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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时年少

落日之前,高中一年级的南源骑着单车慢悠悠地从城东的贞元街一路向西。后座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皮箱,后车轮胎就这样扁了下去,一直扁了下去,不再鼓起。

“别走那么快行吗?我的腿都快要断了。”跟在南源身后步履蹒跚的少女,看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感觉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熊戴戴,你是蜗牛吗?十分钟走了不到800米,我爬都比你爬的快。你倒是走快点啊!哎!真头疼。”南源停下来,回了回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拜托!我今天才刚出院啊!你真忍心让我自己走回去?啊,不行了,不行了,太远了,太远了,我不想走了,我那都不想去了,早知道东西这么多,就不跟着你提前出院了,还是等我爸来接我靠谱。”

“我不来接你?那谁接你?等你爸下班?等到九点,医院把你扔出来,你有地方去哭吗?”

“什么跟什么啊!车胎都爆了,你感觉不到吗?活该!”女孩鼓着嘴巴,喘着气,活像一条吐着水泡的金鱼。

“额,我说金鱼啊!啊,不是,熊戴戴啊,轮胎爆了,要早点说啊!”南源下车看了看轮胎,瘪了,指着熊戴戴说:“不过没事,快到家了,这次换轮胎的钱记你账上,快点走,听见了吗?”。

“小气鬼!我不走了,我要回去等我爸来接我。你去省大组团看学姐跳舞吧!不用理我。”

“你自己能行?”

“能啊!有什么不能。”

“那我走了,真走了!对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反正我也不会回来接你。”

“南源,你怎么不去死!”熊戴戴指着南源,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只有这一句狠话。

南源看着大病初愈的熊戴戴被自己气的差点吐血,又能开始“活蹦乱跳”了,心里别提有多爽!

不过当他看到熊戴戴慢慢握起拳头的动作,慢慢逼近的时候,人高马大,站的笔直的南源心头还是突然一紧。

眼前的这位小姑娘看似整天笑嘻嘻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如果真的生气了,那就不太好哄了。会哭,却不怎么会闹,反正就只会一个劲儿的哭,哭的润物细无声,却又声声入心。没有三个小时,铁定是哄不好的。所以南源最怕熊戴戴小声抽泣,没有哭累之前,南源说他的时间都是熊戴戴的,因为他要围着她转圈。

所以,南源从小到大,要说最怕的只有可能只有两个人。除了家里哪位动不动扣生活费的老妈,也就只剩下眼前的邻家妹妹熊戴戴了。按理说,如果你害怕一个人,你就会避免和她见面,对她敬而远之,老死不相往来。不过现实情况是,一位是亲妈,另一位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家妹妹熊戴戴。

18岁之前,那一方天地就是他年少的整个世界,他跑不出去,也不想跑。

老爸常说,对自己的老妈要尊敬,要孝顺,不能顶嘴。

南源说,对,这是真理!

熊戴戴也常说,对自己的邻家妹妹不能一味的打击,也要适时的懂得赞美以及呵护。

南源说,对,不过,我会考虑你对我提出的建议的!

这么多年过去,南源不习惯也习惯了,不想那么快长大也长大了。

熊戴戴不再动不动就掉眼泪了。自己的脸皮也慢慢厚了,嘴巴也知道欠了。

熊戴戴今年16岁,身高164公分,在同龄的女孩子中虽不能说是“鹤立鸡群”,不过也算的上“鹅立鸡群”了。

熊戴戴前段时间整天在南源面前夸她自己说,南源你知道吗?别人都说啊!坐在南源后车座的女孩子好可爱!两眼水汪,肤色水亮,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一枚长着大长腿的小萝莉的准女神。

你知道你后座做的是谁吗?熊戴戴问。

我不知道,别问我。南源总是面无表情的泼一盆冷水给熊戴戴。不过南源也会忍不住在心里诽谤,那可不就是你吗?除了你,还有谁?熊戴戴,你老说我脸皮真厚,可你现在的脸皮也不薄啊!

