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僻静处一座小的别院内,土有些怪异地站在那里。
不一会儿,水从里面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土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森冷。
“右脚骨骨折,惊吓加上受冷,感染了风寒,还有脸上被打肿了,舌头也咬破了,身上还有很多被抓伤的痕迹。”水说的看似平静,可是每一个字都好像能打穿人的心脏似的。“虽然没有木做的高明,但是比一些庸医还是我的毒比较可靠一点。”
“她的记忆呢。”
“现在还不能催眠,必须等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否则太危险了。”
“你不是应该一直在她身边的吗?为什么今天你不在?”杀意突现。
水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又毫无异样地说:“爷来信了,催我们回京,我去接头处了。”
土的杀意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浓郁了,压抑得人喘不上气。
“看来还是我比较该死一点!”土的嘴角居然略微上扬了一下,满脸邪气,只是这一句话,又将杀气全部按压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很久。
“我进去看看她,然后我会离开一下,你等她身体和情绪都稳定下来之后把她今天的记忆全部抹掉。然后让她在这里再调养三天,三天之后你就一个人先回京,我会过来接她。”土背过身去。
水皱了一下眉头,“你呢?爷可是叫我们立刻赶回去。”
“我要把这里的事情处理结束,你放心,不会比你迟到的。”说完,土就进去了那间屋子,从背后看,整个人周围似乎都是黑暗的结界办,能把人吸进去。
当土推门进去把门关上之后,水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的放松。
水不由得联想起以前曾经听木说起的一件事情。在几年前,水还没有来到尉迟璟岚的身边,有一次土去一个边城的地方去打探些消息。当地有一个像小型国家一样的山寨,管理非常严谨,对手下的力量也很加以训练,可是他们却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土匪,虽然派兵打过,但当地的官府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是不断地放任他们以求自保。一次,那个山寨忽然大局侵犯了山下一个小镇,见人就杀,一个小镇两百三十八口人,无一幸免,所有的房子也都在一夜之间被烧光。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却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土崩瓦解。据说当时有人将山寨的兵力,布局,人员安排,地形,事无巨细,全部都写在一个册子上送到了当时那里一只比较强大的守军那里。而且不禁如此,更为奇怪的事,一直以团结合作见长的这一群特殊的土匪居然处处起内讧,寨主和副寨主自相残杀,手下大将心腹,互相猜忌,还有各种丑闻全部都在这三天之内传遍了整个山寨。
当初本以为这一定是被夸大其词了,现在看来也未必不是可能啊。
“怪不得爷警告我,欺负他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把他真的惹火呢!真厉害,简直就像是一个身体里面有两个人一样。两个人?不对,那分明就是一个人,只是有些地方被本能的刻意隐藏而已,隐藏起来正真的怪物。土也许是从本能上知道这样的危险才会这样做,可是理性方面,我想这段记忆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也会连同这样的怪物一起被封存起来呢!”水看着京城的方向,微笑似有似无地喃喃自语,“爷,今天我可真是差点死在这里了。”
一个人心中的善良,积极地部分就好像一堵墙,墙越高,而墙面上照到的亮光就是人的光明的那一面,而照不到的背后的阴影就是人心中的黑暗面,人越善良,越积极向上,他的生活就越光明,同时,他所承受的阴影就越巨大。善良的人一旦真的被惹火了,让他放弃了对光明的执着,相对而来的黑暗力量,也是让人无法估计的。
这是尉迟璟岚在他们临行前说的一番话,当时水还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她彻底地明白了。
尉迟璟岚曾经说过,他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土,原因是把一心追求平凡的土带入这样一个是非之地,其余的人说是明白尉迟璟岚的意思,但是其实也并不是非常能理解,因为如果单纯只是这样的话,尉迟璟岚可不是那么容易产生愧疚的人。尉迟璟岚心里很明白,若是一直平凡下去,土永远不会发现他内心潜藏的黑暗有多么的恐怖,他会平安并且快乐地度过他简单的一生,然而,借由自己对土的挖掘,土的潜能被不断地提高,也让他接触了越来越多的黑暗,即便对善良的土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可是日积月累后,影响是不可忽略的。对像土这样并非真的无能,而是将巨大潜能一并隐藏的人而言,一旦黑暗的土被释放出来,最后有可能将那个平凡但是善良的土吞噬,老实说,那样的土,尉迟璟岚自身并不确信自己能控制得住他。
当土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的时候,南宫翼正在床上躺着,眉头皱的紧紧的。
