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东门的永安客栈。
大堂之上,东北方的一张四角桌,坐在那里的两名客人吸引了大部分客人目光。
一名是俊美尤甚女子的男人,一袭青衣翩翩,手持一把折扇,笑眯眯地表情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相貌娇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为有神,胸部丰满,像塞进两个木瓜,全身黄衣,一头秀丽的长发扎成单马尾,腰佩双刀,一把做工精细的竹笛。
两人正是脱离叶云凤,结伴入城的李琦琦和燕冥灵。
向小二点了十二道菜,要一桶米饭,听得他面冒虚汗,心想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居然那么能吃,名副其实的饭桶啊。
“这些就够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李琦琦不满小二发呆,出声叫醒他。
小二急忙点头:“对不起,客官稍等,饭菜马上就会端过来。”
燕冥灵见小二离开,他才出声道:“琦琦,你为什么要走?这样计划都被你打乱了,留云凤一个人在敌营,想想都觉得令人担心。”
李琦琦面色微红,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道:“阎王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按我的想法他应该是生得贼眉鼠眼,满脸阴险,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卑鄙狡诈之徒。”
燕冥灵想起阎王的长相,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阎王虽然长相凶恶,可骨子里透露出的豪气让你不讨厌,你怕留在那里会对他产生感情?”
“感情谈不上!”李琦琦当即否认,随后她讪讪道:“就是一条狗相处久了,都会不忍心杀吧?”
“哦……”燕冥灵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听得她心里愈发羞怒。
李琦琦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凶恶:“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燕冥灵展开百美扇,一幅幅美人画像活灵活现出现在扇面,似乎每一个都在对她发出嘲笑。
“也就是说,琦琦一直叫嚷着杀人、砍人,其实压根一个人都没杀过吧?”
李琦琦粉拳捶桌,豁然起身:“胡说八道!我、我……好歹杀了一个,除此之外,我杀过熊、虎、豹子等等,别小瞧我啊。”
她说的理直气壮,燕冥灵听得直摇扇:“少年内心是人,外表已经彻底变成妖魔,你下刀子自然没有犹豫。至于虎豹,那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吧。”
李琦琦咬牙,怒意在胸膛翻滚,几乎想要冲破束缚。
她呼出一口气,愤愤坐下,不甘道:“总有一天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燕冥灵丹凤眼陡亮,身形一闪,来到她左侧。右手很自然搂住她的脖子,含情脉脉道:“其实不必等将来,今晚我们就在房间深刻讨论一下,你的厉害,怎么样?琦琦。”
嘎嘣,李琦琦脑中的神经崩断,她右手肘狠狠击打在燕冥灵腹部,他嚎叫一声,倒地捂着肚子打滚。
“活该!”李琦琦冷冷说了一句,耐心等候饭菜上桌。
燕冥灵捂着肚子,缓缓起身,正欲说话。全身经脉都传来一阵酥麻感,他心叫糟糕,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宛如刀锋刮骨,疼得他一下子坐回地上,张嘴紧紧咬住凳脚。
李琦琦听到动静,低头一看,见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她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道:“喂,你没事吧?那一下我没有用真气,应该不会打出什么内伤啊。”
燕冥灵想笑,却笑不出来,短短的二十秒,犹如度过一整天。等到疼痛消失,他全身湿透,像是跳入水池一般,四肢乏力。
“没事的,就像女人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男人每月同样会有一次。”他松开咬烂的凳脚,安慰着面色紧张的李琦琦。
她伸手将燕冥灵扶起,疑惑道:“你骗人吧?师傅就从来没有这样过。”
燕冥灵笑了笑,继续忽悠道:“你每次月事来了,会去和师傅说嘛?”
李琦琦一想,那种事情不可能会和男人说吧。心里被说服七八分,剩下两三分没解开:“那你怎么没有流血?”
