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愣……竟是突然止住了哭泣。
她瞪着眼睛,看着风凉泪眼模糊,满眼的孺慕心疼,思念内疚。一时缓不过来,竟然将风凉抱在怀里痛痛喊了一声:“祖母的心肝儿啊……”
陆老夫人一声峥嵘,何曾露出过如此惨痛的一面。
可这一声里却没有了刚刚的死气。风凉在陆老夫人耳边轻声哄着她,安抚她,袖子一扬,将香粉细细散开。陆老夫人竟然在她细细的臂弯里静静睡了!
不久,太医也进了门。
诊断之下直说老夫人劳心劳神,这会儿是累的睡了。大哭一场之下,郁结之意竟然也因祸得福的散了,配合着吃几副散结的药,饮食上清清火气。身体也能将养回来。
险些就能把嫡母气死,竟然功亏一篑。三老爷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庶女,暗暗恨她多事:“还不快走?”
风凉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被祖母压在身下的袖子。抽抽鼻子。
裴妈妈赶紧上前:“三老爷,奴才斗胆请风凉小姐多待片刻,老夫人已经许久未睡!”
“应当的。”三老爷神色难看的离开。
还是小李氏走之前细细嘱咐了一番:“风凉年幼,可照顾祖母不可含糊。”
染恬皱鼻子也走开了,倒是凤阳,走之前很是赞赏的看了风凉一眼,还吩咐下人,让人将风凉的丫头送过来。
人都散尽了,裴妈妈安排了各处,回来就看见风凉一只手被陆老夫人枕着,丝毫不敢动。另一只手持了帕子为祖母细细擦汗。自己额头鼻尖俱是汗水。
即便这小庶女是在做戏,能有这般也是不易了。
裴妈妈赶紧进去:“奴婢来吧。”
风凉一时恍惚,只吩咐了一句:“用温水洗了再来,给祖母盖一床薄被。”
裴妈妈自然应是,走了半路才想起来。那不过是个庶女。语气竟然与从前的大小姐无异。还有,她与老夫人说了什么,竟然就救了老夫人!
今天这事儿,到处都透着奇怪!
不一会儿,红衣就悄悄的进来了。这一出,小姐可是未曾跟她说的,想也是一场意外。她凑到风凉身边,看自家小姐满脸通红的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心疼的不行。
今日三老爷竟然要将祖母气死!她若不为祖母出了这口气……本来还觉得有点愧疚,这下可是理直气壮了。
红衣侧耳倾听。点头去了。
待到陆老夫人转醒,已经半天过去,到了下午。
小厅内,暖风习习,十分舒适。许是许久没有这般香甜的睡眠,陆老夫人舒服的简直想要叹气。
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歪在身边的小孙女儿。那个自己夸过的小庶女,一对总角,乱蓬蓬的。眉眼娇小,睡成了一团。怎么看都透着一番玲珑可爱。
陆老夫人忍不住笑了。
风凉本就没有睡熟,一下就行了。看见祖母的舒畅的笑脸,顿时也笑了出来!她咧着嘴叫了一声:“祖母!”
裴妈妈听见动静走了进来,忙上前说到:“老夫人醒了,可觉得还好。”
陆老夫人点头,脸色都红晕了许多。
“快,老夫人快将小姐的胳膊让出来,这多半天的功夫,血脉不畅也不是说笑的呀!”裴妈妈赶紧去扶风凉被枕着的手臂。
这一感觉,竟是凉到了肩膀。
陆老夫人纵使一向没有多少慈悲心肠,也一下次心软了。慢慢坐起来去摸风凉的胳膊。
风凉憨憨一笑:“祖母我无事,你别担心。”
裴妈妈细心的帮她揉着,疏散血脉:“老夫人可饿了?摆饭可好?”
陆老夫人点头。看看风凉说道:“你想吃什么?且跟裴妈妈说,就跟我在这边用了吧。”
风凉沉默了半天,低头慢慢说道:“别的也没什么,只想吃一碗鸭血粉丝汤。”说着就红着眼睛抬头看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震惊的瞪着她,眼前的女孩一脸失落,与当年刚刚到自己身边的染香竟重到一起去了……老夫人半晌无话,然后挥挥手:“你去办吧。”
裴妈妈疑惑的看着这祖孙俩,快步退下去了。
裴妈妈一走,陆老夫人马上拉起风凉的手,问道:“你……”
风凉再也忍不住,扑进了陆老夫人怀里哇得哭了出来:“祖母,祖母!我一醒过来就在这小堂妹身上,我……呜呜……小铃铛……我的小铃铛……”
陆老夫人心疼的也跟着掉眼泪,又觉得不可思议。可若不是染香……怎会知道那镯子!
那是她闺中最爱的首饰,当年染香出嫁,她要放入她妆奁中的。可终究是慌忙之中给忘了。后来染香回门,还曾倚在她怀里笑嘻嘻的耍赖——祖母可要给我留着,往后要是给了别人我可不依的!
风凉在自己最信任的祖母面前,终于把一直以来的事情慢慢说了一遍。疼的陆老夫人抚着胸口喘气:“我待她千好万好,没想到还是养了一头喂不熟的狼!”
吓得风凉赶忙去帮祖母顺气:“祖母。祖母这般,真是我的不孝了!”
陆老夫人抱着她慢慢说道:“祖母没事,祖母一生磊落,也吃了它的亏。却不肯告诉你世间险恶,总拿自己的想法去教导你,让你吃了亏!”
“祖母。”风凉欲言又止。
“放心。你的仇,祖母给你报!”陆老夫人说话铿锵有力,倒是不像缠绵病榻许久的。
风凉知道她多是心病。说开了也就好了多半,让她心里有个念头倒好。于是也就不说什么,一副依赖的小女儿情态。
裴妈妈进来的时候,祖孙两个正小声说着话。
陆老夫人满脸慈爱,脸色也好。裴妈妈暗暗擦了擦眼泪,大小姐走了以后。老夫人再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老夫人。用饭吧,风凉小姐也饿了吧?”裴妈妈一番感叹之下,对风凉的态度也愈发亲切。
陆老夫人郁结一散,再加上有风凉陪着,倒是吃了不少。最后裴妈妈吓得连忙撤了吃食:“可不行吃这么多的,您快下地走走。”
陆老夫人嗔怪的笑了笑,在风凉的搀扶下去了院子。
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喧哗一片。
陆老夫人皱眉:“去看看。”
裴妈妈应声离开。不多久,就带着一个小丫头回来了。那丫头是前院的使唤丫头,将事情脆生生的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