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谋杀的美
在西藏的山南，那里有孟加拉湾的湿润水汽
可以滋养我语言的羊群。一场爱情的盛宴
雪山之上的殉道者，等我赶上他的莲花
如果说山南的风有记忆，如果说山南的羊群有
羊蹄花的秘密
那一定是25岁的仓央嘉措轮回的灵魂
达娃卓玛，像我一样的牧羊姑娘
用眼睛的良药医治好了我们
尘世的王子，宗教的领袖
仁慈啊，秘密的爱就藏在发辫里
八廓街上，偶尔一阵恍惚的时光
扯住了，前世和今世的羊群
仓央嘉措，世间最高的露珠
一种被谋杀的美
如国说山南的雨有记忆，如果说山南的
阿妈还在升起炊烟
那一定是仓央嘉措的眼睛还在留恋
尘世的凄迷和忧伤
那一定是出入孟加拉湾水汽的爱
还在疼痛地，倾诉
一个达娃，一个卓玛
给孩子们的致词
孩子，第一个词语送给你的是“凝视”
对一棵青草俯身，对一只惊魂的兔子
用上你的眼睛之光，为它们
送去安宁和抚慰，让尘世的斧头刀具远离
像远离一个弱者的黑暗和恐惧
孩子，送给你的第二个词语是“仰望”
对人间的羊群和星辰，对所有珍珠的正义和真言
用上你的心灵之光，为它们
孤独的灵魂送去温暖，并且让温暖
带去一盏灯，让尘世的谬误和谎言
无处藏身，让你黑夜里的善良
为一个个弱小的身影壮胆
孩子，送给你的第三个词语是“源头”
对你的亲人，对你的亲人的亲人
报以温和的微笑，它们会替你
悄悄掩合一些伤口，掩合一个时代的小沟小壑
并让你洁白的语言，干净地
为我们晦涩的生活，打上一层
精神的亮色
孩子，我的天使，送给你的词语还有很多很多……
它们都是爱的炉火。是的，送给你的
最后一个词语是“温暖”
你小如羔羊的怜悯，你小身体里的巨大美好
都是温暖这个世界的火苗……
并且它们就是我所凝视的，我所仰望的
是我一生的源头和温暖……
时间之爱
夕阳扑灭炉火里的情书，蓝色的烟雾弥漫过大地
低下头来，我紧握身心，虔诚想你
以一粒沙尘最初的海洋，我在礁石上书写
和浪花的经文，和你安闲入定的神态
狂飙来得不早不晚。适合英雄末路
适合把一场经典的爱情续接。想象是
一只金色的狮子
它衔着我，闯入你的禁地
不屑于和时间争斗
不屑于和你的湖水争斗，我绕着美丽的圈子
呼唤你，用一粒沙子的诵经声
时间之爱，是一片海洋被一粒沙尘唤醒
我顺着时间的缝隙，捡拾到
你的离去和归来的羊羔花
这样的得和失，这样的生和死
粉末的面容你不该铭记
展开，我能带着你上路，能带着你走过
任何一个美丽的尘世！
藏在那些日子里
藏在那些日子细嫩的针尖里，藏在它们
惊喜的麦芒里，每个词语都在舒展
每粒沙尘，都纷纷为我搭建一座
光明的城池。那火苗的怀疑里
我藏在美丽的灰烬里
沉默在一切规则里，我取出无限和永恒的影子
取出肺腑里的热望：见证无需语言
我活在自己的春秋里。风雨步入
刀剑步入，我藏在两袖清风里还魂
藏在最后的爱恋里还魂
这个地域上的生灵，和我保持一致的顺从
四个方向的北风里，冬眠的星辰
为我在人间的墙壁上，送来一碗微光
藏在那些日子里，无形的，有形的
灿烂的，黯淡的
都在一起浇铸一颗心
宇宙之里的那一颗心，衔着我
飞往更高的峰巅，更亮的苍
与宇宙之爱的融合
这是草木露水的一日。那身体里的宇宙泛起融雪的浪花
它有温暖的方式融入我，长养我成为
坚韧的骨骼。那在自然处的绿和蓝
还有灰蒙蒙的岁月，一起挣脱一道
叫做时光的枷锁
长相亲，我行走在春风里，看见缤纷的神灵
围着那广袤的苍穹，为我数点
为数不多的珠贝，为数不多的爱
尘埃为路，露水为路。甚至，最细小的草茎上
也在修葺我的幻象之路
扶着一道危险的闪电，我正在越过
身体里的悲凉，直至那天地的交接处
那里，我将享用到寂静的快乐
不生不死的门，一直为我陈设一道朴素的光影
这样的河山，供我养育，供我看见一路的狂飙
风即为墓碑里，唯一的读者
我的热泪里，每个词语都是圆桌上的神灵
爱啊，让我留下这一口人间的真气
与宇宙，我是命如草芥
我享用这永恒的
今日雨水，天下大静