燕冥灵淡淡道:“男人和女人构造不同,我们流的是汗。不过我和其他男人不同,就像有些女人月事异常凶猛,我每月一到时间,就会流非常多的汗,力气也会消耗许多。接下来要麻烦琦琦给我喂饭了。”
“谁会喂你啊!”话虽如此,等饭菜上来,李琦琦自己吃完后,还是给燕冥灵喂饭了。
燕冥灵这个样子自然不能有什么行动,好在他说明天就会没事,李琦琦只需在忍耐一下就行。
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将燕冥灵拎到床上,让他躺着。
房间精致,有案几、石榻,桌椅在石榻前,床在正东方。前面有屏风遮挡,后有素色帷帐。
燕冥灵躺在床上,苍白的面色透露出一种病态美,他轻叹了一口气:“琦琦,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身青衣?现在我浑身湿透,感激很不舒服。”
李琦琦拉过凳子,坐在床边道:“说起来,一直见你都是青衣,好歹换一个颜色吧。每天都穿那个颜色,你不烦吗?”
“当然不会,”燕冥灵脸上露出缅怀之色,语气缥缈,犹如回到过去某个时光:“师父第一次买给我的衣服就是青色的,他说我很适合青色,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
李琦琦眼睛顿亮,激动地凑过去:“果然,你内心真正爱着的人是师父吧?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纯爱,太刺激啦!”
燕冥灵没好气道:“才不是那么一回事,师父太强了,强到几乎没什么问题能够困扰他,我就算想回报他都没有办法,只能从一些小事做起,师父说我和青衣很配,我就穿青衣。他说我要是会画画就好了,我就学会画画。”
“一点也好,尽可能回报师父,这就是我能做的事情。”燕冥灵声音有些低沉,随后,他微笑道:“有劳琦琦帮我跑一趟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琦琦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心里有一个疑问,既然那么喜欢师父,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肯定是有目的吧,比如说,她就是为寻找弟弟,成为女侠。
那么,燕冥灵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李琦琦没有直接问,她本能觉得,就算问了燕冥灵也不会回答。外表不羁的他,骨子里比谁都要骄傲。
李琦琦为他买了一套崭新的青衣,让客栈小二帮忙换。换完之后,小二面红耳赤,神情恍惚,若非李琦琦拉住,他差点就一脚踩空滚下楼梯。
她不知道的是,从此小二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待到晚膳之后,李琦琦留下燕冥灵,孤身前去阎王殿,决定和叶云凤汇合,商量接下来该怎么走。
今晚,夜色深沉,看不到半点星光,唯有一轮圆月散发皎洁的光芒,孤零零矗立在夜幕之上。
金城大部分地区都熄灯睡觉,并不是没地方都和花城一样,有那么多青楼。现在这个时间,亮着灯的人家,除豪门贵族,郡守之类的官邸外,就只有阎王殿了。
阎王殿坐落在金城南面,占地极广,周边十米都没有寻常人家居住。围墙高四丈,大门三丈,而建在门外两边的阙楼,高达六丈。内设铜钟,有十名眼力极佳的弟子把守。
李琦琦轻功不如燕冥灵,却也不是四丈高的围墙能够阻挡。她纵身跃上围墙,目光朝下一扫。
假山、池水,楼阁,花草,蜿蜒的回廊将这些联系到一起,形成一幅极为自然的风景画。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阎王多少有点情调。
李琦琦心下赞叹,跳下围墙。
阎王殿很大,想要从这里找一个人,多少有点困难。幸好的是,叶云凤很聪明,她独坐窗口,用玉笛吹奏一曲白雪,曲调清冷而高雅,顺着晚风传开。
正为阎王殿太大而头疼的李琦琦一听笛声,就猜到是叶云凤,两人合奏过,对彼此的笛声都知根知底。她循声而去,一路避开持火把的守卫,来到一处院子。
一片竹林之中,一栋三层高的竹楼耸立,竹楼之旁,筑有石渠,引来清澈的池水围绕。这里守备森严,有二十名阎王殿的弟子持刀警戒。
竹楼最顶层,某间房的窗口,皎洁的月光洒下,倚窗而坐的佳人独奏,倾国倾城的相貌在月光衬托之下,显得愈发出彩,让人不禁联想起广寒宫独坐的嫦娥。
警戒的弟子们,一个个痴迷的抬头,完全忘记顾忌四周。李琦琦心理承受力强,仅仅是看呆一会。绕到叶云凤另一边,这里没人看守,她轻松跃上三楼,潜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