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太阳来的总是很迟,那些碍眼的高楼将太阳挡在城市的外面。太阳刚刚将月亮赶跑,街道上的清洁工穿着统一制服,推着三轮车,拿着竹柄扫帚散落在马路的旁边,各种小贩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各种方言充斥着整个街道,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三轮车夫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一位穿着白背心的大叔已经拉上了一位客人,满脸笑容,三轮车驰过同行静止的三轮车旁,大叔开心地打招呼,换来的不是白眼就是视而不见,大叔也不在意,自乐其中哼着小曲挣着他今天的第一份工资。
一帮穿着破破烂烂的人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们三五成群出现在大小巷子,哪里人多,有他们,不知给脸上抹得什么东西,那张脸看起来多了几分可怜,有傻里傻气的的,有拄着拐杖的,还有面目全非的,各种可怜的姿态都被他们占完了。
践诚被清晨的第一缕刺眼的阳光叫醒,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双手揉着惺忪的睡眼,昨晚上的风雨让他衣服脏乱不堪、头发上的泥土已经干了,脸上都是泥点,脸上还有不少的乌云。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好像自己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样,周围的人都很奇怪,他触电一般地在身边着急地找着行李,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昨夜的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月亮都被楼房挡住了,他实在太困就把行李放在底下坐着,直到现在。
践诚手往底下一摸,果然在底下,他刚准备从底下抽出行李,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五六个乞丐打扮的人朝着他走了过来,可是他怎么看他们也不像乞丐,他看到他们的嘴脸、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就恶心,他赶紧用又盖住行李。
带头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人,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脸比较干净,穿的灰色粗布衣服上有四个大窟窿和数不清的补丁,戴着一副墨镜,左边的镜片还缺一个豁,手里拄着拐杖,熟练地在地上戳着,装着盲人的样子。
他看到践诚蹲在自己的地盘上,定眼一看急了,摘掉眼镜,大步向践诚走过去,后面跟着的几个傻子、瘸子、面目全非的兄弟赶紧追了上来。
“大哥,这小子是不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要不叫兄弟们把他赶走?”面目全非的小个子装着凶狠的样子,弯着腰对他的老大说,本来个子就矮的他一弯腰看起来像一个猴子。
“滚开,我需要你教吗?”银发老大用脚狠狠踹了过去,矮子赶紧躲开,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你是新来的?”银发老大用眼镜指着践诚。
“什么新来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这儿坐坐,怎么了?犯法了吗?”践诚毫不在意地说,他表现装作轻松的样子,其实心里有几分害怕,毕竟自己初来乍到,这里是大城市,不像农村,他在这里无依无靠,只身一人。
“装什么蒜?起来吗,该去哪滚哪,滚开!”银发老大说着便上脚踹践诚,旁边的“兄弟”们得意地笑着。
“拿开你的臭脚?还有,嘴放干净点!”践诚一把推开他的脚,差点将他掀翻在地上,满目全非的矮子赶紧上前扶他。
“你小子,在爷的地盘上,还耍清高,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银发老大把眼镜交给旁边的“瘸子”,挽起袖子来。路人纷纷围了过来,都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人发表任何有价值的意见,有的人可能和他们是一帮子,在一旁还瞎起哄。
践诚被他激怒了,他一气之下就想扑上去把他们几个怪物打一顿,解解气,也为被他们欺负过的人出口恶气,他想到了爷爷给他的叮咛,去了大城市,不要惹是生非,城里恶人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面都是次要的。想到这里,他的怒气消了一半。
践诚站起来气愤地说:“你们这帮人,还有没有王法?”旁边的“傻子”听了还感到意外,也感到高兴,因为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把他们叫人,他们的称号无非就是地痞、流氓、无耻之徒。
“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你小子识相的话,快给我滚!想跟我抢饭碗?做梦!”银发老大脖子转了一圈眯着眼看了一圈人群,众人各种迷茫麻木的神情惹得他哈哈大笑,笑得的弯下了腰,他的几位“兄弟”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发出各种惹人讨厌的小声,几只苍蝇飞过来萦绕在他们几个的身边,似乎找到了同类。
践诚被他的话给震惊了,在他们村里,村民有个小纠纷村长都会亲自出马,当然也会有一些正义之士出面调解,到了城里王法竟然这帮畜生说了算,他顿时觉得眼前这群人有点太嚣张了,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想教训教训他们。突然他转念一想,到底是这帮人嚣张还是他们说的是事实,他无法判断,想了想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做,把这帮流氓惹了,以后肯定不得安宁,说不定自己的朋友还会受到牵连的。
“哼,我走就走,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走不是因为打不过你们,而是不想惹流氓!”践诚斜着眼看着他们。
“你小子,话里有话呀!小小年纪不简单哪!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将来还怎么在这里混?”银发老大摩拳擦掌,把一直撑着身子的拐杖也给了旁边的人,拖着树叶一样的身子走到践诚跟前。
“老大,老大,那里,那里!”矮子悄悄弯着腿弯着腰走到银发老大跟前,用火柴一样的手指指着践诚的的行李,脸上的血痂被他谄媚的笑挣开硕大的口子,鲜血从一个裂缝淌到下一个伤口。银发老大诡异一笑,两眼放光,一手盖在矮子的脸上,将他推倒在地,沾得满手血。
“真晦气,脏了我的手!我看你以后就不用来了,省的我看见你恶心!”银发老大恶狠狠瞪了矮子一眼,顺手接过“瘸子”哈腰递来的带着窟窿的手帕,手帕的边缘留着“瘸子”黑乎乎的手印。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可千万不要赶我走呀,我还有老娘,她走不动了,你如果撵我走,那就是不给我娘活路呀,老大,老大,求求你留下我,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当牛做马!”矮子一听银发老大说不让他跟着自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抱着银发老大的腿,苦苦央求着,瘦瘦的腰几乎缩成一团,眼泪和脸上的血汇在一起,血泪交融。他的膝盖弯曲是多么轻松!多么快!其实他的膝盖弯的很沉重,他为自己的娘亲弯的男儿膝!开始以看热闹的心态站在墙角的践诚这时忘记了是那个矮子刚才一直使坏,忘记了他是个坏人,他感觉矮子特别可怜,他都差点流下了泪,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一帮恶棍要整自己,反而为矮子担心起来。
“去,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要你们有何用!给我递个手帕还带个洞,也不知道洗净你的猪手!你,也给我滚!滚远点!”银发老大狠狠地把手帕朝着“瘸子”的脸上甩去,一腿将瘸子踢开,瘸子翻了几个跟头,还不断央求着,几个人上去把瘸子拖出了人群,瘸子的哭喊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老大,是你让我把手弄脏的,手帕上剪一个洞也是你让我搞得,现在你还到怪起我来了!”“瘸子”咧着嘴,一脸委屈和恐惧。
“你还真是个蠢猪!我让你去死,你咋不去死呢?给我带走,让他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银发老大小腿和大腿熟练地配合着,硕大的脚掌不偏不倚地踹在“瘸子”的胸膛上,没等别人来强行拉走他,他到挺主动顺势滚走了。践诚在一旁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另一种悲伤压制着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