“原本我还想这个周末帮你约林朵朵去看电影呢!现在倒好,哪怕到时候你哭着喊着求我也不会理你了,哼!”少女熊戴戴一副我才懒得和你生气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渐渐趋于平静了。

“你?还是算了吧!你们俩关系不是一直不好吗?”南源转过头,看着自打医院出来一直跟在屁股后不愿挪步的“小尾巴”,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是啊!也不算不上关系不好吧!不过你相信我,没错的,我可以约她周末去逛街,吃酸辣粉,买包包之类的。时间长了,关系就好了。只要你把手机给我,让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回去。或是给我点钱,让我去步行街随便转转也行。怎么样?这个买卖还行吧!”

“行,行你个大头鬼啊!太逗了吧!你刚刚不是说腿都快累断了,还有力气逛街?再者说安子沫不是你的死对头吗?让我冷静会儿,你们女生的世界真的好难懂!不过,我拒接!钱没有,你也没必要帮我约林朵,赶快回家!”南源一脸正气的义正言辞的断然拒绝。

让熊戴戴帮自己约林朵朵,用的着吗?每天都能见到。不过约会这件事那明显不是在找抽吗?如果让妈妈知道自己放学不按时回家,背着家里人去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不打断自己的腿才怪。

“死对头?你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吗?”

“怎么可能不明显啊!大姐,你和她是同班同学唉!除了见面打招呼之外,一句废话都没说过。还有我记得你不老是说,凡是比你长的好看的都是你的仇人吗?那照以往的案例来讲,安子沫的长相相较于你,算的上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尽管熊爸爸还跟年轻,你长大以后肯定会成为别人的媳妇,可这不能否认她的出现已经动摇了你在我们班男同学们心里的位置,所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小心眼儿会左右你对新同学的看法,你对她抱有敌意,我这个粗线条的大男人都能看出来,安子沫,女孩子啊!美女哎!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呢!你说呢?”

熊戴戴听着南源的长篇大论,白净的脸上慢慢印堂发黑,她闭口不言,一副受了打击却浑然不在意的样儿。伸出一只手来,索要被南源克扣了的手机和钱包。

“喂!熊戴戴,我说你求我办件事就那么容易,我求你帮我办件事,怎么就这么难?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背个书包,整天累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还不是孔武有力的我每次帮你背回去吗?这次你出院,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帮你拉皮箱,我容易吗我?听话,再多走几步就到家,回到家,我给你和南笙做好吃的!还有,往后每个周六,周日,你都自己先回家,然后帮我照顾一下南笙,别让她胡乱跑出去。如果我妈从店里回来,别忘了给我通风报信。”

“别给我说话,我不想理你!手机和钱包拿过来。”

“那你不理我,你还给我说话。”

“南源,你可真贱!不过你少瞧不起人,你停下来,我不用你帮我,我自己一个人能回去,累死了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再见!”身着天蓝色毛呢外套的熊戴戴,嘴上说着好走不送,两只手臂却抓着南源的衣角,紧紧不放。

“熊戴戴,你可真无赖!你抓着我不放,我还怎么走?我服了!难不成还让真让我背你回去?你爸委托我了,让我平平安安接你回家,在家好好看着你,那都不许去!如果我把手机和钱包给你,你准跑的没影儿,到时候,你爸问起我,我说我找不到你了,这样可不太好!”

“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我九点之前回家不就完了吗?”

“不成,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我要遵守约定。”南源重重的点了点头。

“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约定,你刚才还说,出院以后,带我出去玩呢!怎么说话不算话!非要骗我回家又要干嘛?快把我手机和钱包给我,我要去回医院。”

“什么钱包?什么手机?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手机没有,钱也没有,电影你别急着看,下周还有票呢!熊猫酱,我还要等着今天回家给你爸复命,领赏呢!,你可别作啊!不满两里的路还想让你爸开车来接你?继续走,回家。”

“南源,我可是病人唉!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情好,才能有利于病情的康复,我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星期,都快成了傻子了,那都不让去,今天终于出来了,怎么就不能让我出去玩会儿?就算不考虑我,你也想想你的车子吧!这么多年为了你出生入死,车胎都爆了,照你这样回去,车子保准报废,换了轮胎也不能用了,照我说,你去换轮胎,然后呢!给我一些买一张电影票和半桶爆米花的钱就成,9点之前,我一定回去。我电影也看了,你的约定也履行了,不是两全其美吗?你说你车子都那样了,它容易吗?我自己有钱买电影票,你还不让去看电影,我容易吗?”

