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的旨意一下,立时在朝堂上掀起了狂风骤雨。那些保守的大臣们轮番轰炸,让我不胜其扰。但是,我不是父皇继位时那般困难,我有外公留下的强大后援,而立她为后,江家更不会表示反对,所以,我不会让步,我不要像父皇那样,我要自己选择自己的皇后。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和朝臣的争论最终让她走向了绝路。看着她软倒在我怀中,我真真切切的产生了杀人的冲动。也许是我的眼光太过吓人,那些人都面色惨白,有的人甚至开始哆嗦。“滚!”我大吼出声,恨,我真的好恨!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为她陪葬!
我把自己和她关在房内,细细的描摹着她的神情。不知道画了多久,只知道满屋子都铺满了她的画。站着的,坐着的,微笑的,生气的……凡是我能想到的,我都一一画了下来,我不希望等我垂垂老矣的时候,却记不得她的模样,那时到了阴间,我要牢牢地抓住她,再不要和她错身而过。
她最终还是下葬了,我给她的谥号是凤翔。我觉得,这才配她,那些仁淑德怡等等的封号,始终和她沾不上边。我苦笑,她,并不是个好人,但绝对是历代皇后中最特别的一个,所以,我要给她一个最特别的封号,不管是什么时候,她的光辉永远不会被埋没。
十年后……
“不错,你背得很好。”朕微微颔首,看着眼前八岁的小男孩儿:“父皇该表扬你,你想要什么?”
“真的?”朕的长子……予兮喜滋滋地问:“那我可不可以请父皇明天去陪陪母妃?”
朕眼中厉光一闪,却又缓了下来:“明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明天……”予兮垂下头,有些可怜地说:“听桂嬷嬷说,母妃每年的今天都会登上宫墙,目送父皇离宫,然后就回宫偷偷地哭,只要父皇能陪陪母妃,母妃就不会哭了。”
“那,”朕的语声越发轻柔:“你知道父皇每年去干什么吗?”
“知道,”也许是看朕没有生气,予兮的胆子也大起来了:“桂嬷嬷说,父皇每年都会去看一只狐狸精。”
“狐狸精啊,”朕心中恼怒,面上却一分不漏:“桂嬷嬷说这话,你母妃知道吗?”
“母妃知道。”予兮点点头:“桂嬷嬷每次说这话,母妃总是叹气,然后就叫桂嬷嬷不要说了。”
“这样啊……”朕微微点头:“予兮,你知道吗?若没有这只狐狸精,父皇早就死了,而你,”朕的目光倏然严厉:“也就不存在了。”
予兮一颤,显然是被朕吓了一跳,朕闭目养神,一边吩咐道:“明天,朕带你,还有你两个弟妹一起去。你下去吧。”
予兮乖乖地行了一礼,就退下了。朕闲闲地开口:“喜福,那个桂嬷嬷……”
“奴才明白。”喜福机灵地接口。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内总管,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了。
“至于淑妃……”朕叹了口气:“罢了,就当给她提个醒吧,毕竟,朕百年之后,有些事还要靠她。”
第二天,朕就带着三个小孩儿出门了。第十次踏入这里,朕的心情依然沉重。她墓前的树,都有碗口粗了。十年了,一转眼,都十年了。她的一颦一笑,清晰得恍如昨日,永远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朕苦笑,朕才二十九岁,可朕却觉得,朕好像已经很老很老了。皇帝啊……朕摇摇头,的确是一个累人的差事。父皇,朕望向天边的云彩,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皇帝。往事如烟,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直到予兮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朕才好像从迷梦中醒来。
“去。”朕把三个孩子往前推了推:“去给你们的母后磕个头。”
三个孩子虽然奇怪,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去磕头了。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里躺着的,才是他们的嫡母。朕痴痴地凝视着那方墓碑,不知她可看到了?朕子嗣稀薄,时至今日,也不过得了三个孩子,大臣们一边称赞朕勤于朝政,一边担忧着朕那几个可怜的孩子。朕也知道,历来皇帝都希望子嗣兴隆,朕也不例外,可是,后宫的女人,却都不是朕想要的。而朕想要的……
朕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是得了天下,失了她……
濯耀再次大举进犯,而我,也再一次率军出征了。摸摸怀中的三十六计,我回首望向那金碧辉煌的皇宫,我的妹妹,我笑了,她是天日的骄傲!妹妹,我一定会平安的回来!
出城不久,就看见前面一个俏丽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道旁:“房姑娘?”
她回过头来,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定远将军房照影,参见将军。”
我一愣,由于娘子军中的很多成员近期都在忙着成亲的事,所以我这次并没有安排娘子军随军出征:“房将军,你应该没有作战任务吧?”
房照影抬头看向我,美目中水光潋滟:“请问将军,末将可是属于将军的编制?”
“是,”我皱了皱眉头:“可是……”
“既然如此,为何将军却单单把末将排除在外?”房照影打断了我的话:“还是末将有什么地方让将军不满,所以将军打算驱逐末将了?”
“房将军多虑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心中也确实有躲开她的意思,尤其是在确知了她的心意后,毕竟,我是皇上赐过婚的,虽然现在两国开战,可双方都没有说要解除婚约,看来这门亲事是势在必行了,我又怎么能再让她越陷越深?
“既然如此,”她的头垂了下去:“那末将就不再打扰将军了,末将会向皇上请旨,调到驻南军去。”
我一怔,南边虽没有大的战事,可南方的土著却十分的彪悍,而且对毒药很有研究,每年都有很多战士死在他们的毒药下,而且南方多瘴气,北方的战士过去,大部分都水土不服,甚至有人因此而送了性命,实在是凶险万分。我叹了口气:“罢了,房将军,归队!”
“是!”她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向我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如夏花般的绚烂,如骄阳般的热情,我一窒,脸颊倏然一热,我咳嗽了两声以掩饰窘态,压下了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