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凡走上前来，说道：“多谢师姐关心了。”
凌心依瞧了瞧后边的牛大友和陆小阳，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对傅凡说：“傅师弟，可随我出去走走？”
“好啊。”傅凡回头看了眼牛陆二人，随即说道。
灵清殿中，凌心依轻飘飘地走出了殿门，傅凡紧随其后。牛大友和陆小阳站在祖师神像下面，对视一眼，大感无趣。
凌心依与傅凡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山间小道上。此时山花盛开，路边草丛之中，花团锦簇，好不热闹。凌心依双手轻扣，迎着山风走在前边，山风自斜坡上吹下，白色衣裳随风鼓动。
两人一路行来，均是一言不发。
傅凡走在后边，眼中尽是凌心依妙曼的身姿，在这般寂寥的天地间，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傅凡心中萌生。
山间阴凉，一路上，野草与泥土的摩擦声音格外响亮。
走上了斜坡，凌心依止住步伐，也不回头，背着身子轻声问道：“上次见过的小瀑布，似乎在这附近吧？”
傅凡忙说：“是啊，在这附近，过了前面的那块巨石就是了。”说着，手指着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面青苔遍布，颇有岁月。
话音甫毕，凌心依朝着巨石方向走去，傅凡忙在后边跟着。
绕过巨石，过了一个转角，不远处一汪溪水，水波清凉，源头处一帘银瀑从山顶垂落，声势浩大。
日影渐短，不觉间红日已然高升。
凌心依站在溪水边上，说道：“那日承蒙你相救，谢谢你了。”
傅凡于当日剑阵之中的情形，尚还记得一二，说道：“那时候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哪里谈得上感谢。不过，我那法宝似乎有些怪异，说起来，我并无伤你之意。”
凌心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那把木尺掌门已经查探过了，说是其自有灵识，不受外人控制。傅凡，这等法宝，虽然厉害无比，可你还是不用为妙，怎知哪天它不会突然反噬，反倒害了你自己。”
傅凡郑重地说道：“我会考虑的。”
到了此间，凌心依忽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傅凡，你可还记挂着素月？”
傅凡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禁抖动了一下，说道：“我当然还念着素月。师姐，可是素月愿意见我了？”
凌心依回身看了看傅凡，眼神之中瞧不出喜怒哀乐，说道：“我今日前来，一是看你伤势如何，二来，若是你已醒来，便告知你，若是愿意，可去碧波湖找素月。”
傅凡听了，不禁大喜，说道：“好，我这就去。”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转眼间离开了瀑布之地。
凌心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傅凡走远。
陡然间，山间仅风声，溪边独孤影，说不尽的孤独寂寥。
云海缥缈，但见金光耀眼，风声猎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玄隐山的轮廓已经映入眼帘。傅凡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山林之中。
山间绿木花香，较之曲阳山，更多了份娇柔。行不多久，傅凡便来到了解剑石处，这时候，恰有两名女弟子从山上走下来，一路有说有笑。走到近处，见了傅凡，低声窃窃私语一番，又笑嘻嘻地走开了。
不知为何，傅凡忽然一阵脸红，随即不再胡思乱想，又朝山上走去。过了迎客亭，傅凡找到了当初邓书铭待领着自己，走过的那条隐蔽小道，一路走去。
想来邓书铭许久没走过这里了，两边的野草已将小路遮盖了大半。
一路行来，不觉间已到了碧波湖处。傅凡站在高处，俯视下边的风光。碧波荡漾，绿柳成荫，偶有鸟鸣从柳枝上传出来，半遮半掩，一派大好风光。
傅凡瞧了几眼，忽觉碧波湖中涟漪不断，仔细一瞧，原来湖中央一道碧影，却是个女子漂浮在水面上。
傅凡纵身飞下去，到得近处，见湖中少女，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素月。只是此时，素月娇弱的身子，漂浮在水面之上，双目紧闭，随波而动。
见了此景，又想起来时凌心依的唉声叹气，傅凡忽然心中一紧，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素月！”傅凡站在岸边唤道。
湖水中央，素月一动不动，没半点反应。
“素月！”傅凡的声音不觉间已有了些颤抖。