土伸出手去,想把南宫翼的额头抚平,可惜没有什么效果。
土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地就盯着南宫翼的脸看,忽然,南宫翼的眼皮动了一下,南宫翼的眼睛缓缓打开,刚睁开眼睛就立刻捕捉到了身边的土。
“小白……”南宫翼的声音沙哑着,虚弱地喊着小白。忽然不自主的,自己的眼睛就想要对上土的眼睛。
可是在眼神能对上之前,忽然,土把大手送到了她的脸上,遮住了她的双眼。
“再睡一会儿吧!”土的声音和平时的柔弱不太一样,有些低沉,有些温柔,有些魔性。
南宫翼没有挣扎,沙哑的声音最后很平静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再次移开的时候,南宫翼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一日,第二日,第三日,这三天南宫翼因为水的药效,始终是熟睡的。在水的照料下,南宫翼的身体很快的恢复起来,那些伤痕也都在土的用药之下以超过常人的速度痊愈了,虽说用的都是毒药,但毒药也是药,用的正确也是济世良方了。比较麻烦是骨折的脚踝,复位之后,即便外表看不出,但是短时间只能是不可能恢复到正常情况的,一定会被察觉,但是水知道土一定能掩饰过去,到也没有多担心。
三日很快就过了,南宫翼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得差不多了,水帮南宫翼进行了催眠,南宫翼三日以来未曾从脸上消退过得紧张和皱眉消失了,睡眠时的呼吸声也轻柔了许多。
水把南宫翼放好在床上,盖好被子,就走出了这里,将门掩好,抽身迅速赶往京城了。
不多时,土也回来了,眼中的黑暗已经渐渐隐退了,只是瞳色还有些深沉。土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将南宫翼连同棉被一起,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南宫家。
这三日,小镇里面发生了四件大事,头三件是这镇里的三个二世祖,一个在非礼一个良家妇女的时候被人发现,被一群人殴打,打傻了,当时还是裸体,在寒冬里面,他就光着身子,身上全是伤痕,满大街地乱窜,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第二个人带人去砸别人的家,被人砍断了一条手臂,打折了一条腿,倒在大街上,衣衫褴褛,形同乞丐,同样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最后一个就是那个当时说话最凶的那个,他多年前失手打死人的事情突然被人检举出来,而且证据确凿,处以每日当众掌嘴百下,鞭打八十的极刑,至死方休,每受一下,他都会念着:对不起!另人费解的事情是,这三家人都没有人站出来护着自家的孩子。第三日,这三家人也全部都搬离了青城,而这三个二世祖几乎也是同时从这个小镇销声匿迹,多日之后,被官府收押的那个被移到了别的城里,离青城很远的两个城镇,分别也出现了一个成日光着身子的疯子,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乞丐,当然这件事青城里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了。
第四件事就是这里的一个李姓商家,生意破产,随后一直偷税漏税的罪行也曝光,一家人,男丁发配边疆,女眷沦为官婢,不过李家小姐李莞是这家里面唯一一个疯了的女人。就在李家被查抄的前一天深夜,在睡梦中的李莞感觉到一阵寒意,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鬼魅一般的人站在自己的床边,本是漆黑的轮廓,唯独一双眼睛格外的亮,一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黑白两色的眼睛。
随后李莞真的听见了来自地狱的声音:本来你将是最惨的一个,不过她不喜欢欺负女人,所以让你的一家人平摊你的罪过好了……
第二天李莞就疯了,就只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盯着某个角落,嘴里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可惜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从嘴形上分辨出,是“对不起”。
这些事情一下子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都说他们是遭报应了,虽然这四家人平日就一直欺凌乡里,但是报应实在是太狠了。所有的人似乎都察觉到了这背后有着森冷的黑暗,于是很有默契地,大家都不讨论这件事,也都将这些事情选择遗忘。第三天的青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非常的和平安详。
本来也许会有第五件事地,但是只有南宫家人知道罢了。就是离奇失踪了三天的南宫翼更加离奇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安详地睡着,没有一丝异样,就好像从来未出去过一样。
第四天的清晨,南宫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小原,我要喝水。”南宫翼有些虚弱地说,然后慢慢地支撑起身子,浑身酸痛。勉强睁开眼睛,头忽然一阵抽疼,晃晃脑袋,疼痛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疼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