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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若我离去(2)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仿若千军万马的脚步声,刀刃相接之声,喊杀声此起彼伏,甚至有很近很近的,肉体被割开、鲜血喷薄而出的淋漓畅快声响。

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回首一刀削掉了攻击他的人的头,强咬着牙关却仍旧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她慌张的张开眼,他的手却立马覆盖住了她的眼睛,“闭上眼!”

她紧紧闭上眼,更紧的蜷在他的怀里。

脑海里却不住的浮现刚刚的一瞬间……镜尘夜!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镜尘夜!那个嬉笑着说“我是天下最狠毒的人”的镜尘夜,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镜尘夜,只知道要占有她的身体的镜尘夜,正在用生命来庇佑她!他严肃的如同一个骑士,他脸上的汗水滴在她的面颊上,他慌乱的伸手过来蒙住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他强咬着牙关忍住痛苦的样子!

她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却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

她终于可以死心了!

就算早就猜到这会是龙潭虎穴,她仍旧义无反顾的想要过来,因为她不信!她不相信曾经青梅竹马的那个人会完全不顾念旧情的想要将她杀死,他会那么决绝的摧毁他们曾经“无坚不摧”的感情!她从不曾怀疑过她对他的感情,也不曾怀疑过他对她的感情,尽管,也许不是爱情……

自小,她没有朋友,唯有他亲近他,她也欢天喜地的就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唤。

父皇开玩笑要他做金刀驸马,她就以为他真就是她一生的驸马爷。

没有任何的考虑,所有的人都说这是爱情,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他们一定能白头偕老走向幸福,于是,她也就确认了这是爱情。

他背叛的时候她会伤心,她不知这么多年信任的人也可以背叛,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阴暗面。

原来欲望和权力的诱惑力真的如此强大。

他想要杀她的时候她痛心、她难过,她想不明白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那个一直疼爱她的人会突然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要让她死了才好。

可是,她并没有想过,那个人,一直如同亲人一般的寻在,他的吻是轻盈的,他的眼神是宠溺的,却没想过,她从来不曾有过吻他的想法,从来不曾在夜里凝望着他的面容祈求时间停驻在这一刻,从来不曾为他的一句话就能自个儿纠结上大半夜,从来不曾望着他与别的公主说话就想要扯开他。

是该说,那样的感情自然而然,还是,根本就已经潜移默化成为一种亲情?

爱,应该是这样毫无戒备的蜷在他的怀里,自若的享受他用他的力量给她全部的庇佑。

安定的,简单的,自然的,全心全意的相信着,这双有力的手,这双碧透深邃的眸子。

此时此刻的这个人,才是此生此世相爱的这个人。

镜尘夜连中两箭,血流如注,身子渐渐有些吃不消,可是抱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松懈,近乎麻木的挥剑阻挡蜂拥而至的攻击,南门近在咫尺,门紧紧的合着,前面是一大群守株待兔的侍卫,身后更是穷追不舍的追兵,他杀红了眼,理智在沦丧,直冲脑门的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杀掉这些走狗!

门……马上就要到门了,脑袋因为缺血一阵阵发晕,他狠狠一咬牙,他娘的,豁出去了!

众人正见着镜尘夜骑着马不顾一切的厮杀过来,本都做好了迎战上去的准备,却没想到镜尘夜突然抱着未央凌空而起,踩着几人的头颅沿着墙壁飞檐直上,一跃而上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脱离了这一道苦心准备的防守!

他飞上烽火台后片刻不停,又借着仅剩的力量跃下烽火台,刚好落在一个骑着马的将士的马上,他一脚把那人踢翻了下去,策马再度狂奔!

速度之快,众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追追追!”

“不许追!陛下发令了,不许追!”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回首一看,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脱离了危险。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蜷着,没有受到丁点伤害,镜尘夜长长舒一口气,放慢马速,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子移动靠在他的胸口上,腾出手就要去拔箭。

未央见着速度放慢正要张眼,他又捂住她的眼睛,虚弱不堪,却无限温柔,“再等等。”

她颔首。

他还是不放心,索性在旁边的一片小树林停了马,翻身下马,抱着她放到一棵树下,撕掉一块衣裳蒙住了她的眼睛,笑着让她不许睁开眼睛,自个走出去到离她几十米远的地方。

他先掏出一个药瓶倒了几颗止血的药吞下去,撕碎一块衣裳揉成一团塞住自己的嘴,然后一支一支把后背上和肩膀的箭矢拔下来。箭头和箭身间总有一个缺口,一扯,连带着皮肉翻滚,一片血肉模糊,他的汗珠大颗大颗大滚落,疼的脸都扭曲了,每拔出一只箭就要靠着树干喘上半天的气,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或者,只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待五支箭全部拔下时,疼得一丝力气都没了,站也站不稳,只能把全身的重力都压在树干上,迷迷糊糊险些昏迷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恢复了意识,脱去衣裳撕成条,紧紧束住伤口防止流血,再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马儿,扯出一件早准备好的衣裳,穿上,又把她抱到马上,缓缓前行。

她感觉到马儿又开始行走了,“我可以睁开眼了么?”

他吻吻她的唇,“我的公主殿下,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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