对着谁——不用看全脸,单看那招风耳朵和拼命往前延伸的下巴,我就知道是谁了——妙春堂的老板。干啥呢?陈仪也找他们买药么?
正猜着呢,陈仪发现我了,嘴上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妙春堂老板说的我也不知道,我不会看口型。但末了,他还对我笑了一笑,引得妙春堂老板赶紧把脸转过来看看,一见是我,又一脸鄙夷地转回去了。
哼,他鄙视我,我还鄙视他呢!
没多会出镇了,我走的方向是向着山里的,不像镇与镇之间和去城里的路那样,那里人多。没事谁往山里去啊,偶尔会碰到一两个采药人,但大多数时候,从出镇开始一直到回到半山腰那个家,我们路上一个人也见不着。
今天也是这样,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大太阳底下的,也不觉得有什么。
到了家,我跳下牛车就往炭炉那跑,果然,炭炉是冷的,一个人也没有,兄长已经走了。
我又四下里看看,几天没回来,这里还是和我走的时候一样,连灰尘也没多多少,不像我前世,空气污染得厉害,风沙也多,早上打扫完的,到了晚上又蒙上了层灰。
只是,空荡荡的,没了兄长的身影,看着熟悉的屋子,却让我心里怪难受的。
菜园子也是依旧,只是草本植物看上去软塌塌地趴在那,没精打采的,木本植物就好多了,只是叶片没那么舒展而已。
园子边的地上,水桶水舀还好好地放在那里,储水的水缸里呢?我探头看看,还有小半缸水,够浇完这次的。只是,兄长不在,爷爷也不在,谁来帮我挑水呢?我,我还小,可没什么力气啊。
有部分草药差不多成熟了,我看了看,都是些一年生的草本,直接割了也方便,反正下次来可能又得过几天了,不如全收了。
已是傍晚,山上有凉风,可忙了一会还是觉得好热,汗已经满头满脸,啪啦啪啦掉下来,有滴汗进了眼睛了,我甩甩手,用手臂看上去干净的地方擦擦,直起身——!什么东西!我心一惊,赶紧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心扑通扑通地跳,虽然我刚才在揉眼睛,可我肯定是看到了,只是那样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可是无声无息的,莫非我起了幻觉?
再看看这山里,四面传来鸟叫和虫鸣,除此之外再无人烟,我忽然心里害怕了起来,可又舍不得放下药草,只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心还跳得厉害,看着天色已开始暗了,更是让我紧张。这山间只有我一个人在,这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任凭我喊破喉咙也没人会过来救我!要不回了吧,趁还有些天光,赶紧走,免得发生什么意外。可草药还没收完,等下次来,有些果实熟透了会掉下来的,那样就不能用了,怪可惜的,我又舍不得。
有了,试试用空间镯子?
我看着其中一棵,举起手,心念一动——没有反应。
不行么?我又对着地上割好的试试,一下就装进去了。
恩?这镯子装东西也是有限制的啊。也是,如果没限制,那不是我眼力所及之处,随便一晃,不管树啊山啊人啊的,直接收入镯子里,如果有人要欺负我,也直接塞进镯子里,嘿嘿!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但具体有哪些限制,我也搞不懂。
就这么一耽误,天又黑了些。我不敢再耽搁了,赶紧用最快速度收割着。
然后也不搬了,尽数收进镯子里。
天边只剩最后一缕亮光,原本兄长在的话,这种时候我都会留下来,天黑的时候走山路更不安全,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影子把我吓得不轻,虽然后来又什么动静也没了,可我总觉得不安心,还是冒险下山回镇上去吧。
拔脚冲向牛车,拍了拍阿牛脖子,阿牛会意,哞地一声长鸣,见我跳上了车,便开步走了起来。
越走越黑。
平时也不是没走过夜路,可都有人陪着,兄长和爷爷从不让我冒险。天一暗下来,鸟类的叫声就变了,啾啾声没有了,换成了不知道是什么鸟的一种咕咕声,还带着几声啊~啊~的叫。牛车上有毯子,虽然裹进去热,可是我还是把自己盖得只露出头,好象这样才觉得安全些。
盖毯子不是用来挡蚊子的。我腰上有个小香包,在这个季节不放花啊粉啊的,单放着兄长帮我处理过的香茅,专用来驱赶讨厌的蚊子,很有效。爷爷也戴着一个这样的小包,每到傍晚,附近几个老人坐在一起泡茶神侃的时候,如果爷爷不在,大家都得拿个蒲扇边聊边赶蚊子。可爷爷一出现就不一样了,尽管畅着腿儿胸脯,再没蚊子敢上前骚扰的,大家都说爷爷可神了,爷爷也不点破,兄长没让他说他便不会说的,却原来是这香茅的功效。诶,香茅好象还有不少存货,有是全年可采的多年生草本,是不是可以提炼点弄成香茅油,再配点其他东西弄成前世的那种驱蚊水?我记得对跳蚤也有效呢,成本也不高,应该有销路吧。
开始想其他事,暂时就没那么害怕了,在这样漆黑的山路上,最让我感到安心的,是我坐的是牛车,有阿牛在。
一路上提着颗心,却也顺顺利利,可能我下山得不算太晚,山里的兽还没出来吧?还是我运气好。总归出了山,又一路平安地进了镇子。这才放下心来,着实地松了一口气。
又是那茶水摊子,几个桌子三三两两地坐着些人。
这算是镇子里经营得比较晚的一种生意,因为天色暗了,却还有收工的人喜欢聚集在一起放松放松。这里除了按杯按壶卖茶水外,还兼卖花生米、卤豆干等小菜。老板姓郝,人不错,知道的故事也多,说的又精彩,所以就算这里离得比较远,大家也还是喜欢来这里聚着。
对了,这里有些东西别处没有,只是必须相熟的人才买得到。
就好象钱庄郑掌柜就很喜欢来,可他不是来喝茶的,白日时他在店里自己泡着就够喝饱的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喝两口小酒。老板知道他的喜好,只要见他这一段时间常来,就会特地地备好,老板自酿的米酒可是人人称道的呢。
见牛车过来,远远的有个身影就迎了上来,是爷爷。
原来爷爷也知道我胆子小,估摸着我一定不会独个儿在山上呆着,所以到这儿来等我。
“哟~炎儿回来啦?”郑掌柜远远地也笑着叫我。
“炎儿又去采药啦?你爷爷有你们这两个乖孙子,可真是福气啊!”说话的是杂货铺的孙大伯,他儿子属于好吃懒做的类型,虽然不是大恶,可是也让他爸爸****不少心。
没人知道我们山上有个药园子,只是见我们时不时用牛车运来好些草药,便以为我们才七八岁就已上山采药了。
兄长自然是这样的,他不能与常人相比,而且,在我心中他是万能的。
那边老铁匠嗓门也大,跟着喊了起来:“可不是嘛!他们兄妹两个,多乖多懂事,我们家娃要也这样就好了!”
我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人家表扬我们,我还是很高兴地。看看都是认识的,我便下了牛车,跟着爷爷牵了牛,边往那走过去,边对着一众叔叔伯伯老爷爷们挨个儿点头打招呼。
冷不防后面传来个声音:“兄妹两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