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我的珩儿呢?他怎么样了?”素来精明的眼中此时只是一片浑浊,丝毫不见往日高贵的姿态,她跪在地上,仰着苍白得一片死灰的脸,语气哀求。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荣华富贵的母仪天下,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和世间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为了子女的安危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并不是说每个人都会给你机会,让你去当一个慈母,就像她曾经亲手断送了很多人当慈母的机会一样。
回答她的,是独孤珏的一脚踢开,和扑头盖脸丢过来的一纸诏书。
明黄绢布上鲜艳的朱砂刺目非凡,“废后书”三个大字像是钉在她心间的三根针,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抬头看看那个傲立殿中的男子,再看向地上的诏书,皇后的脸上出现了笑不像笑,哭也不像哭的表情。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本宫三十年的那么多个****夜夜,换来的不过是这三个字?哈哈哈,独孤贤,你狠,你真狠!”继而她疯魔一般的将那诏书撕得粉碎,抛向上空。
独孤珏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的看了半晌,她想起母亲走前平静的笑容,感叹一句,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这是陛下钦赐的白绫,皇后娘娘是想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不知道这白绫结不结实?要是不够结实,人没死就断了,那不是要再来一回?
“只要你告诉我我的珩儿现在怎么样,本宫自己来!”皇后不知道儿子的下落,还是不放心,抓住最后的一次机会讨价还价。
独孤珏却一手收紧手中的白绫,笑道:“看来娘娘是自己下不了手,要让我来了?”
说着长腿迈开,走向跌倒在地的皇后。
“不,你放手,本宫自己来。”她挣扎着起来,一把夺下独孤珏手中的白绫。
这一生,她从未真正输过,不管受过什么样的委屈,她都会一千倍百倍的讨回来,如今,算是真正的输了,可是就算是死,她也不要借用这个贱人儿子的手。
柳含烟是她一生的心病,从那个贱人来到皇宫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的夺走她所有的一切。
身为妃子,却享有与皇后同等级的待遇,甚至那个昏君还想封贱人的儿子为太子,他们将她这个正宫皇后放在何处?
将她的珩儿置于何地?
现在虽然自己也要死了,可是,她怎么说都比柳含烟那个贱人多活了八年,所以,这场仗,赢的人还是她。
当白绫扼住脖子,不能再呼吸的时候,她想起多年前,洞房花烛夜,喜婆将两人的发丝结成一个同心结,欢喜的唱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祝太子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情意绵绵的唱词渐渐飘远,她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明羽历宣和二十三年冬,宣和帝重病,皇后阮氏与太子珩,趁帝病,预谋天下。
十二月初三,太子珩重兵逼宫,幸有六王爷璃,手持先帝所遗太后所赐尚方宝剑,与其他两王誓死护卫京都,诛灭叛军。
然,因忧思过虑,后又气急攻心,宣和帝崩与这场叛乱,只留下一道废后诏书,叛军首领太子独孤珩却在押往天牢的途中被神秘人物救走,音讯全无……
这场惊天动地的叛乱,最终的结果却是明羽王朝帝位空悬,朝云国因为流云公主之事放在边境的大军一直蠢蠢欲动,这时候正找到了机会,一举攻打明羽。
却不想,明羽大将军早已在暗中领兵十万赶赴前线,至此,延续多年的两国大战拉开序幕……
说起墨言就让白依纤想起好久不见的花若琳,听玉盏说墨言出兵前花若琳已经被独孤璃接回了璃王府,想来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
夜行坚持要带她离开明羽,白依纤也觉得离开是最后的选择了,虽然她舍不得。
不过她想在临走之前去向花若琳告别,不管她和独孤璃之间怎么样,和花若琳的感情都不会变。
她让玉盏回白露居收拾她要带走的东西,自己则一个人去了花若琳的住处。
花若琳见到她也很高兴,两姐妹说会话,白依纤就说她要离开了,是来告别的。
“依纤,你和小璃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闹成今天的地步?”她回府那天,独孤璃又是来这里喝了整夜的酒,整个人颓废的不成样子,却没开口说几句话,花若琳也不知道他们两到底是怎么了。
白依纤笑了笑,说道:“若琳姐姐,你知道我的性子,皇宫不是适合我的地方,而我也不是他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花若琳被她说的更加莫名其妙,那天她还问过独孤璃是不是临时后悔之前的决定,他一口否定,喝到醉时,只喃喃着说白依纤要走了,选择白依纤却这样说,无疑他们之间有误会,却两个人都倔强的不说清。
“你说你不是他想要携手一生的人,你问过他吗?”花若琳拉着白依纤的手,劝道,“依纤,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不要让误会毁了你们一辈子。”
“姐姐,他亲口告诉我,娶我是为了陌语彤,遣散姬妾是为了陌语彤,就连皇后之位都早已许下。我还要怎么去问他?”白依纤其实并不是个喜欢诉苦的人,只是花若琳一直给她温柔的大姐姐的感觉,这时候她一发问,白依纤就想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了。
花若琳看着她倔强的冷着眼,却掩不住泛红的眼眶,惊讶不已。
独孤璃怎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话?这明明就是和事实不符的。
“皇后之位,你很在意?”想了半天,她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白依纤仰起脸,苦笑:“高位于我,不过是束缚,我又怎会去在意?而现在,也轮不到我来在意了。”在他所有的算计与谋划中,并没有自己的存在。
得登大宝,许之后位。那都是他为着陌语彤的心,与她白依纤无关!
“这段时间他对你如何,依纤你体会不到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吗?”那个一贯只知道深沉隐忍的男子,什么都放在心底不说,只一件件的都安排好,却忘了告诉他心爱的女子,一切只是为她?
之前独孤璃告诉她那个决定时,连花若琳都诧异,他却只说,恩情与感情,他一定要两全。
“姐姐,我累了。我也一直以为我懂他,其实我真的错了,他总是藏得太深,我看不懂他,也没有精力再去想太多了。”白依纤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付出,曾经她也坚定的认为,他不会是虚情假意,她信誓旦旦的在任何人面前坦言相信他,得到的不过是他亲口承认一切只是做戏,心中的认定被无情的推翻,揭露出的是惨淡的现实,伤痕累累的心,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什么了。
“那,你还爱他吗?”花若琳看着她痛苦,心里也难受,可是,每个人的爱情都不是旁人几句话说得清的,也许经历的多一些,他们会懂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