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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窗户钉死的深林木屋

故事发生在一八三○年,就在如今已是繁华的大都市的辛辛那提市,距离市郊几英里远的偏僻地区,生长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几乎十分原始的森林。整个这一带,城市边缘居住着为数不多的人,他们的灵魂,被来自天性中的某种神秘冲动所驱使,变得永不安分,不知歇息。他们一旦在旷野中砍伐倒树木,搭盖起一个个十分适于家居的小木屋,得到了那种程度的满足,这种满足我们现在称之为贫乏单调,他们就会抛弃现有的一切收获,继续向西推进,宁可遭遇新的危险,重新忍受生活必需品的匮乏,也要奋不顾身地去重新得到他们先前自愿放弃的一切东西。他们中的许多人为了更偏远的居所,而先后离开了这个地区,但他们之中有个人最早来到这里,现在仍然没有离开。他独自一个住在木屋里,木屋的四周被大森林所包围着,他似乎是个郁郁寡欢和沉默不语的剧中角色,因为认识他的任何一个人从未见他微笑或者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他简单的生活必需品靠在沿河小镇贩卖野生动物的皮毛,或在那儿的集市上用它们与人交换来获取,因为,在他生存的这片森林里,除了动物的皮毛,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用买卖来交换。或许,如果有可能,他可以利用这片不受人干扰的森林,与人进行一番交易。

有迹象表明他对森林作了“充分利用”——木屋周围方圆几英亩的土地上,茂密的树林被利斧砍伐一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过了些许日子,腐烂的树桩上长出了新的枝叶,将树桩掩蔽了大半。显而易见,这人用带有缺损的火焰燃起了对农业的热情,又在忏悔的灰烬中终止了这种热情。

这小小的木屋,有个烟囱,它的屋顶是用弯曲的木板铺压在横梁上,木板之间的缝隙用泥土塞得严严实实,木屋只有一扇门,与门相对的墙上,开了一扇窗子。然而,窗子现在已被木板钉了起来——没人会想起它什么时候不是这副样子,也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被木板钉得严实无缝,当然不是因为它的居住人不喜欢亮光和新鲜空气的缘故,因为仅有的几次,一个猎人路过这个孤寂的地方,这位遁世而居的人正如常人一样在门边晒着太阳,这时天堂恰好提供了他必需的阳光。我能想象得出,今天在世的几乎没有谁曾经打探到这扇窗子的秘密,但我就是一个,在下文叙述中你就会知道。

这人的名字据说叫麦罗克。他的相貌看上去有七十岁了,实际上只有近五十岁的年纪,除了岁月的流逝,还有一只无形之手加速了他的衰老。他披着一头长发,耳鬓长着银白色胡须,他灰色而近浑浊的双眼深陷入眼眶,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一道奇异的伤痕,皱纹和伤痕如两个体系在互相交错。从体形上看,他高高的个子,显得十分削瘦,勾肩驼背——像背负沉重的东西。我从未亲眼见过他本人一面,他的这些相貌特征,还是我孩提时代,我爷爷给我讲述有关的故事时告诉我的。我爷爷在他活着时老早就认识他了。

有一天,麦罗克在他的小木屋里被人发现时,他已经死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没有详察的验尸官们和蜂涌而来的记者,我认为他的死没什么异常因素,否则,爷爷就会告诉我,我也应该想得起来。我只知道,凭我适当的直觉,他的遗体应当埋在离小木屋不远的地方,与他妻子的墓挨在一起,他的妻子比他先死,这么多年了,受本地条件的制约,我几乎对他妻子的生活状况无从知晓。这个真实的故事的最后章节就此结束了——只是还有一点需要交待一下,在麦罗克死去了许多年后,我鼓起巨大的勇气,艰难地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麦罗克生前隐居的这片土地,冒着相当大的勇气走近废弃的小木屋,朝它扔去了一块石头,马上我就跑开了,以免有鬼突然出现——那附近每个生性活泼的小伙子都知道这个地点常常有鬼出没。当这种传闻自然而然地产生时,我对传闻的细节并不太关注,倒是对引起闹鬼传闻的环境,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个真实的故事还有前面的一个章节——它是由我爷爷讲述的。

麦罗克先生造好了他的小木屋后,他就坚决地将来福枪——他强大的支持手段搁置在一旁,手拿一把利斧去伐倒了一片树木,开辟了一片农田——此时他还是位青年人,身体十分魁梧强壮,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他来自东部的一个乡村,他在那儿结了婚,妻子是位时髦的年轻姑娘,值得他全身心地去好好爱护,她心甘情愿地和他分享各种各样的危险,共渡着贫穷的日子。没有关于她芳名的记载,对她温柔可人的性情和容貌身材也没留下任何描述,让遐想者尽情遐想吧,但上帝却在阻止这种遐想,我是多么伤感失落啊!在他日复一日的独身生活中,对他们爱情和幸福生活的回忆,该是他丰富的精神支柱吧。但是这种好似来自天堂般的回忆,是否倒成了他冒险勇气的精神枷锁呢?

