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愣然,他早年也和周放一起随叶老护国公上战杀敌,行军布阵他当然都是知晓,听罢愣在当场,心里对秦素德失望有,苦楚有,心酸痛恨有,但能怎么办?他站着许久才直直瘫回了椅子里,痛哭流涕。
叶含章看着周程被秦素德已说动容,恨的不能自己,咬牙切齿的说“你就听他的,你就不想想华儿阳儿,你就眼睁睁的等着他们被那夏武侯杀了?他们还不到十五!”
“那我又能怎么办?回去给夏武侯当刀子使,没用了兔死狗烹,就是留了性命,那皇室也是不会放过我们!”
怪就怪他们没有能力,与其回去被一起杀了,还不如等着杀回去,再替周家上下报仇。
周程大哀“是我目光短浅,当时没想到要把周家人转移走。”
当时叶家初逢难,他为了活命和他爹周放带着周家所有人去投靠了夏武侯,从此所有身家性命就都在夏武侯的掌控之下,如今想想他该在叶家刚要出事的时候就把周家转移的,也不至于有今日这么灭族之灾。
夏武侯他!他周程一定要把他抽筋剥皮!
叶含章听后也明白,她心里也极是痛恨,怒火烧的双目赤红,看着秦素德疯叫“那你到底怎么布置的?什么时候才会杀回去?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来渭阳这鬼地方游山玩水?”
“等去了渭阳,一切就能知晓。”
秦素德说话总是这么模棱两可,敷衍了事的样子,心里失望又是多了一层,这个样子让叶含章连扑过去愤怒的掐着他都不能,她脱力的软到在地号啕大哭“我们是没用了,两边都是不把周家当回事了,呜呜,”
叶家出事就是一个开始,怪他们在叶家树大招风的时候不懂抽身而退,谦躬纳卑才酿成如今惨状。
明明叶家有护国公一人就是名震朝野,偏偏又出了个功高震主的叶梦得,风头无量,盛极一时,暗处忌惮的人好不容易才抓了错处,剜去这一利害。后头盘根错节,又怎么不斩草除根?对于天下权势又怎么不趁热打铁?
叶家啊叶家它怎么就没稍稍收敛下锋芒?怎么就没有为为子孙着想图谋?怎么就没有真的造反?
要是当时那个造反的名头坐实了,如今这天下又是怎么个光景?还会有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撒野的份吗?
周家又为什么要一直依附别人而活,死到临头都使不出丁点能保命的手段!
“秦素德,你要是到了渭阳还不发兵的话,你记着当时那事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她死死发狠,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铁锈味。
……
渭阳地处入关要塞,土地贫瘠,马车窗外的景色已从南边的葱翠渐变成渭阳的坦荡戈壁,大广宽阔,一眼望到边,如今时夏,也有浅浅矮桩青草稀疏的抓着地。
刘春喜一直都还记得,钱青说要迷晕她的话。一到了渭阳都护府就开始闹肚子疼,捧着肚子脸色煞白头上汗水颗颗滚,急的李铁牛四处找大夫。
本来眼看这她身子已经养好了,她也要把这孩子提上日程,尽快打掉。这孩子这么多天在她肚子也没见有个什么动静,她没吐过也没有特别嗜睡。委实是让她没有半点心里负担。
宴婴说是给她找了好药,喝下去孩子就从肚子剐掉了,就是她自己一定要想明白,别做了傻事,他也是知道当年她对那个孩子的遗憾。如今好似又重来一朝,她千万别又像之前一样后悔。
她说,不会。
李铁牛让都护府的下人给找大夫去了,他抱着刘春喜和那些来迎接秦府的下人侍从,一起急步去厢房,尧唯本来就看不惯刘春喜那一副娇娇小姐模样,如今刘春喜又摆出这么个假样子,喧宾夺主的吸引这都护府里的人来把她当成千金大小姐伺候,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尧唯捏起裙子角,一脚踹在李铁牛腿腕子上,然后看着他连同他怀里的刘春喜都狠狠摔了出去,才幸灾乐祸的隐入墙角。
场面一下就变的血流满地,可怖不已。人群咋咋呼呼的连同着李铁牛一起过来使劲喊刘春喜,让她别晕,大夫马上就来了,再撑一下。李铁牛抱起她就飞奔往下人指的房里跑,几次又差点绊倒。
李铁牛看着刘春喜那一寸一寸白下去的脸,他死的心都有。连带脚下跑的更快更稳。他心里使劲跳,总是怕刘春喜惨白的眼一闭人就没了。
着急的喊她“你别晕,……刘春喜你别晕,”李铁牛一路都在念这句话,好似一句魔咒说着刘春喜就不会晕。
低头看着刘春喜闭着眼不知死活的样子,他心一抖,声音猛的就提了起来“刘春喜,刘春喜!”
刘春喜幽幽睁开眼,气若游丝“你干嘛?吵死了。”
他稍稍心安“你再坚持一下,别睡。”,抖着的手也稳了几分,步履更快,只恨那屋子怎么要找那么远的?为什么不能看着孕妇的紧急情况找个近处的?人与人果真那么不同?
他跟着下人进了屋里把刘春喜轻轻放到床上,双手握着她的手,气息不稳的蹲在床前一副无措的样子。
刘春喜忍不住安慰他,“没事。”
李铁牛看着她虚弱的样子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伸手胡乱一抹了又来安慰她“嗯,没事。”
本来她摔下去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护着肚子的,但是血依然流了出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浑身的力气也随着血液一起流失,让她爬也爬不起来。
她其实没有真正的生过孩子做过母亲,曾经孩子来了珍惜过,只是没那个缘分,如今孩子来了她从没上过心,这突然就流掉,心里还是有点可有可无的惋惜。
有那么点,指甲盖那么大。
她想安慰李铁牛,下意识就想说是以后还会有的,但是她和他……
“如果我死了,你会隔多久就娶下一房?”这个问题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刘春喜突然心里想到就问了出来,她想如果她死后还有一个人能无怨无悔的为她孤身,她不顾一切都要和那个人白头到老啊。
“能隔多久?当然是看上了就娶了啊。”
刘春喜一口老血都想喷出来!
她气息虚弱“你就不会,给我守寡吗?”
“你搞错没有?哪有男的给女人守寡的?”看刘春喜说话都疼的‘嘶嘶’抽气,李铁牛赶紧制止她
“……你别说话了,血流那么多得多疼啊?”李铁牛红着眼睛,伸出手使劲搓着刘春喜迅速冷下去的身子,那种寒意让他心里恐惧一阵高过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