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两遍,婉华公主才惊觉:“啊,没,没什么。”
江毓敏坐下,冷冷的看着:“洪田,巧儿可留下什么话么?”一听此言,江毓枫也眼巴巴的望着洪田。
“巧儿她说,”洪田看了看江毓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取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江毓枫如遭重击,一时竟不能成言。
江毓敏黯然:“还有其他的话么?”
“巧儿对小姐说,对不起。”洪田垂下头去:“她还说,小姐不必为她劳神,害死她的人,她会化为厉鬼,亲手报仇。若人死后果真有灵,她会守护小姐的。”
婉华公主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身躯也不可抑的微微颤抖:“我没想害死她,我没有!”
“公主不必害怕,”宰相上前一步:“哪里来的奴才,胡言乱语!来人啊,乱棍打出去!”
“慢着!”江毓敏站起来:“洪田,你回去吧,我也一同去,看看巧儿,就当是送她最后一程吧。”
“恐怕是不成了,”洪田眼中闪着泪光:“我们是今早才发现巧儿不见的,桌上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巧儿说,她去了舍身崖,把那里作为她最后的归宿,她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她死后的丑样,她希望在大家的心中,她永远是美的。我们去舍身崖找,就见到了刚刚我念的那首诗,确实是巧儿的字迹。”
“这么说,你们并没有见到巧儿的尸体,”江毓枫霍的站了起来:“说不定她没死。”话虽如此,可谁都知道,舍身崖有百丈之高,若是跳下去,绝无可能生还。
江毓敏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备车。”
“你去舍身崖么?”江毓枫急忙跟上:“我也去。”
“对不起,”江毓敏淡淡地说:“我不想和你同车。”
江毓枫愣了一下,咬咬牙:“备马。”
“胡闹!”宰相一拍桌子:“毓枫,你站住!”但平素一向听话的江毓枫这次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江毓枫绝尘而去,婉华公主的泪水不停的落下:“我们走!”
宰相充满歉意地送走了婉华公主,回身看到江毓敏冷冷的眼神,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毓敏,你这是要毁了江家呀。”
“我没想毁了江家,”江毓敏淡淡地说:“想毁了江家的,不是我。”
“毓敏给母后请安。”
“毓敏来了?”皇后仍是亲切地笑道:“终于记得来看看母后了?”
“毓敏前几日不是才来过?”江毓敏看了看四周的人。
“你们都退下吧,”皇后会意:“毓敏,听澈儿说,你怀疑国丈当年死得蹊跷?”
“母后以为呢?”江毓敏反问道。
“我也何尝不是心存疑虑,”皇后叹了口气:“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查出来。”
“毓敏窃以为陈雨必是知情人,”江毓敏话题一转:“皇上似是对婉华公主很是不同啊。”
“是吗?皇上的确是比较喜欢婉华公主,可若说很是不同,”皇后有些不明所以:“何以见得?”
“皇上和婉华公主之间像是有什么约定,若是毓敏没有猜错的话,”江毓敏垂下眸光:“应该是婚姻的自主权。”
“什么?”皇后一惊:“你是如何得知?”
“婉华公主和大哥早就情投意合,皇上却迟迟没有赐婚。那日毓敏才跟婉华公主说过大哥思她成狂,在外面找了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人,婉华公主当即去找了皇上,并自信满满的说皇上一定会答应,果不其然,当晚皇上就赐婚了。”江毓敏托着腮自言自语:“可我并不喜欢这个娇纵的公主,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也许是我对她了解不够吧,虹妃也是这样的人吗?”
“虹妃倒是个温柔贤淑的人,”皇后笑笑:“这婉华公主出身高贵,皇上又宠着,自然是娇纵些,这也正常。”
“温柔贤淑啊,”江毓敏叹道:“我若是皇上,定然是喜欢虹妃,而不会喜欢婉华公主的。我不喜欢她做我的大嫂。”
“你今个儿是怎么了?”皇后奇怪的问:“婉华惹到你了?”
“我的一个侍女和大哥在街上碰到了,说了几句话,被婉华公主看到了,她竟……”江毓敏的眼圈红了:“昨晚,那侍女留下遗书,跳崖自尽了。”
“婉华的醋劲也太大了些,”皇后皱眉:“可惜了那个女孩儿了,竟是红颜薄命啊。”
“不过我的侍女也不是好欺负的,”江毓敏拭了拭眼角:“她说即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找婉华公主报仇呢。”
“厉鬼?”皇后心中一动:“真有厉鬼寻仇这一说?”
“谁知道呢?”江毓敏望向窗外:“我倒是希望有,最好能吓得婉华公主不要嫁到江家来,省得天天见到她。而且,四皇子也快成人了……”江毓敏突然望了皇后一眼,没再说下去。
皇后轻轻撇着茶沫,是啊,四皇子就快成人了,成了人就会封王,就能参政了。四皇子也是虹妃的儿子,若是婉华嫁到了江家,江家岂不就成了四皇子的臂助?虽说近来江家遭到的打击不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江家并未伤到根本。皇后捏紧了茶杯,以前也知道皇上对婉华更喜欢一些,可连婚姻都由她自主,这恩宠也太过了些,不知皇上究竟会宠她到什么地步。本来四皇子不足虑,可若是爱屋及乌,那四皇子参政后,太子的地位岂不是受到威胁了?不行,这四皇子,很有可能是太子的强劲对手,若再添了江家帮他,这太危险了。
“母后?”江毓敏打断了皇后的沉思:“母后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啊,你刚刚说的话可不能叫婉华公主给听去了,她可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儿啊。”皇后打趣道:“你小心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当晚,婉华公主回到寝宫,早早的就睡下了,可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看见吴巧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化作勾魂的罗刹,一个劲的叫道:“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