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力全部展开，还不到百年之功，又带多了一个累赘心彤，那阴阳笔的速度便不及闻人过脚下的玄刀。眼看着两人间额距离越来越近，司空甫一边追，一边手底不闲，在空中打出千转百回捆仙索，好几次险险把心扬套住。
好在那阴阳笔喝了许多烈酒。这阴阳笔连同笔端的赤天砚内自带道气，且道气都是火性。给这烈酒一浇火性更足，遇山过山遇河过河，在半空中颠来倒去，发酒疯一般乱窜，真好似喝醉了的骑手骑了一匹受惊了的骏马在大草原上狂奔！悠忽而上，飘忽而下。闻人过好几次眼见得已经堪堪追上，阴阳笔却总会突然一个急转，生生地避开去！
可是如此虽然帮着心扬两个数次化险为夷，却也把心扬折腾得不轻。他刚才喝的许多酒还没完全醒掉，肚里本就难受。再这么翻上翻下地乱窜，五脏内恶心地要命，忍来忍去终于忍不住，一张嘴一口污秽之物喷将出去。
其时阴阳笔正卯足了力气往上飞驰，闻人过见心扬不再东扭西扭地来回窜，变成一个方向地往上走。心中暗暗高兴：若是比上天入地之能，难道我这玄刀还比不了你那根筷子一样的东西吗？真是打错了算盘！道力紧催，自下而上紧紧追在其后。
眼看就要追上，忽见心扬回头大嘴一张，红绿黑白，吐出一团什么东西来。闻人过以为心扬又施展了什么道家绝学，如任重的碧水诀一样，从口中喷出什么道力。自己若是扭向逃避，势必又要与心扬拉开距离。
一咬牙，自付以自己大成境界之身，护体道气固若金汤，而心扬刚才的那些把式都是花架子，字诀什么的也都是中看不中用，莫不如自己就生生接他一击，又能如何？
因而，不躲不避，迎头而上！
心扬那口呕吐之物，满满当当全都喷到闻人过的脸上。闻人过感觉那团“妙诀”打来绵软无力，黏糊糊的粘在脸上头上，撞击那瞬间不仅不疼，怎么反倒有些儿暖暖的？
他感觉不到一点受伤的样子，鼻子中却闻到一股恶臭！味道比那密室里的尿骚更恶臭十倍，简直让人窒息！他独手往脸上一抹，触手之处松软黏稠，黑红黄绿，各色俱全！还有些儿白白的，仔细看，分明就是还没完全消化的米饭！
“啊呀！”司空甫意念大乱，差点儿从玄刀上跌下天去。心头那无明业火冒起三千多丈，只想一把抓过心扬撕个粉碎才解心头之恨！气得简直是要疯！
“小畜生！你欺人太甚！你……你……在我屋里撒尿不说，现在还吐我一脑袋！今天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我……我……誓不为人！”骂到最后，纵横神州蛮荒成名百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三仙师之一的闻人过，语气中简直都带着哭腔！
心扬吐了一口，心中那难受憋闷之意立消。回头一看，正见闻人过满头被染过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脸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疯一般地奔着自己冲来，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吞进肚子，咬碎嚼烂才解恨！
心扬吓得妈呀一声，道力运到极致，加紧催动阴阳笔往高空直飞，就盼着能摆脱了身后的凶神恶煞。可是那闻人过也拼了全力，越追越近，心扬的后背简直都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
没办法，只得按照老办法，在空中玩起漂移。左一拐，右一拐，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闻人过的冲冠一击。
他催动道力，百年的玄气全都灌倒阴阳笔之上，阴阳笔快似流星，在天中化出道道幻影，从下往上看，道道幻影连接在一起，隐约正是个“开”字。
其实已经将近傍晚，如洗的碧色长天随着阴阳笔化出的最后一笔忽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只是微微地，轻柔地简直难以体会！
而随着那颤动，一片苍狗白云边缘似乎开了一个口子！
心扬忙于逃命，司空甫忙着发疯，都没注意到这变化。那阴阳笔画完最后一笔，斜转之上，冲进那口子里面，一闪即没。
那口子也在心扬并心彤进入的瞬间闭合，那片白云在夕阳的照耀下变幻无常，渐渐变得透明，凭空消失在天际之中！
闻人过眼看着心扬与心彤在空中闪了一下，突然间就不见了踪迹，心中惊诧万分！初时以为心扬又是施展了小鬼搬家之类的障眼法，想想又不可能。在这云端天际，高速飞行之际，便是到达大成境界的修道者也不可能施展出小鬼搬家这种法术，因为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人宝分离，从天上摔下去！
他驾着玄刀，在天际四围来回盘旋，灵识散开，寻找着心扬并心彤两个的踪迹。可是只觉灵识到处，只是一片虚无，天空中除了晚霞如血，秋风高寒，哪里有人的气息？
闻人过百思不得其解，围着这一带直转了半个小时，依然一无所获。叹息一声，只得怏怏而回——还得回去洗头呢！
…………
酒店里，掌柜的和小二掌着灯来到杜向天的房间，轻轻拍打房门，叫道：“客官！天色晚了，可要用些儿什么晚饭？”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小二爬在门边，听那里面如雷的鼻息已经没有，静静地似没人在。小二冲着掌柜使使眼色，意思是里面的人看样子不好惹，要不要破门而入？掌柜的想起自己那几坛藏了几十年的好酒，咬牙一挥手！
小二砰一脚将房门踢开，还没进屋，先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提灯一照，见大肚胸口插着一把长剑，血流一地，早已经死了多时！
“妈呀！”小二扭头冲出房门，与门外的掌柜撞个满怀。小二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掌柜的……杀……杀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