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起了行李,呆呆地坐在地板上。我知道那是因为一种新的意识进入了她的脑子里。所以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个人,不再是原来那个她了,而是另一个她。
我等着她有新的举动。
她起身,拿出柜子里的红酒,找到酒瓶上的日期,然后自语道:还能喝。又走进厨房,找出酒杯。瞥见冰箱,打开,看到里面的蔬菜,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她放下红酒和酒杯,打开冰箱,把里面的蔬菜全都收拾了出来,走进厨房:要把它们全部在今晚吃了。
做完后,菜摆满了桌子。她拔开木塞,酒瓶倾斜着对准玻璃酒杯,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撞击着透明的器皿,美丽动人。这是她第一次喝红酒。拿起酒杯,看着那美丽的颜色,感到它令自己的心头一阵愉悦。
喝了几杯酒,又尽量多得吃下那些菜,还是剩下不少。没办法,剩下的虽然可惜,但只能倒掉。红酒也剩了不少,舍不得扔下,装进了行李箱。
处理完最后几件事情后,她便倒头睡去。闭上眼睛后,心里还是带着一些放不下的不安,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不一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了,思想和身体一起陷入了软绵绵的境界中。
第二天醒来时,脑袋带着挥之不去的阵痛,但是她仍然清楚的记得昨晚的决定:去看阿尔卑斯山。
起了床,洗漱一通之后,她就要离开。临走时,她又把家里环顾了一遍,目光转向了我——这个房间里陪伴着她的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她看了我一会儿,犹豫着,笑着摇摇头,还是决定带上我吧,不然我一定会死翘翘的。
在经历了第一次买机票的各种折腾后,坐在飞机上,望着窗外的云雾,她再次把自己的思维理了一遍。——为什么要去阿尔卑斯?因为那个新闻,那个失常的登山者触动了她。自己的这半生,和性格的形成大部分是因为母亲。而母亲这样的原因又是因为父亲的去世。父亲又之所以去世——被埋葬在阿尔卑斯雪山之下,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一个因因果果,到头来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难道是自己决定了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在未出生时,便已经有了命运?
这个问题,一直的存在于她的心里,不断的责问着她: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吗?难道一辈子都要在这个无解中渡过自己的生命吗?她又总是试图去找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希望它有解的可能。毕竟一生背负着一个未知,太让人感到压抑了。
命运的问题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当你一不小心留意到了它,便再也无法忽视掉了。
那个登山运动员,让她突然受到启发:去阿尔卑斯寻找答案,或许能得到些什么。
看过新闻以后,又查了资料,她了解到,那个登山运动员被队友带下山后,在山下的一个小镇中的疗养院里住着。他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当队友把他带下山离开时,他执着的要留下来,大家用了所有办法都没用,最后只能让他留在了这里。正好山下风景秀丽,等一段时间后,他或许能好起来。队友在离开时留下一个人陪着他,等他的家人过去的时间照顾他。
第一次坐飞机,她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座位上左右张望。右侧的座位上是一个胖胖的穿西装的男人,端着一本杂志认真阅读,他的旁边是一个短发,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双臂抱着弯曲在座位上的双腿,令胖胖的男人不满的斜视她几眼,但是女孩却一直这个样子发着呆,像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机上的空姐有着美丽的双腿,被人叫过后,微笑着走过去,她会忍不住得看她们的腿,并且观察着那个胖男人会不会也在她们经过时把视线从杂志上移开。
她的旁边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年轻。他一直绷着脸,装得一副深思熟虑的正经样子,让她看了觉得想笑。他的正经会让人觉得这孩子一定很严肃吧,但是当她要从座位上去洗手间经过他面前时,他脸上又会显出微微的害羞,并且礼貌得把腿往里收一收,更让她发笑: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剩下的时间里,她除了睡觉,就是把视线转向窗外,看天,看云,但是又没什么可看。坐在旁边的男孩正在睡梦中,那个胖胖的男人也在睡着。然而从开始就一直抱着双腿的女孩,大概是因为腿已经麻了,把双腿放下,正在怔怔的望着窗外。她应该有着很沉重的心事吧,小小的年纪,能因为什么事情这样忧郁呢?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是因为爱情吧。
