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在张得煞看来就是无聊之极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刘家庄村学一般。
每天早起,吃过早饭便要去上课。
符箓课上,开始还能睡上几个小觉,后来这点福利也没有了,一上课便发些纸笔,画些古怪的图案,起初是在普通的纸上画,后来发下了真正祭炼过的黄符纸和朱砂,要真的做出张符来才行。
张得煞本来是一边画符,一边画乌龟的,符没学好,乌龟的画法倒是又自创出很多,例如头长得像净意老师一般的乌龟,直立行走的乌龟,两耳扇风的乌龟,长着翅膀的乌龟,驴脸乌龟,耍双节棍的乌龟,等等等等,为乌龟王八家族的壮大做了大量的贡献。
平日里净意老头走到他身旁,看他在立障符中画了只乌龟,破禁符上描了只王八,也不以为意,一笑了之,让张得煞对他大有好感,可这一日老头却不好说话,每人发了三张黄符纸,一盒朱砂,一只符笔,说是无论符的种类,必须做一张能用的出来,谁做出来了谁下课,做不出来的中饭就别吃了,和老师一起饿着。
除了张得煞,其他童子都还没学过辟谷功,听了立刻动手,各个都是无比的专心。
张得煞虽说不怕饿,现在以他的修为别说饿个一顿两顿,便是饿上三五天也没关系,但在他心中,吃饭绝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这么个低级庸俗的目标,而是人生的一大追求,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了呢?
可提起笔来,他就傻了眼。这些日子里,符是学了很多,什么隐身,定身,立障,破禁,裂土,驱雾,小呼风,小唤雨,等等,结煞也大概知道如何去结了,但没有一样好好学过,上课时不是画乌龟便是睡觉,此刻要让他一丝不差的画一个符出来,那比登天还难。
张得煞看着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画好了符交上去,净意一试,做成了的都放走了,没做成的又打发回来重做,不大的功夫,大半同学都已离去,只有张得煞等二三十人,还留在原地抓耳挠腮,愁眉苦脸。
张得煞发了一会儿傻,只好举起手来,向老师说道,“报告老师,我想去趟茅房!”
净意看他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去吧。”但又接着说道,“纸笔留着,不能拿走。一刻钟内,人必须回来,如果超时或者逃跑被我抓回来,便罚三日不许吃饭!”
张得煞连连点头,说道,“了解,了解!一刻钟内一定回来,否则您饿我五天,不,十天!”说完一路小跑着出了传法楼,进了楼外的茅房。
不到一刻钟,他又摇头晃脑地回到了课堂,信心满满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符笔,蘸饱了朱砂,下笔如飞,不大的功夫便画好了一张隐身符,画完后左手食指一点额头,从眉心引出一丝灵力,在符面上结了个灵煞,低喝一声,“结!”
只见符纸表面青光一闪,一张隐身符便做成功了。
看着放出淡淡灵光的符纸,张得煞心里得意之极。
净意拿着他交上来的隐身符,看了一眼,又盯着张得煞看了片刻,看得他背心发凉,头上冷汗都快冒了出来,忽然一笑,说道,“紧张什么?做的不错!”啪地一声将符纸扣在他的大头上,只见青光一闪,张得煞竟消失不见了!
净意点点头,说道,“滚吧!”心里却在想,“隐身符在已经教过的符法中,也属于较难画的一种,一般初学者画三张能成一张就算不错,这不学无术的惫懒小童去趟茅房便做出了一张,而且一次成功,其中必有缘由,不知道是哪个学得好的在外边临时教他,下次需防止他再投机取巧。不过话又说回来,临时学学便能把隐身符画到如此地步,倒也不算太蠢。”
云岫宗的隐身符,与邙山派的隐身敛息符相比,却是大大的不如。邙山派的隐身敛息符,不但能隐身,还能将受法者浑身上下的气息灵力全都收敛,同阶修士很难看破。而云岫宗的隐身符,仅能将身形隐去,骗骗凡人还可,修道之人却能轻易地通过受法者身上散发出的灵力和气息找到对方的行踪,只能算是个初级的符法,临敌对阵时用处不大。
对张得煞来说,符箓课越来越难混,其他课也好不到哪里去。
初级禁咒课上,老师在教了几十种常用禁制和咒语之后,便要求同学之间相互练习。
释放禁制的方法之一是用手诀,一套手诀少的七八种变化,多的七八十种,甚至上百种。每套手诀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例如三息,五息,也有十多息的,做错一步,或是超过时间都会失效。手诀完成后,便可释放禁制,可以释放到人的身上,让他定,隐,软,痛,疯,禁,产生各种法术效果,也可释放到物品之上,用法力控制该物。
咒语的作用与禁制类似,但可以对很遥远的人或物进行施法,缺点却是威力有限,施法时间较长。
