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有人突然闯入，白沐尘连忙退到角落，血色的飞剑紧紧扣在手中。
一股浩瀚天地之威将整座书楼笼罩其中，古老头蓦然变色，白沐尘更是快要窒息。
“嗤！”
古老头立即抬手，一道无形之力把白沐尘护住。
本以为一场争斗再所难免，不料女子落定以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默默打量着书楼的环境。
白沐尘定了定神，顺着目光望去，来者一袭白衣，云髻飘垂，眉心之间一道水滴形的仙印，透着淡淡的金光。
大罗金仙！又是一位大罗金仙！
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白沐尘赞叹之余，忍不住心头苦笑。别人一修行辈子也难得见上金仙一面，可自己这身边竟然就站着两个，而其中一位还是如此灵秀的女子。白沐尘暗忖，若不是对方有意收敛气势，自己恐怕已经被震得魂飞魄散了！
或许是感受异样的目光，女子转头望向白沐尘，后者不自觉的把视线移开。
身份决定了二人的差距，白沐尘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反倒是那个女子，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糟！这金仙的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白沐尘先是一怔，而后心头一紧，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为了自己区区一个仙奴，怎么可能出动堂堂大罗金仙？更何况，除了古老头，谁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就算要抓自己，也不该这样直闯进来吧！
就在白沐尘胡思乱想之际，古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孩子，你还是找来了！”
古老头怔怔地看着女子，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苍白与悲伤。
“云素见过父亲大人。”
女子微微行了一礼，脸上无悲不喜。
此女正是飞升殿弟子云素，尽管她表现的非常礼貌，也很客气，但是语气神态透着冷漠，仿佛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父亲？！古老头的女儿！？
白沐尘皱了皱眉，心里疑惑不已。好在知道对方不是来找自己的，他亦暗暗松了口气。
古老头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已经修成金仙，从此福寿绵长，好！好啊！看来飞升殿的人对你真的不错，如此我就放心了。”
“父亲大人，我到下界也有一段日子了……”
云素深深看了古老头一眼，而后转开视线道：“虽然云素是奉命而来，可是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来见你！”
“可你还是来了。”
古老头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沉默了一阵，云素忽然问道：“我只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怎么说的我都不会信，我只想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说话间，女子眼中泪水涌动，却被仙元强行驱散。
“我……”
古老头几次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古天行，我…恨…你……”
恨意弥漫，云素右手掐动手诀，磅礴的天地之力汇聚指尖，凝成一只冰剑，直朝着古老头射去！
“姑娘住手！”
白沐尘明知自己与金仙之间的差距，可还是忍不住上前阻止。
云素蓦然回头一瞪，白沐尘顿时被一股无形之力撞飞当场！
与此同时，冰剑也在古老头眉心前一寸的距离停了下来。
“姑娘……咳咳咳咳……”
白沐尘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咳嗽不止：“姑娘息怒，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古前辈这些年来一直都过得非常痛苦，若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他的修为何需如此为难自己？有些事情他不告诉你，或许是为了你好，或许是没到时候，又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如果姑娘什么都没有问清楚便动手，将来定会留下遗憾，请姑娘三思！咳咳咳咳……”
一口气说完，白沐尘又是一阵咳嗽。
云素无动于衷，冰冷的目光看着古老头，也不知道听有没有把这番话听进心里。
“孩子，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吧，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古老头长长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捏住冰剑尖端，此物蓬然一声化为点点光尘。
“好！三个月后我再来找你。”
云素痛快应下，转身之间已消失在原地。
……
书楼寂静，气氛有些凝重。
白沐尘扶着胸口，大声喘息道：“前辈，有些东西，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来悔恨，晚辈自知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事情，但是做为旁观者，我还要想劝你一句，希望你明白。”
古老头默然无语，甩手将一道金光射入白沐尘体内，后者气息渐渐平复。
“沐尘，你修行至今多少时间了？”
这是古老头第一次叫出白沐尘的名字，后者不禁怔了怔，尽管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作了回答：“晚辈修行至今三百多年。”
古老头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修行？”
“为什么要修行？”
白沐尘想了想，眼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晚辈自幼被师尊收养，师尊是修仙之人，我自然要跟着修行，当时我只是单纯的为了修行而修行……等我渐渐长大了，师尊告诉我，我的资质在众多弟子中最为优异，以后要肩负起传承师门的责任，那时我修行是为了一份责任……后来师门覆灭，为了报仇，我拼命修炼，好几次走火入魔……”
说到这里，白沐尘把头低下，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痛苦。
“那现在呢？”
古老头再问，白沐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时间无声无息过去，古老头静静的看着对方，没有半点不耐，也没有开口催促。
活着是为了什么？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长生是为了什么？强大又是为了什么？
人生百年，或富贵无极，或穷困潦倒，或掌握权柄，或做牛做马，或精彩绝伦，或平淡乏味，或生离死别，或福泽绵长……
而天生万物，本是同根，何以不公？
究竟人生苦短，还是人生苦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沉吟良久，白沐尘赫然起身，抬头一字字道：“天地无根！宇宙无心！世间不公！白某愿寻天地之根，立宇宙之心，护一方之人，为散仙求一个希望，创一个未来……”
“白某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此生此世，万死不悔。”
声音越来越大，白沐尘每说一个字，眼中神采便明亮一分，最后更是爆发出一道骇人的精芒，透过书楼的阻隔，破空而去。
寻天地之根，立宇宙之心，护一方之人，为散仙求一个希望，创一个未来！
此生此世，万死不悔！
这话字字铿锵有力，坚定中透着刚烈与倔强，让人心神震荡。
“……”
古老头愣愣的看着白沐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本以为白沐尘会说振兴师门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竟许下这么大一个宏愿。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然而说这话的却是一名仙奴，一名身份低贱的仙奴啊！
或许别人会觉得好笑，可是古老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非但不好笑，而且神情异常凝重。
“白小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胡乱许诺，天必罚之！”
古老头声音很冷，甚至有点生气。
白沐尘沉默了一会儿，依旧倔强道：“仙道岂是无情，无情何必修行，白沐尘之愿，即是散仙之志，我若身死，必有后来之人传承死志，万世轮回，此志不移……”
不为仙奴，怎知仙奴之苦痛？
不为仙奴，怎知仙奴之悲哀？
古老头虽是散仙，却不是仙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