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受伤了，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几个太医都去了。”
“好似说是有刺客？”
轻轻梳头的手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梳子，她来到窗前，果见那一头的东苑，灯火通明，出出进进的人打着灯笼，的确像他受伤出事了。
这一夜，轻轻睡得有些不安宁，心里总是隐隐的不踏实。
*
二日，宁轻轻起来后，前往萧子隽所在的东苑，见有随军太医从里头出来，轻轻本想截住一个问一下病情，未料这时候有人而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陆渊。皇帝的亲信大臣。
他看到宁轻轻隐在园路的树下，犹犹豫豫，略一思忖，陆渊径直走来了。
他拱手道：“宁夫人，是来看陛下？”
轻轻支支吾吾道，“呃，我是，是路过。听说陛下受伤，严重吗？”
“可不知刺客抓到了没？”
陆渊那双眼睛明察秋毫，自然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微臣也是刚来，并不知情陛下情形。不过这刺客——”
他略顿了一下，看向宁轻轻。
轻轻问，“刺客怎么了？”
陆渊放低了声音，“微臣听说，刺客是陛下放跑的。”
轻轻忽然心里一惊，似有所悟，此时一脸疑惑，“真的这么严重吗？”
“夫人亲自去探一探便知道了。”
陆渊知道，眼下陛下最希望见到的是宁夫人，可偏偏这个宁轻轻老是让陛下失望。
“夫人，有些话本不该陆渊多嘴。但从昨夜陛下的情形，臣猜度着陛下没有和您说。”
宁轻轻不由地好奇是什么话，只听陆渊轻叹了一口气，“其实，陛下昨日已经下令攻城。当初陛下为了小皇子，与湘南王世子定下约定，退避三舍，不再攻城。如今再次攻城，想来世人都会明白湘南王手里并没有齐国皇子，至于楚帝那般睿智之人自然明白。”
“今早飞鸽传书，楚国皇帝安然无恙，还坐镇南安郡，楚帝的两支军队也在来时的路上。陛下这次为了郡主，让整个齐军面临更多的敌人。相信郡主不久便会知道更详细的战况。”
轻轻脑子一时有些混乱。
萧子隽攻城？
他原是打算继续做样子撤退，让湘南王和项承晔误会加深打起来的。
现在他攻城，意味着湘南王拿皇子要挟的说法不过是谣传，消除了项承晔对湘南王的怀疑。他们君臣可以握手言了。
主动攻城，实则是救了项承晔，却让齐军陷入了更多的敌人。
昨晚吃饭时，他是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吗？
宁轻轻到底没有去看他，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样的萧子隽。一面冷酷地拒绝自己，一面却为了自己放弃了他的原则。
天越发凉了，宁轻轻在那整理瑞儿的衣裳，想起将来，她有些一筹莫展。
自己无法想象未来，总有些随波逐流的感觉。
失忆之后，醒来便是师父，她一切都忘记了，却唯独知道眼前的人是师父。
似乎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
没有师父，就没有自己和瑞儿，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看似不求报答，却隐隐的也是一种压力。
如今面对萧子隽，她又开始有了这样的压力。
萧子隽对自己有情，她不是察觉不到。
她虽然记不得过去，但她明白自己与萧子隽肯定有段感情交往，不然就不会有瑞儿。
萧子隽如是，项承晔如是，两样情深，她都不忍伤害，可自己只有一人。到现在，让她凭心做出选择，她却是艰难的。
帘子被人从外头撩起，“哗啦”作响，宁轻轻抬眸，见是一身锦袍的萧子隽进来。
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放下手里的小衣裳，陡然从榻上站起来。
“你，你好了？”
她支支吾吾问道。
萧子隽点了点头，似乎心情不错，弯了腰拾起榻上的小衣裳，“你做的？”
她摇头，“我找出来整理下而已。”
“朕猜也是，你向来不善针线。”
轻轻黑脸，辩解道：“我给瑞儿做过的，只是那些不在这里罢了。”
萧子隽的眉头不由地一拧，心里已经后悔提这茬。
他起身离开了榻前，开始四下打量她的住处，轻轻见桌上茶壶，到外头吩咐，“沏壶茶来。”
“不用忙活，朕站会儿就走。”
然后，他看见那双荷叶单鞋干干净净的放在了凳子上。
视线不由地望及她的脚，她已经换下从前的鞋子。他走了过去，捡起那双绣鞋瞧了瞧，终是放下了。
他与轻轻真正的相见，是在孙府的梨树下。那时他正好路过树下，忽然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肩膀上，那东西从肩头滑到地上——
一只女子穿的绣花鞋，缎面上绣的是荷。
他生平真的是第一次遇见这事。
他缓缓抬首，果然看见一个姑娘坐在树杈上，脑袋往下看，一双美丽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那一刹那，他便知道，这绣花鞋砸中了自己的心。
以后的岁月，他堂堂晋王却故意冷待她，因为怕自己对她动心。他本以为这婚姻不过是一场利用。可他谋划了开始，却掌控不住自己的心。
后来，他渐渐知道宁轻轻是喜欢荷的，他有意无意给她选的绣缎都有荷。
这一次，他特意投其所好，选了一双绣荷的缎面鞋，希望轻轻还和从前一般喜欢。
此时，轻轻似是看出了他的失望，连忙解释道，“这双鞋子很好看，但是，但是，鞋子小了，磨得我的脚起泡。”
闻言，萧子隽眉头微蹙，看着她的脚有些自责，“要紧吗？”
“什么？”轻轻不解。
见她迷糊，他忽然一笑，主动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你的脚好了没？”
轻轻脸一红，“已经没事了。”
“朕不该给你穿小鞋，但是这也要怨你脚变大了。”
听出是讽刺自己脚大，轻轻便也不示弱，问道：“可不知昨夜的刺客抓到没？”
不提还好，一提萧子隽就觉得不堪回首。命根子差点不保。
“朕很喜欢你装傻充愣。”
他凝眸望着她，并无玩笑，他淡淡道，“不过很高兴的是，朕已经抓到那个刺客。”
他星眸闪闪，好久没这么清亮过。
“朕绝不会放过她，朕要让她一辈子都要补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