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众人坐在大竹峰的用膳厅里,田不易最后走了进来,目光在众弟子中间滞留一阵,随即移开。
“昨天的事,你们都看到了?”田不易淡淡地道。
众人一阵默然,李幽篁抬头看了田不易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有宋大仁强笑道:“是,师父大展神威,出手惩戒那两……”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声大喝,声震全场,众人噤若寒蝉,只听田不易怒道:“昨日之事,你们应当看到别脉师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说那个齐昊,就连刚入门三年的小家伙,居然也胜过你们大多数人,跑来撒野了。你们知不知道?”
众人又一阵沉默。
田不易冷冷道:“七脉会武转眼即至,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从今天起全部闭关,不修出一个样子来,看我不剥了你们皮!”
众人脸色一苦,却一个字不敢说,田灵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样!”田不易断然道。
田灵儿一撅嘴,正要说话,却被母亲暗中一扯,使了个眼色,连忙把话头又缩了回去。
田不易的声音在堂中回响:“以后除了老八负责饮食,你们在这一年半里,全部不得外出,闭关修炼,知道了么?”
……
于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笼罩了整座大竹峰,除张小凡以外所有弟子都专心地修习着道法,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对李幽篁而言,却只是维持着过去的常态。
时光飞逝,一日过了一日,七脉会武的日子越发迫近。
这一日,李幽篁在房中修炼完毕,正感觉腹中一阵饥饿。
“不肖之人,气死我了!”一声怒吼突然传遍整个大竹峰,吓得李幽篁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咕咕”直叫的肚子都在一瞬间乖乖噤声。
晚饭时分,却是众弟子这三年多来首次大团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待众人坐定,田不易却是一脸怒气,众弟子与游历回来的杜必书打完招呼后,都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张小凡在一旁一脸笑意却强忍着不敢笑出来。
这种奇怪的气氛持续了一会,田灵儿终于忍不住第一个向田不易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田不易狠狠瞪了杜必书一眼,道:“老六,把自己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杜必书张了张嘴,却不说话,转头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怎么生气的?”
杜必书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包袱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事物放在桌上。
众人睁大眼睛看着,生怕错过什么,但是等到看清杜必书拿出的事物,却都是呆若木鸡,哑口无言——三个似乎用什么坚硬木料做成的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成六面正方形,通体白色,上面还雕着各种点数,却是三枚骰子。
众人哗然大笑,李幽篁却是暗暗庆幸没有让师父发现自己炼制的那十几枚骰子。
杜必书满脸通红,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连声责骂,苏茹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劝解。
田不易又责骂了杜必书几句,终究没再说什么。苏茹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转身对众人说:“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脸色突然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跳,齐声道:“是!”
李幽篁这才发现,这场整个青云年轻弟子的盛会已经近在眼前,不由得隐隐觉得紧张兴奋。
正在这时,坐在李幽篁边上的张小凡突然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师、师娘。”
苏茹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说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
苏茹一怔,瞄了天不一眼。李幽篁抢着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笑道:“这是自然地,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么?”
苏茹微笑着点点头,以示鼓励。
张小凡一阵欢呼,与几名师兄击掌相庆,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冷言冷语道:“反正有九个名额,给白痴一个也胜过浪费,不用白不用。”
入夜,李幽篁回到房中,缓下心神,却并不修炼。从师兄们口中,他得知自己的八师弟张小凡修炼太极玄清道第一层竟然是用了足足三年,破了整个青云的记录,那资质简直是奇差无比。
“奇差无比?”李幽篁皱了皱眉头,“不管怎么看,至少也是中上之资,这个小师弟,大概会是个怪才吧。”
修仙修道一说,向来都是要看天赋天资的,虽然也有人说勤能补拙,但是拙终究是拙了,天资不够,即使再如何努力,也终究迈不过那些关卡瓶颈。
但是在李幽篁看来,修真之人的天赋却是不值一提。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开始修习太极玄清道之前他的天赋一直被苏茹和田不易所称道,然而开始修行之后,却并没有太惊人的表现,反倒是凭借着自身努力一步一步上爬。
当然进境缓慢与李幽篁得到的那部佛门功法脱不了关系,而且若是换了其他人来修行,绝对只能更慢。然而李幽篁并不知道这些,反倒是一直认为自己的天资在修行中并无太多作用。反常必有妖,李幽篁用力一跃,从床上跳了起来,闪身出门,向着张小凡的房间走去。
床上,只见张小凡一脸茫然地躺着,一猴一狗在他房中闹腾个不停。李幽篁在窗外看了良久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时间一久竟然都开始走了神。
“凝冰城墙啊!”一声低低的声音,让李幽篁蓦然惊醒。只见张小凡以一个相当随意的姿态,伸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是被青云弟子们做过无数遍的驱物的手势。
一声轻微的响动,从墙角传来,尽管轻微,却没有逃过李幽篁的耳朵,他瞳孔猛缩,但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常神情,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在那墙角边,李幽篁看到的,是一根样式有些古怪的棍子,平日里被他这个小师弟拿去翻动灶炉的烧火棍,伴随着张小凡驱物的手势,微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