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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期望与希望

普通人修炼,八岁可淬炼天地灵气,进入炼气境。而七岁便能进入炼气境的,则可称之为天才。韩麒却在六岁那年,便可感应天地灵气。

那一年,是韩麒最受瞩目的一年,那一年,也是韩麒父亲最开心、最骄傲的一年。

韩麒的父亲,少时本也算是天才少年,奈何其在筑基时,遭人暗算,伤及根基,从此止步凝脉。然他心中的修仙之梦却并未因此消散。

自己修仙路断,便要为下一代铺平一条平顺大道。这便是韩麒父亲的决心。为此,韩麒父亲精心准备了二十年,从一个家族旁系子弟,一步步,成为一方首富。成为首富,不是韩麒父亲的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拥有比其他人更优越的修仙资源的手段!就算他的孩子没有一点修仙天分,他也要用灵石,为他的孩子堆出一条仙路!

当他得知韩麒拥有极高修仙天赋时,他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为了不让韩麒重蹈他的覆辙,他甚至请了一位元婴期修士,作为韩麒的教师和护卫!

然而,上天还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韩麒在最适合修仙的年龄,全身经脉和灵海废了。

有人说,韩麒的父亲是受了诅咒,他自己如此,他的儿子也如此。

也有人说,这是韩麒一家子的宿命,拥有修仙天赋,却无缘修仙路。

可韩麒的父亲不甘心!

不甘心,也不死心!

曾经,他拥有修仙的天赋,但他没有与命运斗争的资格,因为他只是家族里的一个旁系子弟,家族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废了的人,浪费资源。

而现在,他至少拥有了与命运相斗争的资本。二十年的拼搏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修仙前途?所以,他倾尽了二十年所有积累下的财富,誓要为韩麒修复经脉和灵海!

有人说,韩麒的父亲太傻,一个儿子废了,再生一个不就是了?就算再生下来的一个,天赋没有现在这个那么高,就算再生下来的一个,只是一个天赋极其普通的,也总比将大量的资源花在一个已废了的人身上好吧?

韩麒的父亲未曾理过这些人的言语。

也有人出来阻止。家族里的人,不会将资源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也不会让韩麒的父亲将资源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他们认为,韩麒父亲所用的财富,不仅是他个人的,也是家族的。与其将资源用在一个已废之人的身上,还不如将资源用在家族其他优秀的子弟身上!

韩麒的父亲也没有理家族里人的言论。甚至,他与整个家族反目,从此脱离家族!

倾尽家财又如何?与家族反目又如何?他只要他的儿子能走上修仙路,去完成他未能完成的梦!

韩麒不知道,他父亲为何如此执着的,要他走上修仙这条道路。

他只知道,他修炼得好,他的父亲就开心;他不能修炼了,他的父亲很焦急。

他只知道,在他无法修炼的那段日子,他的父亲没日没夜的在外求仙问药。

他只知道,他的父亲为了他,黑发半白!

他只知道,他的父亲为了他,倾尽了所有。

韩麒怨过天,让他成了废人,也恨过自己,如此没用。

然而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回不到过去,再也不是他人口中称赞的天才儿童。

厱诸说他灵海半废,筑基无望,其实他自己知道!

那位元婴期修士为他治好经脉时,便已告诉他,他的灵海没有完全治好,虽然可以炼气,却无法筑基。

那一天,一个八岁的儿童,跪在地上,给一位元婴期的修士磕了一个头,不为求师学道,只求那元婴修士为他保守一个秘密,不要将他灵海半废之事告诉他的父亲。

能筑基也好,不能筑基也好,他都会继续修炼,为了让他父亲安心,不要再为他的半废之躯奔走劳累。

虽说在夜空下仰望星辰时,他偶尔还是会感到不甘心,但他终是认命了。

怨恨和自责之后,心归于了平静。一生平凡便一生平凡罢,又何必非求个长生?

然而现在,厱诸告诉他,造成他灵海半废的原因,不是天命,也不是疾病,而是厱诸和厱诸口中的“寞月仙子”。

原来,他不过是两位大能斗法的牺牲品。

他寂灭的心又起了波澜。

一颗石子落入海面,荡起一道又一道的水纹,一道又一道的水纹叠加在一起,又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一层又一层的波浪又叠加在一起,终形成了一座巨浪!

巨浪滔天!正如韩麒此刻心底生出的怒意、恨意!正如当初,他怨命运不公,恨自己无用时的内心波澜!

可巨浪翻腾之后是什么?

