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阑还是那么美,橄榄又是漫山遍野的绿,丝毫并未受到秋天带来的零落。青藤还是那样依着枝干,仿佛他们已经协定彼此偕老生死,互相拥抱着这样荣枯。只是丛草间夹杂着更多的是泛黄的枯叶和干枝,却还是让人不得不相信秋天带来凋零的凄凉。
牧场上的牧地演绎着似曾熟悉的声音,那是昔日蓟刈痕的童年里留下似的。
在下班车那一刻,看着漫山遍野的景象蓟刈痕的心一阵悸动。多少美丽的故事情节重新给他以一种藏在心迹里美好的感馈。那些感觉里总是有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她天真梦幻,像遥远年代里穿越而来的女子,要一笑倾城,回头百媚生。她就在橄榄林里,站在那颗巨大的礁石上。手里抓着亮晃晃的鹅卵石在为一个沉醉于夕阳的少年等候。
沿着小路一路走一路看,这像已经离别了很久的故乡山水忽然间变得很亲切、很实在。
“哦,我的乖乖总算回来了?!”
双鬓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双手颤微微地抚摸着蓟刈痕的脸激动地说。我能想象她是多么地盼望着自己的孙子归来。显然,那位老奶奶听说自己的孙子要回来已经在村头等了很久。
祝氏身着一身褪色的衣服,一双洗得泛白的运动鞋,一头斑白鬅松。精神似乎不同往日,满脸沧桑,憔悴容颜,精瘦的脸又挂上了许多不经意的岁月痕迹。
蓟刈痕的稿费寄了一半给祝氏,看来祝氏一分也没动。家里摆设的置陈家具还是那么简单朴素,而且没有什么大的变换。只是屋顶上的茅草换成了瓦片。屋内也不再漏水。
“奶奶,我回来了!我考全校第一了。”
“全,全校第一?!好,好!我的孙儿,你真是个争气的孩子。”
老奶奶用颤巍巍的手不停地抚摸着蓟刈痕的脑袋兴奋得几乎忘了亚芹的存在。
看着奶奶,蓟刈痕忍不住眼泪噙满泪眶。
“快,快让奶奶看看!多看看。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吃的饺子。”
“奶奶,我们家还来了客人呢!”
老奶奶才注意到身边的女孩,不禁上下打量起亚芹来。
“嗯……哪家小姑娘哟?看哪,长得可真标致。进来,都进来吧!”
“奶奶,叫我亚芹吧!”
亚芹上前扶了一把老奶奶。
“哦。亚,亚芹!好,好名字啊!亚芹好啊!”
老奶奶开心眼睛咪笑成了一条细缝。
“小,刈痕。快,带这位小姑娘屋里坐。我,我去做点吃的,想你们也是饿了。”
祝氏行动滞慢了许多,高兴地身子一摇一晃拄着拐杖趔趄地往厨房里赶。
“奶奶,我们来吧!您坐着,让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看着老奶奶的盛情亚芹心里暖呼呼的,逞此献殷勤。亚芹根本就不会做什么饺子,拿着面粉都快揉得稀巴烂,可还不知道怎么下手。蓟刈痕看着暗暗觉得可笑。像在看小孩子捏泥巴,亚芹弄了一身脏。
“不会就别逞能,没有人叫你那么孝顺。”蓟刈痕在亚芹耳边低声说。
“哎,你这人怎么那么没良心咧?我在做事,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胡诌?”
亚芹气得差点得了气喘。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用煤气、用电的厨房尚不能招架,更别说农村厨房里简单的工具了。光是生火就是件恼人的事。看着蓟刈痕家里的厨具,亚芹觉得锅碗瓢盆都感觉野餐的临时用具似的。
蓟刈痕只好自己下厨。亚芹始终在老奶奶面前不承认那顿饺子是蓟刈痕的劳动成果。也难怪亚芹不想在老奶奶面前狼狈,觉得很多乡下父母评价女孩的标准总离不开家务。亚芹端着蓟刈痕做好的饺子给老奶奶,老奶奶也说亚芹的手艺太棒了,实在是太能干了,简直还青出一篮比自己做的还好,做得跟她孙子做的一模一样。
亚芹也没少在祝氏面前炫耀。虽然不懂得洗衣做饭,不过她侍奉老人还是有那么点功夫的。至少能哄老奶奶高兴得忘乎所以。
祝氏正和亚芹聊得入火。微弱的太阳光吸引了蓟刈痕。
蓟刈痕迫不及待地想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山上的夕色掩盖整个村庄,像传说般诡秘,像喧嚣里的世外桃源般宁静。闭上眼,似乎就在大自然的心里。轻轻地吟语转入深谷婉转于蓟刈痕的耳朵。
“星星不见太阳光,永眠长逝莫悲伤。虚空极尽莫能计,每在心旁总情长。人随水去泪汪汪,心力点点酒苍茫。还记十月相倚伴,谁人犹在我他旁。”
那些笛声忧伤环绕着丛林,那些疼痛像谜语不透迷雾,那些过往像诗语断章,那些笑靥在记忆深处历历在目。画面无意时一串串清晰地随着蓟刈痕的拼命想起反而逐渐一点一点无情地褪去,像抓不住手心里的细沙。
蓟刈痕如今重新回到这里,也许就是回来拾取那些丢失的记忆,仅此而已。
落日就要更换黑暗,在这之前蓟刈痕就想像昔日一样躺在草坪上沐浴着余晖的赠予。让它清洗着整个浸泡在俗市里的繁杂染满污垢的灵魂,过滤掉一切杂念和污尘。
蓟刈痕记得白可亲的存在,昔日的他就是喜欢这样地感受大自然所赋予的所有欣慰。但现在不同,没有白可亲在身边的落日显得那么地荒凉。就是风也带着些许飕冷,吹刺肆虐,透彻心扉。有时候还不只,那简直接近了浅湾的冬季。殊不知只是他的心里作用。
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蓟刈痕也觉得窝囊,但他始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偷偷在作祟。
“也许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再需要我了。也许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只是个被遗忘的人,永远是个被遗弃的人。又或许她发生了什么不测,不然她会来找我的。又或者……。”
蓟刈痕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越想他的脑袋就越清晰越缜密,像每种可能他都会不漏地参与,他都害怕。他必须活得像他自己的外表一样坚强。
眼前的这一切迫切地需要做个了断,否则他根本没有勇气继续面对未来,一阵又一阵的思绪开始蔓延、纠结、恶斗。
是的,该彻底忘掉她了。蓟刈痕在想。
“在想她么?”
亚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在蓟刈痕的身边坐下,悄无声息。还没有等蓟刈痕回答亚芹又说道:
“肯定是在想她吧?也许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了呢?你,你应该忘了她从新开始!我的意思是从“心”开始,那毕竟已经成为过去……。”
亚芹看着蓟刈痕的脸,那是一张冰冷俊俏的面孔。虽然可见又散发一股质朴的气质。表现的忧伤是那么的刻意,眼神里射出的目光却似乎尖锐的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