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道是杨狐五年前所挖,当时的想法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地道的尽头是后山,后山是一条大路,直通关内。地道约一人多宽,高有三尺,不能说宽大,但是过一个人还是显得很宽敞的。地道延续到客栈后边的旁,有一段天然洞穴,杨狐正是利用了这个洞穴的一部分,才有了挖地道的想法。这里终年干燥,泥土内乱石较多,地道极是难挖,光是挖到洞穴这一段,杨狐就用了三年,中间曾一度想放弃,还好有一天挖到这个洞穴,不然这个计划就让杨狐给废弃了。
天然洞穴的一部分相当宽敞,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杨狐备了牛肉干等干粮,当然还有清水,清水五天一换。
一路上未见幺子留下的标记,八字胡的痕迹也没有。杨狐顺着地道来到天然洞穴的部分,见到食物少了很多,装清水的袋子也不见了,不知是幺子拿了还是八字胡拿了。
杨狐继续前走,快到出口时,发现幺子回来了。
杨狐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幺子道:“爹,别提了,刚才我等你,不想出来的是八字胡,那小子只顾逃命,抢了我们的食物和清水,把剩下的几袋清水刺破,抢了一匹马,逃走了,我回来拿些食物,没有这些东西,我们走不出大漠的,这杀千刀的,我若会武功,定将他千刀万刮。”
杨狐此刻也十分恼怒,这小子卖主求荣不说,关键时刻来这么一手,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刚才还不如早点下来,跟着这小子。
杨狐折回来,拿些食物,可装清水的袋子没了,他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拿些食物,就催促幺子赶紧向地道尽头走去。
幺子道:“爹爹,地道的出口还有两匹马,只是清风姑娘现在还没有恢复体力,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拖出地道。”
杨狐道:“这么个地道,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幺子道:“可你告诉张婶了!怎么张婶没有跟过来吗?”
杨狐道:“哦,原来是这样,当时我看你消失了,想必是进了这地道,张婶,只怕是下不来了。”
幺子道:“为什么?张婶难道已经死了?”
杨狐道:“没有,但是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带领镇上的群雄在与死士战斗呢。”
幺子的眼里含着泪水,他怀念张婶母亲般慈祥的目光,怀念张婶亲手做的桂花糕。
幺子咬着嘴唇道:“张婶是不是和你一样。”
杨狐听到幺子这么问,心中不觉愧疚起来。他回答道:“恩,和我一样,都是一个诺言。张婶真名叫张艳秋。孩子你不会怪爹得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你吧。”
幺子道:“虽说你这么多年对我这么凶,我早已习惯了,如果你一天不训我,我会浑身不自在了。如果你告诉我这些,我压力山大,岂非也没有快乐的童年了。”
杨狐此刻感到此刻长大了,看到他的背影,杨狐不觉泪角湿润,他早已视幺子为己出,没想到这孩子第一次对自己说这种理解的话,竟能感动自己。
杨狐道:“不止张婶和我一样,你肖鹏大叔,卖粮食的赵武、酿酒的龙贾,杂货铺的熊友林,他们都和我一样。但是有一点至少爹爹我是幸运的,这么多年他们连自己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幺子忽然道:“这个侠义山庄的金庄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狐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就被他的侠义之风所折服,他是一个救济江湖危难之人,是一个让你去值得追随的人,是一个让你值得去奉献生命的人。”
幺子道:“真有这么个人?那你说的岂不是佛祖、菩萨?”,爹爹说的这么玄乎,幺子不由得怀疑。
杨狐道:“还真有这么个人。”
幺子道:“如果这有这么个人,那么他就凭一点恩惠就能让别坚守诺言一二十年?有代价的侠义是真侠义?我有一天定当会亲眼看看,他是不是如你所说。”
杨狐听完幺子的话,顿时语塞了,他这么会有这种自己从来没有的想法?有代价的侠义是真侠义?觉得幺子真的长大了,不经历风雨不见彩虹,这一天的经历,让幺子成熟了许多。
幺子本来还有许多问题要问,这时他看到了地道尽头微弱的光亮,就对爹爹说:“快到了。”
幺子道:“在吃桂花糕时候,我看到张婶给我写的字条了。”提起张婶,幺子的鼻子不觉一酸,张婶真的已经死了吗?扎西达叔有如何了呢?哎,何必去想这些,自己目前所能做的就是逃出去,不然对不起镇子上的所有英雄。
杨狐道:“哦,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如果事情紧急,就有她来通知你?”
幺子道:“张婶的丈夫是不是叫唐鹤啊?也是武林人物?”
杨狐道:“你怎么知道?”
幺子道:“我去过她丈夫的墓地,并且还起了他的棺材。”
杨狐吃惊不小,问道:“你怎么尽说些胡话啊。就算你去过他的墓地,你起他的棺材做甚?”
幺子不吭声,杨狐自顾狐疑。
到了地道尽头,外面清晨红日的光亮让幺子的眼睛一时不适,他用手当着阳光,回头拉了杨狐一把。道:“爹爹,你觉得后边会不会有人再出来啊。”
杨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眼下他真希望有一部分街坊邻居,哦不,是武林豪杰,是惺惺相惜的武林豪杰从里面出来,但是杨狐心里明白,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幺子道:“爹爹,张婶吩咐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把洞口给炸掉!”
杨狐道:“炸掉?”他一时间不明白幺子的话。
幺子道:“张婶在给我的字条里,说是如果不得已,要从地道逃生,要我去后山,也就是这不远处,有她丈夫唐鹤的墓葬,墓葬之内有丈夫生前的成名暗器“霹雳火弹”,还有一些炸药,所以我才说去过唐鹤的墓葬。”
哦,原来如此,那马匹肯定也是张婶准备的了。杨狐犹豫了,多年的塞外生活把他机警干练的性格给磨灭了,此刻他很希望肖鹏、张艳秋能出来。
幺子看懂了杨狐的心思,他道:“爹爹,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此刻我的内心也是无比的悲痛,张婶带我如亲娘一般,肖大叔也是我最亲的人,我并不希望他们出事,但是.....但是如果我们不炸掉洞穴,他们死也会留遗憾的。”说完幺子的脸上留下了悲痛的泪水。
杨狐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内心觉得惭愧,在这时竟然没有一个孩子分析的透彻入理。
杨狐点了点头。
幺子手指火折子,对着洞口喊:“肖大叔、张婶、众位街坊邻居,我一定会查出真凶,为你们报仇雪恨,我一定成长为一个有用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宋清风此刻躺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看着眼前的幺子,脸上泪花涌现,内心激荡不已,欣赏幺子的果敢决断,也为众英雄感到惋惜。
幺子点燃了引线,伴随着“滋滋”的响声,火苗渐走渐远,爬入洞口的黑暗之中。
“哄”的一声洞口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幺子知道,他彻底的封闭了肖大叔、张婶的求生之路,同时也打开了自己的道路,就是一定要找到真凶,解开这一切真相,替你们报仇。
这时,山前客栈的地方也传来了一声巨响,浓烟生起,宣告着“巷子深”客栈的终结,群雄们的终结。
杨狐道:“孩子,走吧!”
幺子没有回头,他怕爹爹看到自己脸上的泪水,怕自己在宋姑娘面前丢脸。
良久,幺子慢慢的转过身来,脸上的泪水清晰可见,他扶起软弱的宋清风坐上马匹。
三人两马向着关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