是平静。

即便是能滔天,能覆灭大地的巨浪,翻腾之后,终是要归于平静。

厱诸不可思议地看着韩麒,看到了他愤怒的双拳,握紧,紧到指甲都嵌入了手心,流出了鲜血,然后又松开。他也看到了韩麒心中的怒和恨地升起,然后又平息。他就像一个站在海边的人,看到了潮起,又潮落。

他有些惊讶。

他惊讶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能生出如此大的恨意和怒意!就仿佛是历经了世间千般苦楚之人。整个世界对他来说,便是折磨,是黑暗,是地狱。他仍存在于这个世间唯一的理由,便是怨恨,是报复,是杀戮。

他更惊讶于韩麒能在顷刻间,将所用的恨意和怒意平息!就像一个拥有天大慈悲之心的人,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慈悲之情!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一句他在《创世天书》残卷中看到的话。

“世间著恶加之我身,我尽受之,唯愿世间少恶,世人少苦。”

厱诸当初看这句话时,根本不懂这话的意思,然而此刻似乎有了一丝明悟。

他对韩麒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好奇韩麒竟能兼具两种截然相反的心境!

他更好奇,如果将来,夺取了眼前这小子的肉身……

厱诸心中生出了莫名的兴奋,但他压着内心的激动,问:“你,想不想修复灵海?想不想筑基?想不想结丹结婴,成道?”

韩麒平静地看着厱诸,无奈地笑了声,道:“你不也说,我灵海半废,我又如何要如何筑基?”

厱诸说道:“灵海废了,自然不能筑基,但若将灵海修复,不就可以筑基了?”

这道理讲的浅显。基地坏了,修好之后自然又可以在基地之上建造房子。可修仙并不是造房子,筑基也不是打宅基地。灵海岂是想修复便能修复?

“连元婴期丹修都无法修复我的灵海,难道你有办法?”韩麒问。

厱诸说道:“瑶寒宫的‘月痕裂心’乃道境中最强杀招之一,即便是道境丹修也难以治好‘月痕裂心’带来的伤害,又岂是区区一个元婴修士能治好的?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正好有办法修复你的灵海!”

“什么办法?”

“修炼《神魂决》!”

“哈哈哈!”听到厱诸的回答,韩麒忽然大笑了起来。厱诸说他有办法修复自己的灵海,要说韩麒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心里仍是怀疑居多。综合厱诸之前威胁他修炼《神魂决》,以及刚才厱诸一系列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韩麒早已起了疑心。

“你笑什么?”厱诸却不解地问。

韩麒说道:“原来,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我修炼《神魂决》。想必,你要我修炼这《神魂决》,是为了你自己吧!”

厱诸有些惊讶地看着韩麒,然后也大笑了一声:“哈哈哈,你小子看着呆呆蠢蠢的模样,原来也不笨!”

这话,也不知是在骂韩麒,还是在夸韩麒。不过韩麒也不在意,因为从厱诸的这句话里,他得到一些肯定的东西。

昨天,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犹如不可一世的恶魔模样,今天却打出了感情牌。厱诸的这一转变,让韩麒怀疑他是有目的。从厱诸今天说话的字里行间,让韩麒联想到,这可能与厱诸以及《神魂决》有关。

厱诸说他自己只剩一缕残魂,那么,厱诸是要恢复他的肉身,是否跟自己修炼《神魂决》有关?

“不错,我的确要通过你修炼《神魂决》,来重聚的我神魂!”

果然,韩麒猜对了!

厱诸接着说道:“我现在只剩一缕残魂,难以凝聚魂力,需要靠外力相助方可成功。”

韩麒皱了皱眉头,问:“外力相助,如何相助?”

厱诸说:“外力相助的方法后很多,其中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吸取他人的魂力。”

“你是说,我修炼《神魂决》,修炼出的魂力,供给于你?”

“可以这么说。”

“那我不是成了你炉鼎?”

仙道之中,也有这种法子。便是一人修炼出的灵力,供给他人使用。韩麒倒也不难理解厱诸所说的方法,而且也没有多想,便使用了“炉鼎”一词。但厱诸听到“炉鼎”一词,却大为恼怒,生气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对于厱诸突然的生气,韩麒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厱诸坚定地回答,接而又咬牙切齿地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思想竟如此龌蹉!”

思想龌蹉……

韩麒不知厱诸所云,他怎么就变成思想龌蹉了?

厱诸见韩麒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作解释:“你可知‘炉鼎’修炼之法,乃阴阳双修之一!‘炉鼎’修炼,可是要阴阳交合的!”

“啊!”韩麒一声惊呼,他只知“炉鼎”之术,是一方修炼,供给另一方,却从未听说“炉鼎”之术,还是阴阳双修之术。

也是,“炉鼎之术”已被仙道纳入“一百零九道小邪术”中,自然不会被编入在“正常”的仙道法决中,韩麒当然也就没有机会深入接触这种“邪道之法”。

而“炉鼎”之术,之所以被纳入邪道之法,其一,便是此术代表了淫邪、奴隶、死亡,其二,便是此术违背了伦理纲常。

“炉鼎之术”确源于“阴阳之术”。最初之时,是男修养女子为炉鼎,后来也有女修反客为主,养男子为炉鼎。但到了更后来,竟有人颠覆了阴阳……修起了“阳阳之术”!

