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耳是谁,是死是活,归不归顺韩真璟那又如何。这些,本就不该是我来管。
小寒是公厘夏的事,我也是很迟才猜测出来的。
他身上的气息有所改变,没了以前公厘夏特有的亲和,无拘无束,多了一份冷清。
那份冷清不过都是错觉,因为脸上的人皮面具带给人的错觉,加上他有意拒绝说太多话。
即使第一次跟我谈话之时,他也稍微刻意将自己的声线变了变,可那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以及他平日里给李诗弹琴时候的神态,即使隔着那一层面具,我仍旧是隐隐有所察觉。
最主要的是,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怎么样也改变不了。
我曾经抱过幻想,是韩真璟放心不下我,因此扮作小寒与我一同混进来,保护我。直到小寒抱起我匆匆往房里跑的时候,即使已经疲惫困倦无心思考的我,却还是辨别出了小寒的身份。
不是韩真璟,不是流止,还能有谁要偷偷潜入宫中守着我。
那个说过会等我退到时间远点的人,公厘夏。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知道我混进皇宫的事情,并以此方式陪着我。
知道有公厘夏守在身边,我睡了一整晚。醒来之时,公厘夏已不在房内,桌上只放着一碗粥,还冒着冉冉热气,想是在我醒之前刚端来。
摸了摸脸上的伤痕,已经凝结,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但我想,这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要与公厘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已经暴露身份,不能再让公厘夏的身份也暴露。
正巧将粥喝完,门外有人敲门:“山风,娘娘唤你。”
李诗再召我,竟是用唤,而非捉。我不屑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碗,走了出去。
寝殿内,她背对着我,看着窗外绿意盎然之景。寝殿内是满地碎纸屑,碎纸屑上还有浅墨香。
“山风,本宫信你,你陪着本宫罢,本宫一个人也累了。”她轻轻说道,身后的碎纸在窗风中随着她的裙摆起起落落。
李诗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我,她应该早已厌倦如今让她烦躁的生活,这生活在旁人眼里,是多么的华贵,梦寐以求,而她,早已心如死水。
她道:“山风,沈耳我是一定会陷害。只不过你的目的却何在?”
我道:“他是个治世能人。”
“因此,新的朝代之后,他将会是一代重臣。”
“没错。”我毫无隐瞒,因为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呵呵,可惜啊,可惜……”她忽然放低了声音。可惜什么,我不明白。
“脸上的伤还疼么?”她转身走过来,轻轻拂过我的脸,本该是很温柔,我却记起那晚她那尖锐的指甲,将我的下巴掐出血,心里泛出轻微的恐惧。
我苍白着脸摇头,“早就不疼了。”
似是有所察觉,她拿开手,“真是个倔强而又勇敢的女子。”
她转身,往榻上走去,“明日,云城的叶家公子受韩真骞之召会前来,我会尽量在这事上下手。”
叶上欢?真是好久不见,既然韩真骞召他前来皇城,无非是商谈些什么大事。韩真骞的经济命脉掌握在叶家手中,是想在战争之时,希望叶家能给予支持么?
“近来沈耳照旧时常提醒韩真骞,常将军最近的行动过于频繁,希望韩真骞立马收回常将军的军权,罢免将军的职位。”
一个将军的职位,岂是说罢免便罢免,沈耳徒然有心,却有何法子?
“时日不多。”
“本宫自有办法,否则这妖妃的称号岂不是徒有虚名。”
沈耳,韩真骞周围有李诗,你以为他会采纳你的意见么。
“对了,临风县县令呈上一本奏折十分有趣,你可有兴趣听听?”
自从李诗相信我之后,流止也已经被放出。只是他的伤太重太重,已经不可能在宫中保护我,而且,我的身份已表露,也无需所谓的保护,因此,作为伤者的他,一直由我照顾。
将药端到他疗伤的房内之时,流止已经起来,拿着剑挥舞,却因伤而累得气喘吁吁。
我将药放下,低声呵斥:“不是说伤还未痊愈,不能随意下床吗!”
他上前急急抓过我的手,“小岚,你脸上的伤……”
我拿开他的手,“我脸上的伤怎样都是小事,你若不养好自个儿身上的伤,何谈在今后的日子保护我。”
“现在我就带你离开!”
这个天真的男子,真是和息止一样暗使的身份吗?怎么如此管不住自己的情绪。
“流止,你听我说,李诗暂时不会杀我,也不会杀你,凭你的能耐,待伤好之后便轻易能混出宫中,然后将如今的情形如一向殿下禀告,这样若是李诗再想取我性命,你们还能采取行动。”
“小岚,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我也急了,“什么叫丢下我一个人!你是要去想办法拯救我,而不是要浪费我给你制造的机会,如今李诗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杀我,是因为我可利用!谁懂她会何时反悔。”
这个流止脑袋瓜子就不能放灵光些,虽晓得他是为我担心,可也得分清缓重。
“小岚。”他终于冷静下来。
“恩?”他这个眼神,欲语又休,我懂是有话说又在犹豫不决。给他一个招牌的拍拍手臂动作,“有话就说。”
“殿下……殿下并不在皇城……”
不在皇城?脑袋轰鸣一声,回音犹荡。韩真璟竟然不在皇城,而我却直到如今才晓得。
忽然有一种我在独自扮演小丑角色的凄凉感,想笑,却笑不出口。
我看着垂头的流止,心灰意冷地询问,“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哪了?”
“在你进宫前两日便离开皇城,听常小姐说是赶往将军那处。”
前两日?可小瓜却说除夕前一个夜里他曾经来过,这又是为何?那两****去做了什么?之后又匆匆离开?无论他去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丢下我不管的事实。
很好啊,韩真璟,你走得可真是潇洒,将我晾在宫中自生自灭,若不是有流止陪伴,我还真是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