见素月仍是毫无反应，傅凡当即纵身向湖中央飞去。一个跳跃，傅凡已在素月身边落下。素月漂浮在水面上，胸口处不见起伏，傅凡心中一凛，弯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来，想要一探究竟。
这时候，素月忽然睁开眼睛，满目尽是调皮之色，不住地咯咯直笑。身后的湖水泛起一道道涟漪。
傅凡不禁一愣，却见素月一个起身，足尖在水中几下轻点，身子已经到了岸边。拢起碧裙，在草地上坐下来。
好一会儿，傅凡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也是跟着跃上岸边，在素月身边坐下。
“我还以为……”傅凡一坐下便说。
“以为什么？”素月噘着嘴，调皮地说道，“以为我死了是不是？”
傅凡笑了笑，说道：“没有没有，是我想多了。”
素月拢了拢秀发，随即右手撑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傅凡。好一会儿才说：“不错不错，依姐姐前几天还说你昏迷不醒，想不到现在这样生龙活虎了。”
傅凡不愿在这般风光里，提及受伤的事，对素月说道：“你好好的，怎么在湖面上躺着一动不动，是在练功吗？”
素月听了，噗嗤一笑，说道：“世上哪有这等练功的法门，你这人真是。我只是在山里呆着无聊，便想着在湖面上躺一会儿。怎么，把你吓着了？”
傅凡脸一红，忙说：“没有，怎么会。”
素月呆呆望着水中的倒影，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能来找我，我心里很开心。”
眼见素月垂眉低语，声若轻烟，傅凡不禁看得呆了，忍不住说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可要每天来见你。”
素月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成的，我很快就要走了。”
傅凡忙道：“去哪里？”
素月皱眉说道：“其实当日在沼泽地，我要与你说的，便是此事。唉，傅凡，五年之前，我师傅曾与人定下约定，如今时日已到，是履行约定之时了。”
这些话，傅凡也曾听凌心依说过，只是不知是什么约定，便对素月加以询问。
不想素月忽然捂住脑袋，痛苦地说：“傅凡，别问我好不好，我不愿意想这事。”
傅凡见她好生痛苦，心中不忍，忙柔声说道：“好，好，我不问，你别难过了。”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山中的温度渐渐升高，碧波湖上，鳞光闪闪。
碧波湖边，傅凡挨着素月，坐在草地上。右手在千万根乌发上来回抚摸，安慰着埋头哭泣的素月。
不知过了多久，素月渐渐安稳下来，不再哭泣抽搐。傅凡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素月抱膝而坐，抬起头来，看着傅凡说：“傅凡，我哭起来是不是特别讨人厌？”
傅凡看着素月脸上残留的泪花，微笑道：“怎么会，我挺乐意看你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若是可以，我愿意天天看你哭。”
素月噗嗤一笑，噘嘴说道：“谁要天天哭啊，那还不得哭死了。”
傅凡柔声说道：“我喜欢看嘛。”
一阵清风袭来，顺着风势，素月自然而然地把头靠在了傅凡肩上。傅凡一阵心动，几经犹豫，终于用手揽住了素月的腰。素月只是睁大眼睛看了傅凡一眼，便没再说话。
“傅凡。”素月轻声说道。
“嗯？”傅凡应道。
“这里可真美。”
“我也觉着。”
“想这样一直看下去。”
“那我们就一直看下去，我陪着你。”
素月在傅凡怀里挪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默默看着湖面风光，没再说话。
好一会儿，素月缓缓说道：“你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最美吗？”
傅凡问道：“什么时候？”
“晚上，”素月说道，“到了晚上，万里无云，银月皎洁，月光倾洒在湖面上，月影在水中摇晃。这个时候是最美的。”
“可惜啊。”素月忽然说道。
傅凡不明她为何叹息，问道：“可惜什么？”
素月缓缓说道：“水中月，镜中花，梦幻泡影，终归虚无。”说着，素月从怀中起来，慢慢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傅凡，微微一笑。
傅凡看了看素月，又看了看碧波湖面，湖面一轮金盘，格外耀眼。不知为何，傅凡忽然感到难过不已。
过了不久，素月站起身来，抚平了衣裙，对着傅凡俏皮地说：“我可要走了，不管你啦。”说着，迈着轻盈的步子，渐渐消失在绿柳丛中。
日光耀眼，照得傅凡一阵头晕脑胀，呆了一会儿，傅凡也站起身来。想起方才的事，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理不出个头绪来。罢了，罢了。傅凡辨明了方向，随即朝来时的路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