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沐尘闭关的时候,各处灵田区域的仙民也开始了大规模的搬迁。
望天峰下,静远居。
此刻,温雅与小忆苦正在灵田里忙着抢摘灵果,而小貂儿则倒挂在数上,不时焦躁的嘶叫两声,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的不安。
自从上次和白沐尘聊过以后,温雅和小忆苦便没有再去上工,静静地待在家里,等待着局势的变化。可惜事态的发展似乎越来越坏,尤其是氏族决议缩小阵势,放弃灵田区域,这让温雅感到阵阵恐慌。
死亡的压抑让人沉默。
片刻过后,母女二人将灵果抢摘完毕,便回房间收拾细软,准备离开此地。
“娘,我们也去十二峰吗?”
“不,白先生早先跟我说过,氏族内部不是很稳定,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便让我们去藏书阁找他,他会给我们安排的。”
“啊,太好了!那我们又可以和大叔住一起了。”
“是啊是啊,瞧你这丫头!”
温雅见女儿一脸欣喜,也笑着附和了两句,心里的惶恐淡去不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沐尘已经完全融进了她们母女的生活。有时候,小忆苦对白沐尘的言听计从,令温雅这个做母亲的都吃味不已,偏偏她自己心里还非常坦然的接受。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讲,温雅确是十分感激白沐尘对自己女儿的关爱与教导,因为她每次看到小忆苦纯真的笑容,就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来除了仇恨与苦难,自己好象从未给过女儿什么快乐。
“对了!差点忘了……”
小忆苦整理好杂物,突然想起什么:“娘,偏房里那位姐姐怎么办?她还没醒呢?”
“是啊,还没醒,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温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道:“待会儿我们把那姑娘一起带上,反正是去白先生那里,想必内堂不会阻扰的。”
“恩。”
小忆苦点了点头便要去收拾,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温雅夫人可在家里?”
一名素衣侍女伫立院门外,神色显得有点着急。
“呃,你是宫管事身边的人?”
温雅快步出来,略带疑惑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侍女连忙道:“宫管事有令,现在氏族一片忙乱,身为氏族之人,必须尽心尽力,所以让小的通知各处闲置的族人速到内堂报道,还请夫人不要耽搁,否则宫管事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
“什么?到内堂报道?”
温雅一怔,有点不知所措。
“夫人还是快点吧,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呢,我先去了。”
不待温雅回应,那侍女匆匆转身离开。
“这……”
温雅回过神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内堂现在的情况肯定一片忙乱,这个时候过去,定然被当作苦力使唤,可是不过去,难免要落人话垢,毕竟氏族正是特殊时期,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氏族的安定为主,得罪了宫管事他们,怕是后患不小。
“娘,怎么了?”
小忆苦从屋里出来,温雅无奈道:“没什么,宫管事抓苦力呢……苦儿乖,你把收拾好的东西都装好,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然后先带着那位姐姐去白先生那儿,娘亲随后就来找你们。”
“哦,那好的。”
跟小忆苦交待了几句,温雅便不再耽搁,动身朝着内堂方向赶去。
……
偏房内,云素依然静静躺在床上。
三年多的时间,岁月悄然流失,并没有给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大姐姐,怎么还不醒?”
小忆苦伫立在床边,眉宇之间挂着一丝淡淡忧郁:“其实,白大叔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很担心你的,我想,你应该是白大叔很重要的人吧,真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
“母亲、白大叔、大姐姐、小貂儿……恩,还有那个讨厌的南门飞羽……”
“大家能够在一起,真好!”
“我也会努力的,我要让母亲快乐,让白大叔放心……”
小忆苦一边整理,一边喃喃自语着。
“蓬!”
正在这时,三道身影破开屋顶从天而降,目光森然的注视着小忆苦,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啊!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忆苦一声惊呼,连忙退到靠墙的角落,左手藏在背后,暗暗做了个小动作,与此同时取出腰间的匕首,横在自己胸前。
“吱吱——”
小貂儿从窗外窜入,落在小忆苦肩上,龇牙咧嘴的对着三个不速之客。
“嘿嘿,温雅那臭娘们不在,这小东西居然还敢反抗!”
“听说这丫头已经结了金丹,资质不错嘛,可惜命不好,呵呵。”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先办正事。”
三人带着面巾,故意压着声音,显然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好!”
小忆苦见三人准备动手,顿时一阵慌乱,想也不想,将匕首用力投掷出去……
“嗤!”
匕首一闪,直射而来。
一个小小金丹修士,竟敢在真仙面前动手,简直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三人冷冷一笑,很是不屑。
岂料为首之人正准备挥手将匕首甩开时,匕首忽然一个转向,朝着左边那人射去……
速度比之刚才还要快上三分,那人根本不及反应,只觉胸口猛的一疼,匕首已经刺入!遗憾的是,真仙毕竟是真仙,仙体的强度远远不是一个小小金丹修士能够破开的……只见匕首刺入肉体三四寸,便再无后力。
绕是如此,那人亦是肉疼不已!
“啊!好痛!混蛋……这小贱人有古怪!”
“老三,你没事吧!”
为首之人眉头皱了皱,眼中寒光一闪:“臭丫头,找死!”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在小忆苦脸上,后者无力抗拒,重重摔倒在地。
“吱!”
小貂儿奋力一扑,同样被打翻在地,奄奄一息。
“小贱人,竟敢伤我,要不是有人要活,老子现在就拔了你的皮!”
