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瞅明、洋葱头和弄和都在打球,成峰和张丰平也兴起加入,倒是只有蓟刈痕双手插在裤兜里站着面情不着颜色,冰冷得像把寒剑,身子久久都不见挪动一下。反倒身体像融入了整个冬季,都成了冰寒的一部分。
此时正是响午。此前夏雨弦曾过来调倜地当蓟刈痕是个土包子,也算是和蓟刈痕打过招呼。蓟刈痕也只是看了夏雨弦一眼没理会。当是已经看习惯了富二代对穷二代的态度。蓟刈痕觉得实在不该像其他穷人家的孩子在他们面前怯懦,而是表现自己个性,比如表现得根本不屑于作答。
“刈痕同学,过来一起玩呗!”
倒只有成峰的话让蓟刈痕听起来顺耳。蓟刈痕只是嘴角微扬表示应和一声。
亚芹看着蓟刈痕,蓟刈痕看着篮球场。
亚芹的身上正流淌着蓟刈痕的血液。而这一时无疑看起来亲切。只是,似乎蓟刈痕的表情冻住了她的眼神,引了焦点。
许久之后,亚芹鼓起勇气远远嗫嚅地对蓟刈痕说:“刈痕,下午去吃肯德基吧?我请客!怎样?就当你救了我,我的一份心意呗!”
肯德基,麦当劳。在当时这些连锁性联想到的名称对农村来的蓟刈痕来说却像听说中国已经在普及使用电脑一样,看得到摸不着。更何况蓟刈痕村里很多人连彩电都没能买起。就好像那玩意儿奢侈得很,还是地摊里的混沌面吃着舒坦。蓟刈痕装作不曾听见。
“嘿,去不去?给个话呗!你不去可是你的损失咧!怎么说我也是一女生,还是头一回主动请人吃饭啦!”
蓟刈痕像重复和成峰的招呼一样,只嘴角微扬动了一下,自然是皮笑肉不笑。
亚芹也不敢挨边,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这样的蓟刈痕和在亚芹生命垂危在耳边呼唤她名字的蓟刈痕显然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嘿!对面的,你,你怎么可以无视我说的话?不然我吃亏点,还你打的的钱,到你值日我还可以帮你!怎么样?这样总行了吧?”亚芹说。
“你是不是特愿意帮助人?”蓟刈痕濡染问。
“那当然了!姑奶奶我可是个很有爱心的人耶。凡是有困难的都来找我吧!只要我亚芹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拒绝。怎么样?这样总算合我个性吧?做人就一定要做个有爱心的人喏!”
蓟刈痕忽然冷冷地笑了。
“不巧的是,我似乎还真需要你帮个忙。”蓟刈痕说。
“哦?不会是让姑奶奶帮你把妹子吧?”
蓟刈痕指着正在一边冷冻得面红耳赤的扫地阿姨冷冷地说:“就这些垃圾,帮忙处理掉吧!为人民服务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哦?”
亚芹哭笑不得。只嘴里呢喃说着:“切!说是帮助,其实你是让我去抢王阿姨的饭碗。”
亚芹撅着嘴装作十分愿意一样去拉拽那几箱垃圾。其实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她想证明自己是个守信的人。
渐渐地,日子以往。亚芹总是在蓟刈痕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时间久了亚芹的快乐也经常与蓟刈痕分享着,蓟刈痕像活在痛苦里借助短暂的搞笑短片来逃避自我,生活如此就像个封闭的仓库。
蓟刈痕渐渐适应那里的生活。也许白可亲最终的位置在蓟刈痕心里是谁都代替不了的。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白可亲的日子,但有时候太过于幻想,就会以为亚芹就是白可亲。奇怪的是蓟刈痕如果很长时间听不到亚芹的声音也会心慌,比起当初白可亲刚走那般情绪倒也清淡些许。这种感觉总是和白可亲有关,比如像拾起白可亲留下来的便条;像想象着白可亲踏上火车的背影;像每当拾起长笛欲要吹奏;像仍留下来安静躺在他书包里的那张泛黄照片……。
蓟刈痕的第一个学期期末结束。生活只不过在流水般流淌的时间挣扎中稍稍作了间息。像我在讲的这故事一样,这里停顿当时只是因为陆逸差不多又要睡着了。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我问艾简:“艾简,为什么你听得那么来劲陆逸就没感觉呢?难道是我讲的不好?宛城,你呢?似乎眼皮也在打架耶!昨天晚上我就告诉过你们晚上上班白天就好好休息嘛!我听说你俩早上非还要去网吧坐个两个小时?陆逸,你看看,你看看你!都要流哈喇子了!当心,钱没赚着五百块反而又没了。抬起头来,手中的活别停下咯,赶任务呢!”
艾简身子也开始有些疲软。擦拭一遍双眼才对我说:“继续讲啦,我在把风。主管来了我咳一声就是。别管他们两个!”
“我看你们听了都不问后事发展如何,看来是我讲得不够好吧?!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想添油加醋的。可我得尊重现实中的蓟刈痕!”我说。
和他们两个相比,艾简算得清醒的。听了我的说话眼睛瞪得我老大不放,虽说未必听得津津有味,但还是一直有在打开着耳朵的。
宛城当时振作了下,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伸个懒腰,又揉了惺忪双眼狡辩地对艾简说:“切,谁要你把风了?我还没死呢!继续讲吧,我都有努力在听啦!”
努力在听?听故事还要努力的?我一时哑口无言。
只是陆逸动了动慵懒的身子,并没有说话。当时也不知道是深夜几点,总之窗外的月亮特别亮畅。我估摸着该是十五月圆了吧!就是有一段时间没看日历了。
故事有了开端好坏总得有个结局。我想,我该继续讲。管它一个两个听众。
春天终于迈出了脚步。像个垂老的处女趔趄着身子回头不断回眸那些令人发悸的冬的脚印。感觉祝氏显得又老了许多,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精神。只是这其实还是蓟刈痕的心理变化罢了。显然蓟刈痕并没有离开祝氏有多久。
回到南阑的时候祝氏对蓟刈痕问起白可亲,这仿佛又是提醒着蓟刈痕的世界里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蓟刈痕不作声,可蓟刈痕心里却不得不无数次暗暗地告诉自己:她已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可能再也不会再出现了。蓟刈痕觉得有些莫名嘲讽,感觉竟然像后悔了些什么,只是又理不清头绪,说不出具体缘故。
白可亲不在身边蓟刈痕已经忘记了橄榄林里是否还结着果实,忘记了它们成熟的季节。只有脑袋刻满了两个人走过的每个路口,坐过的每一处地方。比如脑海中浮现仿佛在太阳的对面坐着一对相依相偎的情侣,正说着海枯石烂、山盟海誓、誓死不分手的话。而事实上蓟刈痕和白可亲彼此并未承诺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