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天际的一端拨来许多款项建设公路,牵拉高压电,引自流水进村,不过都被贪官所截。
这是火大妈说的。
火大妈说:“这就像一个苹果本是圣上赠予夜彦的,结果先让夜城转交,夜城利欲熏心偷偷吃了一口,转让夜雪转交又偷偷吃了一口,转让阿七转交又偷吃一口,再转让三妹转交还是要偷偷吃一口,到了夜彦手上就剩下少许,又或者渣渣不剩。”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夜雪却问:“苹果是啥样子?有核无核,有仁没仁?是啥东东?”
几十年没见过苹果的样子了,夜雪的问题多少为难了火大妈。
也算是托夜彦带来的几位探险学者,带来外界更多的关注,带来明亮。
零一年村委完小接到上头通告,让保证此村庄有人识汉字,以防未来不方便管理。地处几公里以外的村委完小校长不敢怠命,只得命一语文教师前去招学。这村才有了新的面孔,这听起来十分令人振奋与欣慰。只是,这村里的人,尤其是小孩,他们因此也有了不同的命运。等着他们的是忧是喜孰可知?
在山里毕竟是与大自然物竞天择,而外面却向来是同类之间的强食弱肉。
次年三月,夜城终于顺利上学。每天背着书包和族里几个孩子消失在大山里。过了不久回来时都操着外世人的口语叽呀呜啦地说话,操的口音和李氏赶集所拣来的方言口音不尽相同,还时常在路边石板上刻画着字符图画神神秘秘的,也没几人知道啥意思。
夜彦也按耐不住好奇。从山里背了背篓抓着镰刀跑回来站在李氏面前,开口就说:“妈,我想读书!我想上学!”
在旁的族里人都愕然,族里常时农业一起嘻哈,除去吊儿郎当类别却少有女性串门谈笑,都还以为李氏的幺娃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的。
李氏就尴尬笑着对族人解说:“我们家豪尔怕生,很少说话。这孩子就是往日不许串门闹的生分不是!”
夜彦和夜雪都如愿去上学了。但是上学真的很辛苦,不像干农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学每天得早起,凌晨四五点要徒步穿过大山,穿过黑深老林,穿过苞谷(玉米)地,穿过泥泞公路走两三公里去。不论风雨还是得前行。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是我实实在在的经历。
夜雪坚持了半个学期就回村不去了,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待嫁闺中。
夜家兄弟喜欢读书,还没落下。村里十一个孩子上四年级只剩下夜城、阿七和三妹。三年级只剩下夜彦一个人。村里原先因为跑路“移民”过来的两家家境不错,但终究不同族,已经共同生活几十年,可和族里人还是少有往来。村里人口虽说囊括其中,其实族人常常将其另算。
苏倩的父母据说是因为逃债来到此村。阿润家则是国共两党闹分家时逃避战火迁移而来。
阿润算得上本村人,但因其父母常年和村里族人往来甚少,阿润和族里的孩子也有相当的芥蒂。在夜城之前这两人是已经上学了的,但苏倩已随父母搬离村子回城里就学,同年读六年级只剩下阿润一个人。总的算起来还剩下五个。
零零年,阿润终于毕业往镇上去,成了新村第一个中学生。此时外世街市抓一把随便一个也都大学毕业正在待业。
因夜彦学习成绩优异跳级和夜城同班。之后四人在村委完小都没落下。
话说在学校里每天不时念叨社会、资本和帝国主义啥啥的“主义”课本,但夜彦六年级也没能分开资本和社会差异,只听所在国家要建设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建设新型农村,心想村里所有孩子日后都可以上学,心里瞎乐开了花。
村里时也有人出外打工,引进录音播放机、带屁股带触角带天线的黑白电视机。国内没啥节目频道,越南电视台倒是收到不少,只是雪花配的沙沙声音真是令人永生不忘。偶尔能见到越南电视频道播放国内热播剧《少年包青天》、六小龄童版的《西游记》,可真是稀奇。我当年却也看着雪花拼命地幻想情节,乐此不疲。
没读书的年轻人陆陆续续也都往外跑。是时村里年轻人逐渐空虚,但其变化也越来越明显起来,纵有留守年轻人也都没有再留长辫子的习惯。至今我仍为失去自己的辫子感到惋惜。
夜彦六年级时村里很多外出回来的人都开始会说点汉语,穿着也非族里自裁自缝的族服。男的不再穿着大喇叭黑裤,也不再头戴黑色围布条;女的也很少穿戴银器饰物,免去厚重的发饰。甚至有人头发都染着颜色,牛仔裤兜里塞了手机。大部分同龄人此时也都跟着潮流,随村里出去过的**丝下广东去了,也包括夜雪在内。
听说是义务教育,我也白白兴奋了一场。
三妹是初一辍学的,阿七初二也辍学了。完小小学毕业两年后,夜城离开学校,理由是支付不起高昂的花边“束修”费。
只剩下夜彦一人。
夜彦通常在学校里只答不问,学习却没落下过班上第一第二名。随着年龄的递增夜彦反而长得越发俊俏,虽表现得沉默过眼,但学习成绩的拔尖也稍讨得校内师生欢迎,特别是那冷酷的面容和过人的学习慧根深讨得女学生的疯狂追捧。
说夜彦学习慧根过人有点讽刺,只不过是背诵课本厉害,解算算术了得罢了。说起来倒都是些脑袋死根筋不转弯的本事。也难怪夜彦吃饭睡觉都抱着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