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
我从浴桶中出来,批了一条毛巾,透过一面巨大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有些瘦弱,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有心事积压着,眼睫毛尤为的长,却无法隐藏眼中的阴郁,略微苍白的脸上,透着几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一头碧蓝如海的长发垂及至后胸。
是一个八分的美男子,还有两分输给了不够阳光。
我拿出一件只有在新年才会穿的麻袍套在身上,出了旅馆。
尤里丝城有将近三千户居民,掌管着十五个大大小小的镇子,据说城主叫尤里丝?费城,是一名18级的初级骑士,同时还是尤里丝城唯一的真正意义上被王国承认的贵族,他拥有王国颁发且在大陆通用的五等爵位的最末一等:男爵。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便到达了勇者联盟在尤里丝城的分部。
勇者联盟的分部是尤里丝城内为数不多的二层建筑之一,正常情况下,进出联盟的人极少,毕竟尤里丝只是一座小城,见习骑士便能成为城卫军,可想而知生活在这里的人,必定多以平民为主。
但是今天,显而易见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隔着大厅几百米便见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们,我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景,但我还是向那边走去。
我经过几天的思考,我觉得妈妈说得很对,生活不应该只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我要成为吟游诗人,颂赞我想颂赞的所有,沉默的面对我哑无的一切。
走得近了,便听到了周遭一些人的谈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是男爵大人的小儿子考核魔法师的日子呢。”
“这不废话吗,我肯定知道才来的啊。”
“那你们知道,男爵大人的大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无缘成为魔法师吗?”
“诶!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男爵大人的三个孩子在前三年相继满了十五岁,都曾经试着考取魔法师,但却无人成功。”
“你凭什么说,他们是男爵大人的孩子?而不是其他人呢?”
“全城的人都知道男爵有四个孩子,并且事后,男爵大人也曾在公开的场合抱怨过这件事情呢”
“男爵大人为什么一定要子女考取魔法师的资格呢?”
“你笨啊,只有贵族才能成为魔法师,换句话说只有魔法师才能让费城这个姓,稳定男爵的爵位。”
“今天就是第四个孩子的考核之日,如果费城家出一个魔法师,男爵大人晋升成子爵也是指日可待吧,毕竟,王国的魔法师那么少,你们说呢?”
“我刚刚从哈尔曼城过来,听说他们要和我们开战呢!哈尔曼城有两位初级骑士,如果他们挥兵而至的话,我们肯定会溃败,但如果这时候,我们多了一位哪怕是见习魔法师,只要消息传到卡坦丁林主城,主城便会倾向于我们,我们才会有和平的日子过啊。反之,如果今天的主角没能成为魔法师,我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尤里丝肯定干不过哈尔曼。”说话的人是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我听他的声音,特意多看了他一眼,他身穿皮甲,腰间系着骑士长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没有多做停留,缓缓的朝人群里走去。
“男爵大人的孩子最后都是什么职业呢?”
“两个骑士一个药剂师。听说男爵大人的小女儿天赋极高呢,才成为骑士一年,便超过了大哥,率先到达了3级。”
……
我听着周围的人,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已经走到了最前面一排。
只见大厅中央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儿,身穿着崭新的魔法袍,颤颤巍巍的主持着仪式,一个中年男人身着华丽的银色铜甲,站在一旁,满脸严肃,他身旁是一个打扮的很年轻的中年妇人,身后是一个同样严肃的青年,一身骑士打扮,还有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一个骑士打扮,一个药剂师打扮。
再远一些是数十名列成人墙的侍卫。
我看着尤里丝城名副其实的最大贵族,只觉得有些好笑。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全城的人们关注着,想马戏团里的猴子,供人取乐。
而主持的那个老头儿,在念完了一大堆祷告后,终于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他向众人展示了一番后,平举在胸前。
只有让他手中的水晶球散发出光芒,就算是拥有魔法师的资格,可以获得《初级冥想》的修炼典籍,从而真正的成为见习魔法师。
尤里丝的小儿子贾斯丁?费城,走向了老头,他满是虔诚的看着水晶球,缓缓的伸出右手,放在水晶球上,仔细的感知着,球内的魔法元素。
大厅内很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将呼吸放得很缓,全神贯注的盯着老头儿手中的球。
我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寻找吟游诗人的考核者,仔细寻了一圈,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头儿,只不过他看起来要落魄许多。
吟游诗人的布袍很平凡,淡蓝色的配饰已经显得很残旧,他躺在地上,丝毫不在意正在进行的测试。
我挤过了人群,来到了他的身前,小声的说道:“老人家,我要成为吟游诗人。”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坐起来说:“吟游诗人只是谄媚于贵族们的下贱职业而已,有什么好当的。”
我仿佛从他浑浊的双眼中,看到了他对世事丑恶的不屑和嘲讽,没有听出他是在问我问题,而是下意识的说道:“这就是你隐居在这偏远小城的原因?”
他的语气又冷了几分道:“小孩子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当吟游诗人?”
“因为自由。”我回答。
吟游诗人可能是大陆上,最鸡肋的一个职业,但同时也是最自由的职业,拥有了吟游诗人的职业评定,便能够自由的来往于大陆上的各个国家之间,只要不被通缉,便能享受最高级别的自由。
老头儿又看了我一眼道:“考核任务:咏唱一首歌颂尤里丝城的诗。”
我看到了他眼中浓烈的嘲讽,似是看到了我在阿谀奉承贵族们一样。
我才来尤里丝城几天,不可能对之有深厚的感情,自然不能轻易的咏唱出对他的喜爱,但我生活了十六年,我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这座城市。
想了想说道:晨曦的第一缕光辉,唤醒了熟睡中的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匆忙的身影,从未停止呼吸,我想要赞颂你,却不知从何说起,你该自明其意……
老头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没有评价,只是淡淡的说道:“明天再来,正式考核。”
我点了点头,准备走出大厅,却听到了一阵惊呼,我向大厅中央看去,见到了贾斯丁身前触摸的魔法球散发出了一阵淡淡的白光。
尤里丝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哈哈大笑着,浑厚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我费城家终于出了一个魔法师,我宣布三天之内不收任何赋税!”
尤里丝城的平民每天要交1个铜币的治安费,2个铜币的土地使用费,3个铜币的出入平安费。免税三天等于平白无故的赚了18个铜币,世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件事比钱还要让人开心的了。
人们先我而来,也先我而走,其速度之快,堪比风卷残云。
勇士大厅内,除了我之外,便只有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少年骑士,我们对视了一眼,同时耸了耸肩,不约而同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