老三步步上前,钳住小忆苦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中,后者挣扎了片刻,渐渐没了力气。
“你们是坏蛋!我娘和白大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姑娘目光中闪烁倔强与慌乱,甚至充斥着愤怒,惟独没有惧怕与畏缩。
老三见此火气更大,又是一个巴掌狠狠落下:“小贱人,给老子安静点,虽然现在还不能要你命,但是老子可以把你弄残信不信?你放心,你娘和那个贱奴过不了多久就会来陪你的,嘿嘿嘿!”
“大哥,这里还有个女,怎么处理?”
“嘿嘿,这就是温雅家的丫鬟?长得倒是挺有灵气的,可惜半死不活的。”
“别废话了,快点把这女的处理掉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恩,我这就化了她的肉身,再灭了她的神魂。”
三人皆是心狠之辈,右边的老二聚力一掌,印在云素头部,欲毁其身灭其神。
“住手,别伤害大姐姐……你们这些坏蛋!”
小忆苦竭力挣扎,强自控制着心念沟通存储袋……
五道仙符从存储袋中飞出,眨眼之间融合在一起,产生一阵阵剧烈的波动!
“叠符术?!”
“不好,是爆裂符!这丫头竟……”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如雷,响彻整个灵田区域。
“蓬!”
“轰——”
“发……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该不是外面的敌人杀进来了吧!”
“不可能,护山大阵还在啊!”
“啊!不对劲,好象是温夫人他们家炸了……”
“什么?真炸了,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快去看看!”
“走。”
突如其来的爆炸,令得灵田区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得见是静远居出事,不少与温雅母女关系融洽的仙民纷纷朝着静远居赶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
偏房随着轰响坍塌,四处烟尘弥漫。
“咳咳咳……混蛋!”
“****娘的,实在太大意了,差点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咦?那丫头呢,该不会被炸死了吧!”
“什么?快找找看!”
兄弟三人到底是真仙修为,虽然一时大意吃了个闷亏,被弄得灰头土脸,但是却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伤害。相反的,小忆苦不过金丹修为,如此爆炸,说不定已经炸得粉身碎骨了。
三人连忙四下寻望,只见烟尘之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大叔……他们都是大坏蛋!”
小忆苦缩在那人怀中,言语之间充满了委屈。
“小姐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来人正是白沐尘,在收到小忆苦的「感应符」后,他便第一时间赶来,所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小忆苦救下。只不过,刚才的凶险让白沐尘感到心悸,若是他晚来半步,一个小小的生命恐怕就要如此消逝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为这小丫头多准备些保命的手段才行。
白沐尘轻轻安抚着小忆苦的背脊,淡淡的目光落在三兄弟身上,透着一丝冷然与杀意。
随即,一道磅礴的威势爆涨,将三人笼罩其中。
“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
“白沐尘,你不过区区贱奴……”
“你敢!”
在堪比天仙神魂的压势下,三兄弟动弹不得,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多少年了,白沐尘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动过杀心,他差点以为自己不会在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上天似乎总在不经意的提醒着他,那种失去亲友,失去一切的伤痛……他不愿承受!
家族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白沐尘实在见过太多太多,无论上界或下界,不管凡人或仙人,又有几个放的下权势?舍得下利益?
白沐尘无意插手南门氏族内部的事情,只希望在氏族危难的时刻,某些人能安分一点……可惜,他太高看了南门萧远的手段和能力,或者说他太小看了南门氏族内部的矛盾,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某些人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由此可见,再强大的氏族,始终敌不过时间的侵蚀,内部的渐渐腐朽,才是氏族衰败的根本原因。
“你……你不能杀我们!”
“没错,我们是氏族弟子,我们有氏族血脉……”
“贱奴噬主,你……你……你要魂飞魄散!”
“啊!别……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投降,别……别杀我!”
挣扎!怨毒!悔恨!哀求!绝望!
兄弟三人在死亡的威胁下,哪里还在意什么氏族的骄傲,只要能够活下去,他们不在乎尊严,不在乎脸面。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如此怕死。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死亡如此恐怖。
白沐尘面色如寒,丝毫不为所动。
正当他准备出手之际,一道寒意席卷,竟然令他的念头变得有些迟缓。
木床上,一个纤细身影缓缓升起,冰冷的寒意随之弥漫。
“云素姑娘!”
白沐尘护着小忆苦,艰难的抵抗着寒流的侵蚀,角角带着一抹苦笑。他没想到,云素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更没想到对方无意识的威压,竟然这样恐怖。
大罗金仙,哪怕身受重伤,亦不能小觑啊!
“嗤!”
云素双眼蓦然睁开,一寸寒芒吞吐:“你们,该死!”
声如妙律,冷若幽霜。
一字字落在兄弟三人身上,顿时将其冰封。
当“死”字出口,三座冰雕犹如尘末,消散在空气之中。
“……”
寂灭无声,恐怖莫名。
那是一双怎么的眼睛,白沐尘的目光只是轻轻相对,顿时感觉整个灵魂都快要被冻住。
“是你!?”
云素似乎认出了白沐尘,淡漠的眼神微微顿了顿,随即气势一滞,再次落回床上,陷入昏迷状态。
短短两息,就像是经历了生与死的体验,让人有种如梦如幻的错觉。
确认过云素再次昏迷,白沐尘复又看了看空气中的尘末,兄弟三人便这么飞灰湮灭,他不禁想起佛家关于因果的诠释。
贪婪是因,得失是果。
私欲是因,善恶是果。
仇怨是因,生死是果。
不种因,不结果,他日因,今日果。
转念间,白沐尘心中煞气淡去不少,甚至懒得去追究这三人背后的主谋是谁,尽管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静远居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少仙民与巡卫纷纷围拢过来。
刚才那一瞬间的寒意,差点令得众人崩溃,各种猜想在心里萌芽。
无奈之下,白沐尘只好出面随意应付了两句,然后带着小忆苦与昏迷中的云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