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完安,我与萱嫔、陆良媛一道回去。一路上风光旖旎,陆良媛无比羡慕道,“夏良娣当真好福气呢,她承宠还未到一年已经怀上龙胎了。”
闻言怕萱嫔听了伤感,忙望向萱嫔,只见她神色恬淡自若。恰好萱嫔望向我,当下两人会心一笑。知她不因此妒恨,心中宽慰无比。
眼下风和日丽,凤凰花、红蔷薇、石榴开的如火如荼,远处海晏河清又有宫人泊了越女舟在湖边,当真叫人心旷神怡,无比自在。
三日后的七月十六,皇上下了旨意,晋良娣夏氏为嫔,又赏赐了鸽血红的宝石与水胆玛瑙各一对,以示庆贺。这样的恩赐虽是意料之中的,但到底是无限风光,令众人为之瞩目的。于是,之后的接连三日,皇上俱是在淳嫔的俯翠山房留宿,一时间,当真风光无俩。
这一日午间闷雷滚滚,彤云低压,不消片刻已是暴雨如注,倾泄而下。雨后凉爽无比,我由薛赏与迎春伺候着在海晏河清边散步,远远便瞧见两名华服男子在宫人的簇拥下望湖边而来。其中一人似曾相识,只是我极力思索,却也无半分头绪了。
待走的近了,我才瞧清,其中一名男子便是河间王赵佑之,当年我曾在武昭仪的参鸾宫曾经见过他。只是如今时隔两年,是以未曾记得。当下我朝他盈盈施礼,“河间王吉祥。”
河间王微微错愕,笑道,“这不是当年舍己救人的芳贵人吧,竟不想芳贵人记得本王。”
我福了一福,奇道,“敢问王爷怎的记得臣妾?”
河间王呵呵一笑,“前些日子本王来顺昌行宫陪皇兄下棋,皇兄说起芳贵人,又说起当年他曾在先帝还在之时便已留意与你。又说当年先帝武昭仪喋血宫闱时也曾发现你也在场,不曾想你们二人竟然如此有缘。”他缓了一缓又道,“本王听了也不觉啧啧称奇,说竟还有此事。皇兄又说芳贵人如何善解人意乖巧动人,本王便愈发的好奇了。不想今日倒叫本王撞见了,当真是巧了。”
我闻得皇上在他人面前如此赞扬我,只觉甜蜜不已,好似一股甘泉汩汩流过心房。又见他身后一名十六七岁的俊逸少年正与宫人踢毽子玩,只是他喉中“啊~~啊~~”发出几个单音,却不曾开口说话,言行举止却像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不由暗暗纳闷。
河间王知我心中不解,只淡淡笑道,“那是十八王爷安乐王,名佑华。因为他母妃怀他的时候误服药物,伤了胎气。是以他出生后与常人有异,不但不会说话,心智亦如孩童一般。”
我听罢不觉叹息,只觉命运弄人——这般骨骼清奇,容貌脱俗的翩翩少年,一生的幸福便这样早早断送了,只感慨道,“当真是可惜了。”
河间王微微一笑,那笑意好似苍穹里的白云云卷云舒。他不置可否,“倒也不能这般说。难为世间上有那么多人心智正常,他们本可寄浮游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1)但他们心里却不痛快潇洒,倒不如十八弟,心中痛快安乐。”
我闻言,只觉得河间王如闲云野鹤一般潇洒不羁,心中颇为敬服。正闲话间,只听得一名女子的尖叫声,如利刃般划破这雨后的宁静。
我举目望去,竟是一名婢女张开双臂护住身后荣宠不断的夏良娣,不,是淳嫔。而对面的安乐王显是被她们的尖叫声吓的怔怔不敢开口,好似做错事的小孩子,带着疑惑惶恐的目光望向自己的皇兄。
河间王见状忙大步流星上前护住安乐王,回首问随侍的宫人,“这是怎么了?”
一名宫人答道,“奴才等陪十八王爷踢毽子,不想淳嫔娘娘从花丛走出来,王爷为了追这凌空飞出的毽子,险些撞在淳嫔的肚子上。好在奴才们机灵,忙一把拽住安乐王,这才~~”
河间王不以为意,:“既是如此,安乐王便没有撞上淳嫔的肚子,别白白吓住了安乐王。”他转首吩咐左右,“安乐王受此惊扰已没了兴致,送安乐王回去吧。”
淳嫔身边的宫女闻言不禁斥道,“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已经怀有龙种的淳嫔娘娘吗?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可担待的起吗?”
河间王只微微垂目,眼皮抬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本王知道,淳嫔夏氏,原为顺昌行宫宫女。因为伺候皇上沐浴之时而得皇上垂青。”说着他看也不看淳嫔,“皇兄虽生性风流,可沐浴时宠幸伺候更衣的宫女也不怕传出去白白叫人笑话。”
淳嫔身边的宫女闻言脸色阵红阵白,只是一句“皇弟”倒是清晰的听如耳中,她不过卑微宫女当下也不敢说什么。
淳嫔听了格格娇笑,“本宫道是谁,愿来是河间王。当真是失礼了。”说着她又斥着那名婢女,“辛夷,你也太不知尊卑有别了。河间王的母亲寿诚太妃虽是浣衣局出身,但他到底也是王爷,你怎能这般不懂规矩。”
河间王知淳嫔指桑骂槐当下只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只向我道,“不想今日被人搅了情致,本王先告辞,芳贵人好好保重。
我只屈膝回礼道:“王爷保重。”
淳嫔睨一眼河间王与我,不再言语由辛夷扶着去了。
注:(1)出自宋代词人苏轼《赤壁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