在梦幻石的帮助下,他倒是把老师教的手诀咒语都记得清楚,只是在施法时经常出错,不是做得太慢,便是颠倒了次序遗漏了步骤,他也心知这都是些熟能生巧的技艺,说不上有多大的难度,但就是熟能生巧这几个字,偏偏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要熟便得多练,多练便得多花功夫,多花功夫便要挤占吃喝玩乐、上课打盹的时间,这对张得煞而言要求可就太高了。
因此在课上对练时,他的表现便是飘忽不定,时而大发神威,一套复杂的禁制竟被他一丝不差的做了下来,一甩手,放翻一大片;时而连个简单的小禁制小咒语都会做错念错,被钱来这样的废材打得满地乱爬。
对于基础五行法术课,张得煞倒不是很反感。
修仙童子第一年,需要学的是五行三十六正法中的前十八法,以及七十二副法中的前三十六法。五行正法,主要是攻敌、防御、隐遁之法,五行副法,主要都是借势、幻化、召唤之法。例如火球术便属火系正法,是前十八正法之一;土遁术属于土系正法,是后十八正法之一;召唤火鸦属于火系副法,是前三十六副法之一;召唤石傀儡属于土系副法,是后三十六副法之一。
五行法术学会之后,其中很多正法副法,例如攻敌、防御、召唤等门类的法术,还可以做进符中,而且自家做的五行法符,威力便和自家施放的五行法术相差无几。这倒是一个有用的技能,因为符消耗灵力极少,符中存贮的法力都是预先灌注的,而且符的激发速度也快,用得好可以抢占先手。张得煞现在明白了,那日两位神仙大哥,牛金和小邱,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开始乒乒乓乓,符纸乱飞,投出的都是此类五行法符。
张得煞在筑基测试中得到过不少五行法术,主要都是些攻击、召唤类法术,测试结束后,他发现这些法术都无法再用,当时心里还有些失望。但在课上,当老师将五行法术一一传授下来时,他发现很多法术无需梦幻石的帮助,自己便能掌握个大概,尤其是那些在幻阵中使用过的法术,例如火球,激流,火鸦,冰鸟,等等,老师把法诀一教,他很快便能上手,即便与王灵、虞怜儿这样的灵根又好学习又刻苦的模范学生相比,也毫不逊色!
为此张得煞很是飘飘然了一阵子,心说老子似乎也不是那么笨嘛,以前没学好是那些法术不适合老子,适合老子学的,老子学的便很快!
到了练气课上,未明子老道又来了。这一回他教的,是从筑基到旋照,打通三百六十五处大穴的方法和顺序。老道一如既往的啰嗦,教学方法也一如既往的糟糕,竟然在三次课内,把所有的练气方法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在人体虚像上指指点点半天,说道,“好了,所有该教的都教了,你们自己慢慢练习去吧。今后每旬的第一次课,我在这里解答疑惑,其他时间都是自行练习。今年年终的考核,及格线是除了任督二脉,再打通三十六穴,明年是二十四穴,因为越往后越难嘛。但后年不需要了,因为到时候你们要参加大比,什么及格线,什么考核,在大比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老道说完,施施然走了,留下一屋子好几百茫茫然的小童。
张得煞筑基之后,对练气还是很感兴趣的。真气在经脉中运转给他带来的快感,对他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因此下课后进入梦幻境中又跟老道切磋了半天,把接下来要练的三十六处大穴的位置、顺序和方法都弄了个明白,于是在吃喝玩乐,上课打盹之余,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进行修炼,有时候在自己房间中打坐,不知不觉便是一晚。他本来体内的真气就颇为浑厚,学会了通穴的法诀后,修炼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个多月,竟已有二十余处大穴被他打通。
这一日,吃完晚饭之后,张得煞一个人蹲在在院子边上的草丛中抓蛐蛐儿,刚抓了两只大个的,准备拿回去和李唅赌斗,忽听有个小童在他身后说道,“大傻,有个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张得煞回头,见是胡康,说道,“什么好玩的地方?要是抓鸟掏蛋什么的就算了,老子现在还有后遗症,一听有人提掏鸟蛋浑身就抽抽。”
胡康嘻嘻一笑,说道,“什么掏鸟蛋,是好吃的东西!”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凑到张得煞耳旁说道,“我发现了一棵桃树,不是普通的野桃,是那种和灵果园里的仙桃类似的桃树哦!我猜说不定是有人在那里遗漏了一个仙桃核,天长日久,自行长出来的。昨天我去看了,发现已经有七八个桃子都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