熊戴戴眼睁睁地看着南源头也不回“离开”自己远去,不由的神色一喜,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那两条长腿开始准备迈向另一个方向。

“你要干嘛去?站住!”南源回过头,幽幽地看着熊戴戴将脚迈出去又迈回来。

“你别想去找小胖他们了,他们都在家做作业呢!”

熊戴戴只能气呼呼的继续跟着南源不紧不慢的走回去。

“熊戴戴,你知道吗?你这段时间有多幸福!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提到车子,我真真不想回忆!你有句话说错了,我的车子,不是为了我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而是我和我的车子,为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而今它寿终就寝,我要伤感的陪它走完最后一条路。医生说让你出院以后,每天多锻炼锻炼身体,正好,今天的这两里路是你的指标。”

南源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她软磨硬泡,他却不为所动,继续推着那辆“破车”,不紧不慢,催促着熊戴戴一路向西。

“小气鬼!你怎么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能忍心我一直追着你跑。我的肺炎还没好呢!咳咳!好难受。”

哎!这一次打示弱牌,南源面无表情。

“好,你牛!以后别想再到我家蹭吃蹭喝。”

哎!这一次又打感情牌,南源还是面无表情。

“南源,你完了,如果你今天不让我去,以后你翘课,别想让我在你妈妈面前为你说好话!”“熊猫酱”气呼呼的看着南源的背影,却不准备再迈出一步。

哎!第三次直接丢出一对王炸,不能无视。

等到南源走过前面的绿灯,抵达正前方的路口,他不得不回头瞅了一眼在原地闹脾气的少女,浅蓝色紧身牛仔裤的她配上一双黑白相间的帆布鞋,十足的未成年少女的打扮,那双平时看来古灵精怪的眼睛,此时应该是满含着幽怨……

“嘿嘿,熊戴林,你倒是慢点,你的腿可真长啊!快红灯了,赶快过来吧!钱包和手机都在这儿!”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能够像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哪怕现在是“满地疮痍”的秋,中间又隔着一条长长的马路,他也希望能用他的微笑能够让对面的人感受的到“如沐春风”。

不过对于变脸之前的南源而言,他免不了有些心里活动。

第一,怜香惜玉这事他可是一直在做,从小到大,他充当了邻家妹妹熊戴戴的校内保镖,校外司机。每逢下雨了,他会为她撑伞,每逢下雪了,他会为她撑伞,每逢出太阳了,他也会为她撑伞……(不是南源多么勤快,只是熊戴戴总是懒得带伞。)

第二,关于蹭吃蹭喝问题,那纯属个误会,如果不是熊戴戴立志做一位“贤妻良母”,他也不至于每个周末被她拉去试菜,那摊食物,哪怕是亲妈也不忍下咽,何况是非亲非故的他。

不过对于说好话这一点,他却不能无视,每次他犯错误,无论大小,他总会受到妈妈严厉的处罚,比如小时候不给零花钱,长大以后不给生活费,诸如此类,以前还好,没有太多用到钱的地方,可如今他都上了高中了,自然不能让自己太过寒酸。

不过如果熊戴戴出马,三言两语就能搞定,这也一度让南源怀疑楚楚长成的熊戴戴对青春期里的自己所承载的意义——为了少受批评,多拿零花钱,拿到一份生活费。综上所述,他还是愿意每周花费一段时间,纵容熊戴戴无缘无故的八卦,纵容熊戴戴无缘无故的花痴,纵容熊戴戴无缘无故的小脾气。

哪怕他们俩真的是非亲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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