女孩是一个喜欢四处旅行的女孩,在异国他乡遇到自己认为是心灵伴侣的人,那人的个个方面都是比女孩想象中更完美的人。女孩随着心爱的他在那个美丽的国家四处游玩,简直连天堂也比不上那样的时光。但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长久,有一天女孩像平常一样来到男友住所,却发现男友不在家,找了半天只看到留下的一封信。女孩忽然明白过来,男孩一定是个感情骗子,只不过在这个美丽的国家令他的骗局不易让人发觉罢了。女孩伤心欲绝,几日后想起男孩的信,才去看信的内容:对不起亲爱的,我骗了你。我是个国际通缉犯,要四处躲藏,不能永远陪着你。但是你是我心里最挚爱的女孩。读完信,女孩的心里更是复杂,不知到底要在心里怎样评价那个骗子了。
难道是因为家庭的问题?女孩原本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但是长大后父亲发了财,开始嫌弃母亲,于是他们常常大吵大闹,根本没人关心女孩。女孩很是伤心。终于有一天,女孩拿了一笔钱,离家出走。女孩四处旅行,去了很多地方。不久开始想念家人的温暖。但是女孩又不想再回到那样的家中。回了国,在街上徘徊了很久,终没有回家,最后又坐上了这班飞机离开了这个国家。
正这样胡编乱造着,女孩像是忽然发现了她,向她看了一眼。她倒没有准备,躲开了女孩的眼睛。再看,女孩仍在看着她,无所畏惧,她尴尬地冲女孩笑一笑。
这趟路程是漫长的,下了这班飞机,她还要在国外转一班飞机,然后再转两次火车才能到那个登山运动员所在的位于山下的小镇。
下了飞机,发现女孩正好走在她的前面,一个人拎着个大大的包。她好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等女孩呢?便不由得跟着女孩的步伐。女孩果然停下来四处张望,是在找人吧?她也跟着四处张望,猜测哪个人有可能会和她有联系。女孩笑了起来,对面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年纪稍大一些。两个人笑着走近,说着问候的话。
她从两人身边走过,感到两个女孩的身上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痛苦的回忆似得。
走出F城机场,她没有急着去买机票。忽然被这些陌生的东西吸引,如果马上就离开这里,真的是一个很伤心的决定。当即决定在这个地方留几天。
F城早就是她向往的城市之一,但是在这之前,都没有下定决心来这里。如今真的踩在这里的路上,呼吸这里的空气,满眼F城的建筑和人,觉得精神都恍惚起来了。
在城中心广场旁的一座酒店里,她卸下行李,把我放在窗台上,然后舒服地躺在床上,满足得竟然呵呵得笑出声来。
饱饱得睡了一觉醒来,拉开厚重的窗帘,这个窗子可以俯视中心广场的全貌。广场周围华丽的欧式建筑在橘黄色灯光的照影中,让人想起《罗马假日》里的镜头。广场上的人来来往往,但每个人都是慵懒缓慢的,就像以前懒懒的她,却都比那个她更幸福、充实。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和他们一样幸福。望着窗外,脸上的笑容再怎么控制也收不住。
洗完澡,换了衣服,决定去解决晚饭。穿过宽阔的广场,是一条有很多商店的街。走不远转了一个弯,又出现不少极具当地特色的饭店。她走进一家饭店,实在是饿了,随便点了些东西,吃起来都很好吃。
吃完后,心情更是满足了。迈着悠悠地步子走出去,这样的感觉简直太爽。F城的夜正完全降临下来,街道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像电影里被上了色的镜头一样美。身旁不时有美丽英俊的男子经过,不禁让她感叹自己真是浪费了很多美丽的年纪。
眼睛被一家美丽的酒吧吸引。虽然看不懂它叫什么名字,但是光从外面看上去,就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在国内她都没有一个人去过酒吧,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工作之余也不太外出,所以酒吧这种地方根本想不起来去。
进去看看吧,自己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害怕去酒吧吗?
推门走进去,光线一下子暗得不适应。几盏吊灯都是很暗的发着点儿朦胧的光。中心的舞台上,一个摇滚乐队正唱着嘈杂的歌,舞台下一群男女狂乱得跳着舞。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光线,就被一个男人拉进那群男女当中。她想要找个空地儿逃出去,但是因为太挤,而且那个男人似乎故意不放她走,她便索性也在里面乱跳起来。
她也喜欢听摇滚,但并没有听过像酒吧里这样爆裂的摇滚,而且自己在听音乐的时候,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听着。像现在这样把听到的节奏赋予身体之上,和一群人在一起疯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但是当做着这样的事情时,她感到自己一点儿也不排斥或不适应,就像这本就是一个熟悉的习惯。
跳了一会儿后——大概要叫做乱舞,她坐下来要了一杯酒。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反正还挺好喝的,又举着杯子向服务员比划着要了两杯。有几个男人隔不远对着她挤眉弄眼,她都大方的报以微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