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回头瞟了容若一眼,容若抿了抿唇,垂下头思考了一下,道:“就当儿不曾讲过,阿玛也不曾听过,好吗?”说完也不理会明珠的目瞪口呆,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回到书房,容若随手拿起书案上的《诗经》随便翻开一页,只见上面是:“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看着诗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古刹,又回到了那个与晴心一起品读诗经的午后:自己在摇头晃脑的读,晴心在一旁却认真的听。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在背完这首诗歌之后,晴心无比心疼的眼神以及略带忧伤的说道:“表哥、是否越是美丽的人,往往越是容易拥有惹人心疼的故事?”自己当时也是微微一愣,点头道:“大概是这样吧!上天给了你些东西,必然也会取走另外一些东西—不管得到的是否是你愿意拥有的,失去的是否是你所想要珍惜的!”忽略了当时的晴心是怎样偷偷的背过身然后悄悄的擦去眼角的泪水,一想到这些,心中胸口就仿佛千刀万剐般疼痛。
也许正是拥有这样的疼痛,才更让彼此即使不能相见、无法相守,才更加铭心刻骨吧!若不是这样的疼痛,这样的失落,又怎会知道拥有是多么难得的幸福?有了这深沉如海的痛,即使手臂被刀剑划伤,就算流血不止,只要是为了你,我亦不觉得多痛,反而觉得这是幸福的、甜蜜的更是难得的……
“初将心许,便遇情殇”晴心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容若缓缓的阖上眼,似乎不愿意却又不舍得不再去回忆。都是最平常的事呵,怎么现在竟成了最深的痛?“初将心许,便遇情殇”多像是一句偈语,一语成畿,可不就是你我的命运么?
容若在想念晴心,却不知在额驸府中养伤的晴心此刻也在思念着他,晴心斜倚在软塌上,手微微抬起一个弧度,支撑着仿佛没有力气的头,微闭着眼仿佛已然沉沉睡去。吴应熊站在远处,遥遥的望着晴心,终于负手离开了。
晴心虽然闭着眼却仿佛能看到似的,吴应熊的身影一消失,就睁开了眼睛,便问道:“宁音、这几天怎么没有看到嬷嬷她们?”宁音撇了撇嘴:“当初格格不见了,额驸怕她们走漏了风声,就将她们给关起来了,不想、这事儿还是被皇上知道了!倒是嬷嬷们,却没有放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额驸太忙,给忘记了……”
晴心叹息一声又闭上眼开始养神,宁音嘟了嘟嘴:“格格现在感觉怎么样?”等了一会儿见晴心没反应,半是不平半是抱怨道:“这一次真是多亏了公子及时赶到,这个额驸根本就没有将格格的生死放在眼里。知道格格出事了,居然还不紧不慢的,想想就让人生气!更可恶的就是那李复,格格对他那么好,他居然对格格下这样的重手……要不是公子舍命相护,这下只怕就见不到格格了……”
晴心微微蹙眉,终于睁开了眼,没好气的骂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什么见不到,你在成心诅咒我么?”宁音回过神尴尬的笑笑,却还是迅速的跪下请罪道:“都是奴婢不好,惯会胡说八道,请格格不要生气!”晴心被宁音的举动逗的忍不住笑起来,半晌才道:“起来吧!我几时生气了……别没的说的人那般小气!”顿了顿又道:“我有些渴了,去倒杯水吧!”
说道这里不知为何,晴心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自己在容若怀中昏昏沉沉的一幕。只是一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脸上烫得厉害,不用镜子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一定是红的像天边的红霞。自从那日奉旨入宫,到不得已嫁给吴应熊,她一直是失望甚至绝望的。
以为这一生只怕就要这样敷衍过去的时候,却突然有了这样一段插曲:同生共死、生死相依。突然、她有些庆幸,甚至想感激这场本该是噩梦的制作者的李复和那些预置自己于死地的杀手了—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吧!
即便到最后的最后,我们仍然无法按照相约那般长相厮守!但我知道我们的心永在一起,不离不弃;有了这些,也许未来漫长的人生就不会那样难熬了;能拥有这些,想必已用尽了我这一生的运气和福气了吧!只是有些遗憾,我还没来及告诉你,便再无开口的机会。就算你我心里清楚,就算彼此能够感应,但没能亲口告诉你,始终是我所后悔的事!这几天常常在想,若不是被那些条条框框的教条所束缚,你我是否可以多一些机会?或者更容易快乐幸福一些?只是、当我们都已成熟时,一切皆成往事,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雪后初晴,阳光映照着银裹世界,一眼望去有些煞眼。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骥轻尘飞速的奔驰着,全然不顾雪后路滑难行。马上的汉子似乎一身狼狈,似乎刚刚死里逃生,一身疲惫、一脸焦虑,使得他始终不敢停下,一路一直用力的挥鞭。这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几匹马,也不知道有几日不曾合眼,眼看终于快到京城了。定了定神,继续挥鞭前行。
雪后初晴,阳光映照着银裹世界,一眼望去有些煞眼。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骥轻尘飞速的奔驰着,全然不顾雪后路滑难行。马上的汉子似乎一身狼狈,似乎刚刚死里逃生,一身疲惫、一脸焦虑,使得他始终不敢停下,一路一直用力的挥鞭。这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几匹马,也不知道有几日不曾合眼,眼看终于快到京城了。定了定神,继续挥鞭前行。
紫禁城中龙椅上那个正襟危坐的少年天子,此刻也是一脸焦急,事实上自从批下撤藩的奏折,就一直惶惶不安。虽然他知道吴三桂绝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同意撤藩,所以绝不会就此罢休,好在、早在折子批阅之前,他已暗暗派人日夜盯著额驸府了。有吴应熊一家的命在自己手里握着,倒也不怕他吴三桂不因此而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