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恬是打定主意回国的,这点蘧伯玉也知道,奇怪的是,现在蘧伯玉不但没有再做什么努力挽留她,反而还帮她找工作。李芸恬深感奇怪,转而又松了口气,也许就是因为知道她的打算,所以放弃了吧。这样更好,自己就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了。找工作非常顺利,美国有一家机械制造的公司在中国有工厂,现在正在招聘一位技术顾问常驻中国,这个职位本身只是一个闲职,李芸恬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这一点已经非常足够,面试官很满意,而工厂的地点正是李芸恬的家乡,工作又完全做的来,李芸恬非常满意,觉得这个工作简直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双方就定下来了。
姐姐和姐夫到机场送她,但是蘧伯玉没有来。李芸恬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落,和姐姐姐夫微笑地道别后,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回国之后,李芸恬很忙,因为是美国那边直接招聘的,所以在工厂这边的待遇很好,工厂有为李芸恬准备一套房子做宿舍。是一套别致的两居室,装修虽然简单但是很新,李芸恬很喜欢。因为是打算长期呆在这里,又是第一次有自己的窝,李芸恬很花了一番心思布置,家具全部退回厂里,换成美国那种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然后大街小巷的淘了一些手工木制家具。今天刚添了咖啡机,煮了第一杯咖啡,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超有满足感的。
正陶醉着,电话响了,“喂,姐?”
“怎么样?还适应吗?”李芸宁问。
李芸恬深深闻了闻咖啡的香气,“太适应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李芸宁笑了,“这么快活?”
“姐,你等等。”李芸恬搁下咖啡杯,“给你看看我的新居。”李芸恬把手机的摄像头转到房子那里。整个房子走了一圈后,李芸恬一叠声问,“怎么样?怎么样?”心情像是刚交手工作业的小学生,心里有把握但是还想得到老师的肯定。
“嗯,不错,不错。”李芸宁说。“布置的很温馨,难怪你乐不思蜀了?亏我想你想的要命。”
“想我就过来啊,带上姐夫和小侄子。”李芸恬实在太快乐了,快乐到忘了姐夫对这里的心结,张飞扬怎么会愿意到这里来呢?远远的躲开,恨不得躲到月球上去。李芸宁不愿意破坏妹妹的快乐,她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有没有和姑姑联络?”
李芸恬一拍脑袋,“还没有哦。忙着到工厂报到,然后就弄这个窝。我现在已经弄的差不多了,马上就给姑姑打电话。”
“嗯,待会记得给姑姑打电话,你都到了快一周了,本来应该一到那边就去看望姑姑的。”
“我保证马上一定打电话。”
“嗯,工作也应付得来吧?”
“没问题,这就是一闲职。美国那边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给我,工厂就更没有了。我感觉工厂看我的眼神就像……”李芸恬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努力找个合适的词汇,“对,监工,哪会给我什么事干。所以我现在很闲。”
李芸宁也笑了,“你自己也要主动一点,做一些工作。”
“我知道,我现在在看工厂的产品图纸,看质量和性能能否做一些改进。现在工厂生产的产品都是比较成熟的产品,比如挖掘机什么的,主要销往中南美那边。比较高端的产品主要在美国本部生产,产品开发也在美国本部。所以我现在能做的,第一,熟悉公司产品。这个容易,两天我就看完了产品图纸。第二,看能否提高产品性能,这个也不着急。反正姐姐,我长大了,你不用担心了。”
“果然是长大了。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挂了。”
李芸恬第一次自己独立生活,那感觉棒极了,抛开了学业的压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土地,那种自由和兴奋的感觉,一个多星期了,都还没消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老实说,美国饭她真的是吃腻了,现在终于结束汉堡和土豆的生涯了,而终于又尝到了家乡的口味,真的是爱不释口。读书的时候在小店里吃一碗绿豆粉,或者是买油条吃豆浆,都是她的挚爱。到美国后,就只能在梦里回味,现在终于解馋了。
厂区门口是饮食一条街,里面有一家粉面馆味道很好。正是怀念的那个味道,而且这家的绿豆粉是自己做的,比街市上卖的要粗一些,煮好后晶莹剔透,柔软筋道,再加上有一点麻,有一点辣的汤汁,特别是放在砂钵里煮的,可能是心里作用吧,李芸恬觉得砂钵煮的东西比大锅煮的更香,特别好吃。
李芸恬吃过一次,现在每天早上都来这家店报到,有时中午也不肯吃饭,还吃这个。这家店的生意特别好,每天都挤挤嚷嚷的,生意特别好,有时候也得等位。所以李芸恬常常避开高峰时间,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去。不过除了东西好吃,卖东西的陆三妹更漂亮。陆三妹,那时上小学的姐姐嫌父母给她改的名字太土,把三换成珊,户口本正式的名字于是变成陆珊妹,父母先拗口,在家仍叫三妹。陆珊妹很美,大家都喊她绿粉西施。工厂里面很多男职工都是冲她来的,但是三妹一个也看不上。对追求她的人不假辞色,不过美人不管是什么表情都那么美,所以来的人是有增无减的。
“三妹,我又来了。”李芸恬说,每天都来报道,现在和陆珊妹也很熟了。
“还是砂钵绿粉?”
