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讲完以往的事，还在痛骂女儿不懂事：“我养了她这么多年，这死丫头居然说我没养她！还偷我的钱，不然我那点债早就还清了！她现在就是死了，我们两口子也不心疼！”
小莺忽然冲着白尚喊了起来：“你想想自己是怎么当爸爸的！如果对她够好，干嘛不供她念书？如果对她够好，她干嘛离家出走？”
林帆拉了拉小莺的衣角，小莺却一把甩开，继续说道：“家里不关心她，她才会走的！你们这样的父母根本就是不负责任！”白苗苗的事和小莺的身世很像，所以她一听到白尚说的那些话，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白玉比较客气，叹了口气说：“我们也想让她有个好的环境读书，可是家里穷啊。”
“穷？”小莺涨红着脸说：“你们有钱去赌博，却没钱供女儿读书？她才十四岁，不应该在外面流浪的！你们知不知道，在外面流浪有多苦！”说着说着小莺竟哭喊起来，白尚夫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林帆却知道，小莺的哭诉不是对白尚，而是对她自己。
“说得对，”林帆补充说：“每个离开家的孩子都是有原因的，既然你们生下她，就应该为她的成长负责。男孩、女孩其实都一样，你们也不该有所偏颇。”说着他指了指襁褓中的婴儿，“这个孩子是在白苗苗走了以后才出世的吗？”
白尚没好气地扭过脸去，白玉则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好好对待这个孩子，也少去赌钱，别让他和姐姐一样四处漂泊了。我这有点钱，就先借给你们还债，早点回村里好好过日子，也不要再去赌博了。”林帆说完，从挎包里拿出六千元钱，往桌上一放。
这个举动叫小莺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诧异地望着林帆，但也没多说什么。
白尚斜了一眼桌上的钱，也不说句感谢的话，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默默地低下了头。
林帆本来也没想要什么感谢，只不过他觉得这家人可怜，所以慷慨资助，反正这些钱来历不明，他也不如何在乎。
“这……非亲非故的，你干嘛借给我们钱？”白玉问。
林帆笑了笑：“当是为了这个小婴儿吧，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你们早点报案吧，白苗苗的确是失踪了。”
见林帆起身要走，白尚又拦住他：“那死丫头失踪了？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林帆笑了笑：“我以为你不关心她的生死，所以就没说。”
白尚此时也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说：“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家的娃。”
林帆犹豫着该不该把白苗苗的事告诉白尚，如果说是被人拐卖，又觉得有点为时尚早，毕竟中间的一些曲折还不是很清楚。想了想，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报失踪肯定没有错的，将来总有你们团聚的那一天。”
“你们俩究竟是什么人？”白尚疑惑地看着林帆问。
“反正不是坏人！你少问了，照我们说的做就是了。”小莺依然在生气，所以语气还是那么不客气。
林帆拉了她的衣服一下，叫她冷静一点，然后又对白尚夫妇解释说：“我们也是希望白苗苗回来的时候能有个安稳的家。”
白玉问：“那……这个钱怎么还给你们呢？”
林帆本来也没打算叫他们还，但听他们这么一问，反倒给自己提了个醒，也许将来要对付李俊昊，他们可以出庭作个旁证，虽然不是直接的证人，但他们的指认多少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于是便和白玉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说：如果将来日子好过了，再还钱都可以。夫妇二人，千恩万谢自不必说了。
辞别了白尚，林帆带着小莺便直奔西昌，一路上小莺似乎心情很不好，任林帆逗她，哄她，始终也不说话，
到了西昌，找了间旅馆暂时先住下，然后林帆提议去吃个饭，小莺坐在床上爱理不理的说：“不饿。”
林帆摸了摸小莺的额头，略微有些发烫，就问：“是不是病了啊？好像发烧了。”
小莺拨开他的手说：“没有，就是不高兴。”
“怎么了？”林帆关切地问。
小莺白了他一眼，“你好像很有钱，随随便便就把那么多钱给了别人了，都不和我商量。我感觉自己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似的。”
“傻瓜，我当什么事惹怒了你。”林帆笑了笑说：“就当是线人费了，那钱本来也不是我的，是向银龙送的那些不明不白的脏钱，我帮李俊昊一伙人积点德而已。”
“线人费可真够贵的，老肖也就算了，几百块钱……”小莺嘟着嘴，瞟了一眼林帆：“刚才放桌上那些恐怕得五六千吧，你真的当自己是有钱人了呢。”
林帆哈哈大笑：“那种钱我宁愿散给别人，反正李俊昊的钱，我一分也不想留。你知道我把那些钱放到桌上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鬼知道你。”
“有种小说里写的豪侠的感觉，”林帆得意洋洋地说：“扶危济困，劫富济贫。”
“要我说你这豪侠白当。”小莺见林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又板起脸说：“那个白尚一看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不是什么好人。”
林帆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生活所迫。他不算是什么好人，可也不能就说他是坏人，充其量是人格比其他人略微低下的普通人而已。如果能帮他渡过难关，说不定从此就变好了呢？”
“只有你才这么天真。”小莺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能是天真吧，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做点正经事，否则负债累累，白苗苗就算回到这个家，也不能安稳地呆下去。只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以后的事就全看他自己的了。”
小莺半天没说话，心里想：林帆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当初不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很好，所以才转变的吗？可能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改变，关键是不是有人愿意把那些迷途的人引向正途。她也不知道林帆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也许白尚依然故我，也许会还清债务做些正经事，不管怎样，林帆努力了，至于结果如何，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在她看来，林帆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他很善良，很单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那样的单纯和善良越发显得难能可贵。这是林帆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致命的缺点。用他这样的心态去和李俊昊那些人斗，怎么能有胜算呢？
“想什么呢？”林帆见小莺一直在发愣，忍不住问道。
小莺回过神来，林帆英俊的脸离她很近，便推了他一把，“我在想你是人好呢，还是根本就是个傻子。”
林帆用胳膊垫起起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才说：“我可能真是个傻子。其实我时常又会想，如果这个世界每个人都那么聪明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越来越淡了，人和人之间怎么会变得那么冷漠呢？难道在当代就没有像小说里那样的侠客了吗？就算你也认为我是傻子，那我也愿意把这个傻子做下去。”
小莺听林帆的话里多少有些失落，赶紧安慰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吃亏上当。”
林帆苦笑一声，“我从前的女朋友也是这么说。”和香会分手的事，林帆还从未对小莺提过，此时说起，林帆仍然免不了心痛。
小莺轻抚着林帆的脸颊，柔声说：“我以后保证不说你傻了，我不能和她一样，哈哈。”
林帆向里靠了靠，枕在了小莺的腿上，“不过你也喜欢管钱啊，像个管家婆一样。”
小莺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下，“钱一定要管！你再救济下去，自己都要没饭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