某一天,麦罗克从森林中很远的地方打猎回到家中,发现他妻子正发着高烧,神志有点不清了。几英里内找不到一个医生,既没有一个邻居,也没有条件离开这儿去寻求帮助。他因此担当起护士的职责,期待她早日康复,但到了第三天的深夜,她变得不省人事,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没有一点复活的迹象。

从我们听说的有关他的秉性中,我们可以大胆地对我爷爷粗略讲叙的情形,作出更细致的剖析。当确信妻子已经病故后,麦罗克强烈地意识到应该为亡妻准备葬礼了。为了履行这神圣的职责,他变得异常焦躁不安,却又不知所措。平常对他来说十分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一再失误,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惊奇,就像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酒鬼,到处游荡,已完全失却了常态。他尽管十分震惊,但没掉下一滴眼泪——震惊中自觉羞愧,面对死者却不哭泣,确实显得十分冷酷。“到了明天,”他大声说道。“我非得自己做口棺材,再挖好一个墓穴,从今以后,我会十分想念她的,我再也看不到活生生的她了,现在——她先走一步了,当然,没有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没什么关系。事情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样糟糕。”

他站在遗体旁,边上闪着暗淡的火苗,他将她的头发整理好,又简单地给她梳洗打扮了一下,他的动作十分僵硬,好像已经魂不附体了。他从仅存的意识中,确信自己做得很对——他应该使她与生前没什么两样,这样一切就无憾了。他从没有经历过悲伤的场面,他对悲伤的容纳能力因从未利用而一点也没有增大,他的心胸既不能容纳这一切,他的想象力也无从正确地触及这一切。他不知道他受了如此重重的一击,这些知识来迟了一步,但决不会再弃他而去了。悲伤是一位具有强烈感染力的艺术家,它用各种各样的乐器为亡灵弹奏着挽歌,那些最猛烈的、尖锐刺耳的音符,被悲伤从最深处唤醒,低沉的、肃杀的和弦在心跳般悸动,如同遥远的鼓声,缓慢敲击着。他整个身心都在颤栗着,知觉开始变得迟钝麻木。妻子的突然病故,就像一支利箭,射向了他热爱的生活,他的所有感觉都剧疼难忍,或者像遭到棍棒的狠命一击,顿时昏死过去,毫无知觉。我们能够想象得到麦罗克正处于上述的状态之中,没有比这种想象更值得确信的了,因为他刚对遗体履行完虔诚的整容手续,整个身躯就瘫进桌边的椅子里,他妻子的遗体就搁置在这张桌子上,他的脸在深深的黑影中显得无比苍白,然后他将手臂搁在桌边,将脸埋在上面,欲哭无泪,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就在这一刻,通过打开的窗子,传来长长的一声悲鸣,就像在遥远漆黑的森林中迷路的孩子的啼哭声?但他一动没动。这异乎寻常的啼哭声又传过来,显得更近了,他似乎没有听到。或许,这啼哭声来自于一只野兽,或许它只是一个梦,因为麦罗克睡着了。

几个小时之后,啼哭声再次响起时,不尽职的守尸者被惊醒了,他从手臂上抬起头来,凝视倾听——他弄不明白。在遗体旁边的黑暗之中,他又恢复了知觉,不带一点激动,他定神看看——他没发现什么异常。现在,他的所有感觉都在警戒之中,他屏住了呼吸他的血液好像为了协助这沉默而停止了流动。谁——什么东西惊醒了他,它在哪儿?

突然,这桌子在他的手臂下摇晃起来,同时,他听见,或者想像他听见,一个轻轻的、柔软的脚步声——不同于啼哭的另一种声音——赤脚走在地板上的声音!

在可怕的力量之下,他惊恐得叫不出声来,一动不动。他僵硬地等待着——在黑暗中等在那儿,就像一个人经历了数个世纪的如此可怕情景,仍活着向你倾诉一切。他呼唤着亡妻的名字,他想朝前伸出双手,在桌子上摸摸她是否还躺在那儿,可是,他的喉咙无力发出声音,他的手臂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听从使唤。这时,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某个庞然大物朝着桌子用力猛撞将桌子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胸口,他一下被撞倒在地,同时他听见和感觉到了某件东西轰地一声重重落在地板上,整个小木屋立刻晃动了几下,随即一阵难以描述的杂乱不堪的响动。麦罗克挣扎着站立起来,恐怖已过度地剥夺了他的一身本领。他用手在桌子上乱抓一气。桌上的尸体没有了!

这是由恐怖胆怯变成大胆疯狂的转折点:大胆疯狂即刻付诸行动。他几乎没多加思索,妇人多舛的命运令他冲动不已,麦罗克跳到墙边,弹指之间就从墙上一把抓住了装满弹药的猎枪,没找目标就扣动了扳机。火光一闪,整个房间霎时被照亮了,他看见一头身躯庞大的美洲豹正将死去的妇人拖向窗外,它的利齿咬住她的脖子。黑暗刹那间又降临了,比原来黑得更加深邃。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当他苏醒过来时,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森林中鸟儿在尽情歌唱。

妇人的遗体就躺在窗子边上,那头野兽在火光一闪的猎枪声中,惊恐地丢下尸体逃掉了。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得稀乱,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四肢随意摊在地上。她的咽喉被可怕地撕袭开来,一团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他系在她手腕上的丝带已被撕破了,她的手攥紧了拳头,牙齿之间是一片豹子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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