李芸恬点头。
“你也换个口味吧?我们这里其他的东西也很好吃呢。”陆珊妹真是服了她,“天天吃不腻啊?”
“不腻,不腻,反正现在还没吃腻。每天想到都还会想流口水呢。”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陆珊妹从小吃到大,她反正是不想吃了。
“真的,真的,很好吃。”
陆珊妹听那些工厂的人谈论过李芸恬,知道她是美国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之前觉得李芸恬肯定高傲和书呆子气重,不然怎么读那么多书。但是几天下来,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李芸恬就像个邻家女孩,很好玩也很好相处。
“今天累死了。”一群穿制服的工人从外面走过来,走在前面发牢骚的是陈林。
“吃点什么?”陆珊妹问,这几个人是常客了,陈林经常调戏陆珊妹,陆珊妹不理他。
“今天太累了,没什么胃口,清淡点吧。”
“今天怎么这么忙?”陆珊妹的爸爸问。
“别提了,每年一次,差不多这个美国那边都要派个钦差过来,今年听说换人了,上头要好好表现,还不把我们往死里整啊?”陈林嗓门巨大。
李芸恬很自然的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旁边的同事碰了陈林一下,陈林看到李芸恬也在,自悔失言,笑了一下,“我这个就是爱夸张,顶多多上了一遍机油,多拖了两遍地,多收拾了三趟而已嘛。”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不知道这个钦差是谁?自从听到他要来,整个工厂严阵以待,八点半上班,李芸恬八点一十到厂部,发现居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害的李芸恬以为作息改了自己不知道。李芸恬看了看手表,确实是八点一时嘛,可是大家怎么到的那么早,包括办公室秘书迟到大王苏雅。
“不是八点半上班吗?”李芸恬问苏雅。李芸恬上班来的第一个星期,苏雅天天迟到,但是这几天都比李芸恬到的早。李芸恬想要么是自己的手表坏了,要么是调整作息了。
“是八点半啊。”苏雅说,“现在钦差要来了,大家都早点来了嘛。”
“钦差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说是这几天,但是没定具体哪一天,估计就是想突然袭击吧。他突然袭击不要紧,害我们天天起那么早。”苏雅抱怨。
看来钦差挺不得人心的,人还没来,就弄得大家都抱怨。“对了,你不是美国公司招聘的吗?你认识钦差吧?”
“我不认识,直接应聘后就到这里来上班了。我都没在美国那边上过班。”
“这样啊?话说你干嘛美元不挣,回国挣人民币?”这个问题苏雅想问很久了。李芸恬还来不及答话,厂长咳嗽了一下,“小苏,上班时间你在这聊天?”苏雅好像和厂长有亲戚关系,不怎么怕厂长,“厂长,现在才八点一刻,还不是上班时间呢。”
要是别人在场还好些,但是是李芸恬在场,李芸恬毕竟是美国那边派来的,厂长被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是工作的地方,不是聊天的地方,你……”
“好了,我这就开始工作。”苏雅不等厂长说完就打断了,朝自己位子走去。
厂长指着苏雅的背影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李芸恬听,“这个小苏,不像话,回头非得好好说说她才行。不服管教,非要给她通报批评一下。”一副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样子。
“厂长厂长。”副厂长火烧般的跑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看,这是刚收到的传真,美国总部那边的经理是昨天晚上的飞机,说话就要到了。”
“就要到了?”厂长声音拔高八度,“接机,马上安排接机。老王呢?赶快叫老王去机场。总部那边的经理叫什么来着,赶快叫苏雅写一块名牌,愣着干什么,赶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