韩麒不知“炉鼎之术”的历史,也没有想太多。毕竟还是个****的少年,谁会没事往“那个”方面想呢?但厱诸可不同,作为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历经的事多了,“想”的,便也就多了。

“哼!”厱诸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稍稍平息了他的怒意,说道:“我虽然需要借助你的魂力来修炼,但我也不会无止境的压榨你。你放心,我是不会影响到你的修炼的!毕竟,你的境界上去了,才能对我产生更大的帮助。”

韩麒歪头想了想,感觉厱诸的这番话,还是有把他当作炉鼎之嫌……只是厱诸说,炉鼎之法是阴阳双修之法,那应当真的不是将他当作炉鼎了,除非,厱诸有特殊的癖好……

韩麒想到此处,不禁抖擞了一下,摇了摇脑袋,摒弃这些“奇怪”的杂念,正色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修炼这《神魂决》,和修复我的灵海到底有什么关系?我虽不知道这《神魂决》到底是什么法决,但想必绝非是仙道法决吧?既然不是仙道法决,又怎么修复仙道的修炼根基,灵海呢?”

“哼哼,这个问题问得好!”厱诸得意地说道,“你可知,修仙是为了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韩麒的问题,反而问了韩麒一句。

可是韩麒却一时怔住!

修仙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

为了得道成仙,为了长生,为了成为呼风唤雨的大能……这些都是答案。

每个人修仙,都有不同的目的。

而韩麒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不让父亲再担忧。

他修仙,是为了父亲。

厱诸问的自然不是韩麒修仙的目的,他问的是一个广泛的目的。他也不等韩麒作答,直接说道:“修仙是为了长生。而我刚才跟你说的魔道也好,佛道也好,妖道也好。这些修魔、修佛、修妖的人,其目的,也都是为了长生!这个世界,不仅修仙可以长生,修魔、修佛、修妖,都可以长生!因为‘万道归法’!”

“万道归法……”韩麒低低地念了一声。

“不错,‘万道归法’,这便是我在瑶寒宫所拥有的《创世天书》残卷中,所看到的!‘世间道三千,得一望九天,万道不同源,归法终不变’,‘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万海’,‘天长地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人与天地同寿,携道源归命海,故能长命’,‘命者,万物之始也,亦万物之源力也。故万源续命,命济万源也’!”

厱诸的话,让韩麒有一种站在九天之上,俯望大地的感觉。他可以一眼,看到整个大地,但他又看不清大地!

“不懂……”韩麒呆呆地说了一句。

他似乎看见了道之所极,却又完全看不懂!

“哼!你自然不懂,若你一眼能看懂《创世天书》里的内容,那《创世天书》还能叫世间第一奇书?也就是我这样,拥有旷世天资之人,才能领略其中一二奥义!罢了罢了,便宜你这小子。我便将我在《创世天书》中领悟到的法决传授于你吧!”厱诸说道。

“你修仙炼道,是为了长生。可为何,修仙可以长生?因为修炼天地灵气之后,可以转化为灵力。而灵力,可以转化为命力!”

“何为命力?便是人的生命之力。人之所以会消亡,是因为命力耗尽。若是命力不尽,人自然就不会消亡。修仙是为了补充命力,修魔、修佛、修妖……皆是为了补充命力!”

“而命力,是可以反补的!灵力可以补充命力,命力也可以补充灵力!同理,你修炼《神魂决》,修炼神魂力来补充命力,并以此得到的命力,来补充灵力,这样,便可以修复灵海了!呼……”

厱诸说完之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而韩麒,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和迷惘之中。

厱诸讲得一切,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但这一切,又那么玄妙。

“可是,这三者的力量,要如何转化呢?”韩麒问。

“嘿嘿,等你神识境界达到第二重,拥有‘神识内视’能力时,我自然会教你如何转化三力。至于现在么,你连第一重的境界都未稳固,我告诉你也没用!”

韩麒皱了皱眉头,说:“神识第二重?我要多久才能达到神识第二重?”

“这就要看你努不努力以及,天赋高不高咯。”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韩麒疑惑道。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厱诸反问。

“有。”韩麒淡淡回答。

“噗!”厱诸心里吐出一口老血……嘴上气道:“哼,信不信由你,但希望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说完,厱诸静静地看着韩麒。他在等韩麒的选择,但他自信,韩麒一定会给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因为他在与韩麒对话时,用上了他仅剩一点魂力里的一半力量,使出他最为得意的功法——天魅之术!

利用人心的弱点,激发人的欲念!

而“希望”一词,便是此刻韩麒心中的弱点!

果然!

“希望……”韩麒沉吟了一声,终于,他似下定了决心,握紧双拳,点了点头,道:“好,我便先将《神魂决》练到第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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