今日雨水，天下大静，我生在一个欢喜的时刻
天籁的骨血已经渗入幻象，我正在吸纳这唯一的养分
不能早，也不能晚！我在既定的命脉里
是父亲的江山在延续，是母亲的河流在延续
我在风暴里接受，这唯一的受难
唯一的顶礼和朝贺
今日雨水，天下大静，我沉落在一个欢喜的时刻
那样繁华的雨雾，闪电，磅礴的爱
宇宙融入我的心脏，我能准确说出
那些苦难灵魂的煎熬，那些流亡的生命
我背负这样的承诺，美好地活着
美好地怀念着，刹那间的指尖
已经为我书写那样蔚蓝的时代
哦，我的母亲，我的孩子
一起抵御那看不见的
黑影子赐予我们的磨砺
美好的磨砺
情人节之路
——致诚
这一天，我的日子是安静的，却充满了悬疑
我要越过那些黯淡的星光，那些不为人知的春雪
和你相聚在一场经典的暮色里
垂直的长发，带领我飘进那未知的爱慕里
此刻，我用心把障碍一点一点衔接，弥合
——一道黑色的瀑布，蓦然，从我眼前降下
我靠近你的时光却是欢畅的，有鹰凖的辽阔
努力仰起头，努力让饱和的曲线
划出我们的耀眼星群
这一天，是我生命里所有日子的一朵焊花
它恰到好处，把疼和微光
把泪水和伤打磨，焊接
为了靠近你，亲爱的，我的后面还有一只命运的狼
它准备要将我给你的爱，撕碎，只剩下骨头
剩下血液，你还能认出我吗？
我们是一个魂魄的生灵，躺在你的夜晚里
我是安全的，无畏的
绕过去
绕过那个节日，绕过最深的沟壑和丛林
一只春天的喜鹊，站在花白的光影里
将羽毛的情书一封封折叠，寄出
无论是哪一个村庄收到，哪一块麦地收到
我已不再重复那样的，多情的泪光
一截春光含在心里，含在胸口，绕过去
肯定有一双手接住我的落魄，接住我的失魂
黑暗孕育光明的时候，可以再仁慈一些
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与万物是一个结
我在那最美丽的疤痕处
一段小路修补我为悬崖，为歌唱的一部分
深邃宇宙的一部分
劫后余生的一次，奢侈的出场里
我在幕帘后，为你升起那永恒的烛火
那是一份微薄的人间和爱
绕过去，蜜蜂的窠臼绕过去，蝴蝶的化茧绕过去
包括亡灵的投胎绕过去，给他们适时的慰藉
绕过去，我在无法爱的时候
在那岁月的幽深处，无声无息地
爱你，疼你
春天
向所有的枝丫宣言：我有崭新的枝叶
有爱的泪水和困惑的生长
有艰涩的路途，延伸在向上的天空里
难以隐藏下的，还是我不羁的雷霆和风暴
向所有的噩梦重申：我复苏在每一轮朝阳里
我在你们之后的眼界里，还未泯灭最初的真知
不言说，向着真理的天空
一扫而过的阴霾
最终要给历史以光明的答卷
向最凛冽的寒风告白：我之后还有一万个我
我在吗？那一定是魂灵的归来
那一定是还没有完成的白雪的白
黑夜的黑
我是三尺牢狱，我囚禁自己
这大地上的鲜花啊，是我预定的
这北野的黑暗是我，预定的
你们，简单的言论潮湿在，一根火柴
点亮的星空里
大悲咒
不忍，再伸出那宽阔的枝叶，那秘密的爱
环绕在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脉
不忍，再打开你的凄苦纸灯，那火苗
围拢一圈，就是一个慈悲的尘世
大悲咒里，我取出自己的肺腑，一副山水
撑开我的眼睑，一副爱恋擦净我的目光
在人的禁区里，我有高过海浪的弧线和无尽的
浪花的容颜，雪在零度的爱
不忍，再旋转出那缤纷的舞蹈，那光芒托举着的
梦幻，是你们问询我出处的绝壁
我扶着颤巍巍的真理之桥
像一千次的现身，一千次的毁灭一样
大悲咒里，我放下一份爱情的
还原一份生活的，却要拿回一个诗人的
那温暖的时光，紧贴着我的面庞
那个黑衣人，允许我再一次离开
不忍，撕开一份尘世，那里面一份青鸟的生活
在邂逅我的步履，那声音里
我从容镇定地，在骨骼的光明殿堂里
和神们日夜交谈，点头微笑
美丽的证词
春色而至！这美丽的证词，大自然秘密的情人
她越过冬天的藩篱，被烘烤的唇
即将说出那真相。它在一片稀薄的日月里
行走在草茎露珠里，背弃
像荒野一样彻骨，冰凉
我可以重生了吗？我用自己喜欢的母语为自己
修建风雨之城，斜阳是一个狡猾的狐狸
它目光匆匆，瞥我一眼
迅速躲入黑暗的草丛里，而我呼之欲出的那一口气
还在大地上游走
——想做一个一诺千金的人，我的亲人
泪眼迷离的星空下，我选择继续坚守
像那最后的山石，等待一条大路的救赎
像那无畏的爱，等待永恒的昭示
而雪花的胎记里，我无法放下
这一轮尘世的美和凄凉
春啊，这美丽的骨骼，在桃红柳绿的
旷野里，我是一个母亲的，一个孩子的
一首诗歌的唯一证词：
大地清清，是爱
大地惶惶，还是爱
春雪了无痕
山无涯，地衣的汗巾湿透了，那气孔里的潮汐
一波波向我涌来，我在一个季节和另一个
季节之间诞生，用婴儿的舞步，用老人的从容
用一个善良叫醒另一个善良
山无涯，春雪的密扇轻轻浮动，我在最深的风里
眺望到一个慈悲和另一个慈悲
这是迟到的尘世了，和我的那个不一样
和我的山不一样，和我的水不一样
山无涯，我在遥远的杏花里喜悦着
我在一个人的王国里，如玉似烟
那俏皮的枝头，我们把手黄昏
一轮的苏醒里，我是那朵长翅膀的雪
在众神的圆桌上，我安抚一份微不足道的生活
我佩戴四颗美丽的灵魂
而这一切，春雪了无痕
有情自然
悬崖处，那棵树的灵魂挺直了腰身，它在向
饥渴的人昭示一种生命的
绿意重生。其中的一颗果实为我结下了
酸的缘，涩的缘
——探过云际的目光是坦然的
它随着枝条，把爱放进蓝
把梦放进泉水的流淌
一根甜蜜的刺，静静卧成我的伤
它横躺在我的骨骼之上，成为我的疼
一个人，就这样长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啊，天地契合，心灵契合
——我用心的青藤攀援，在他的每个黄昏
我轻轻离去，归来
爱他，成为零界
那些树木啊，传递过去我的呼吸
传递过去我的神，我们听从自然
听从古老的法则，我会在这里
等待一个梦，它的圆
在我心里
复归婴儿
人间的一端，母亲安详入座，根叶如意
她在那个近乎寂静的位置上，微微笑
接纳万福。那一刻，她复归婴儿
身心融化，大爱融化
唯一的清水源头，母亲选择了音乐般的流淌
说好不哭，可是人间的另一端
我亏欠一个女儿的，一个母亲的
接纳她的，不止有风雨之神的祝福
还有，匹配于泪水的彩虹之上，横跨着
我和母亲，今生不再，来生也不再
在那条熟悉的小径上，我们归来
相互搀扶，相互把梦境擦亮
复归婴儿，我的血连结着母亲的血
我和孩子在母亲体内，如两粒珠贝
完好如初，晶莹剔透
我能看得见的那座山
我能看得见的那座山，矜持，无畏
刀斧砍过，雷电劈过，四季的手掌托起过
他在我的童年，用严峻的面容
向我展示梦魇，回归，精神的阳光
那山里，风起兮
那山里，云起兮
紫色的寓言，凝结在我的血脉里
他顺着我的血管，春天的纹身
试图打开我，试图把我磨成一把利器
我不知，我不退，我不返
我在三个国度里流亡，用语言遮羞
维护最后的干净和脱俗
我能看得见的那座山，在我脚步开始的天堂里
养育我，使我风雨不侵，至于那暴力的伤痕
只是一堂神的功课
关于复活，关于永生
——在那个小王诚的目光里
我用生活的草茎书写，用它的
雷电书写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我静卧枝叶间，睁开山河的眼睛
一些悸动掠过，我的梦泄露出银色的月光
那个诺言是毛茸茸的，它攀援在我和孩子之间
我们用眼神，融化那雨雪的侵入，用良善的愿望
抵挡命运的幸与不幸
——难以转身，难以取舍，难以还给一个母亲的
伤痕的结疤，还在春天的某个拐弯处
它有新一轮的向上和嫩芽，有加冕一个春天的王冠
春天来了，我在山河里凝视，怅惘，并继续爱着
一个鲜嫩的声音，我认为那是春天赐予我的无限和永恒
小小的动脉，小小的静脉，我认为是春天生长最美的河流
回家，掠过山岗的风，倾听我的时光
回家，那些头顶上的星辰，帮我驱赶最终的忧郁
孩子，我在这里，我在你的每一寸目光里
重新生长，重新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