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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取道山西

所谓仁义大爷,是指各地的有声望头头,流财仗义排难解纷,急难求助的人登门不拒,江湖朋友所尊敬的人物。至于这些仁义大爷是白是黑,是义勇豪侠,还是牛鬼蛇神。只有圈子里的人才心知肚明,也心照不宣。

付忠义是西安城里名副其实的仁义大爷,在这街道平直宽阔,气象万千的西北第一名城里,除了藩王就数他付忠义最大,连西北布政司衙门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单看他将轩敞华丽宅第,修在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江湖朋友集聚活动的城隍庙一带,便知他的江湖势力有多大。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仁义大爷,会是陕西狐族的领袖呢?自古隐于市者屡见不鲜,与人类聚居,在红尘中修行的异族也多如牛毛。只是有法眼,慧眼之人少之又少罢了。

夜市刚开,街上行人甚多,城门已闭,夜间禁止车马行走,因此街中心游人悠闲往来,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不愧为西部第一名城,到底是关中的古都,周秦汉唐藉以雄霸天下的中原精华胜地。

折入城隍庙的大街,小狐狸指着右面一座有庭院的巨厦道:“哪里就是舅爷的宅院!”龙霆低声叮咛道:“如果发现有异,切记紧跟着我。有何疑问,尽管开口,一切有我担当!豹子,傲鹰,你们不要进去,在外面接应!”五步外的双卫似不认识龙霆,径直走向了远处的酒厮。小狐狸不由笑道:“龙哥哥,你多心了。在我舅舅这里不会有事的!”龙霆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到了巨厦前,龙霆抓住大门环叩了三下。 里面有人高声问道:“谁呀?”龙霆沉声道“敝姓龙,前来拜会付大爷。”院门徐开,门灯照耀下,可看清开门的人是个白发老苍头,点着拐杖,怔怔地打量门外的三人道“足下是……是……?”

小狐狸未语先泣,哽咽道:“福伯,……是我呀……!”老苍头福伯一愣,激动得下跪道:“原来是表小姐!”小狐狸忙将他扶起,福伯将众人让进院中边走边哭道:“山东的事情……老爷已经听说了,……作孽呀……可怜……”哭泣与叹息之中,老苍头肃客入厅,龙霆问道:“请问付爷……”老苍头道:“不巧,老爷去了王府。我这就着人去找,两位爷,表小姐,你们先坐,老奴去沏茶来。”龙霆拱手谢过,却不落座,信步走到门边,仔细打量起这所宅院。

院子甚大,栽了花木。堂屋前是驰道,车马可直达厅阶,气派恢宏,是依古宅的原址翻建而成。偌大的宅第,却人丁稀少,院子里难见来往的仆役,偶有一两个丫鬟,仆人走过,也是面黄肌瘦,似有痨病在身。侧耳倾听,广厦*,调笑之声隐隐入耳。极阴地气,透过青砖地面,侵蚀经络。

龙霆,雷烨暗自运功抵抗地气侵袭,雷烨低声骂道:“娘的,邪道!”小狐狸闻言,面色尴尬到了极点,支支吾吾的道:“龙哥哥,雷哥哥,我舅舅做事的确有些……”龙霆道:“妖魔鬼怪,各有行止,我等不是道门中人无权惩治,但是希望你能多加规劝!”小狐狸羞愧难当,站起身来道:“我不想再等了,我们走吧……!”

龙霆尚未回答,门外履声槁槁,笑声入耳,侧门开处,一位留着三绺短须,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撩起袍袂踏入厅门。后面,两个身材高大的青衣健仆紧跟在后。中年人踏入厅门,呵呵大笑道:“是谁急着要走啊?” 小狐狸泪下如雨,颤声叫道:“舅舅……”

不问便知这人正是付忠义。付忠义目中放光,兴奋地叫:“你……你真是盈儿么?岁月漫漫,你……你改变了许多。”他的话暗有所指,龙霆,雷烨也装作不知:“快让我好好看看你,不然我很难相信是你呢。”小狐狸站起身,眼中绿芒闪烁,付忠义喜道:“盈儿,当真是你……”小狐狸泪如泉涌自不待言,付忠义也是轻声安慰。

龙霆,雷烨神情未动,心中又加了三分戒备:“怎么这位付大爷见了小狐狸,没透露丝毫亲切感?小狐狸已成了个泪人,这位仁兄却除了兴奋外,毫无哀容。山东一族被灭,见了刀下余生的亲人,即便他是狐,也理该七情迸发才对,仅是兴奋是不够的。”

付忠义拉着小狐狸的手道:“快告诉舅舅,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小狐狸哽咽着,将她逃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付忠义听得唏嘘不以。待小狐狸说完,龙霆拱手道:“付爷,在下依约将人送到,请恕在下冒昧,敢问足下今后对盈儿妹子的安排,有何打算,能见告吗?”此言一出,付忠义,小狐狸皆是一愣。小狐狸刚要说话,却被雷烨以眼神制止。

付忠义清咳一声道:“龙镖头,连日来与盈儿生死与共,也不是外人,但是本族之中颇多禁忌,请恕在下无可奉告!”见龙霆等人微微皱眉,付忠义话锋一转道:“两位镖头,多有辛苦,镖酬在下定然加倍,再加倍!”说着,将手一挥,两名健仆转入里间,不多时抬出一口沉重的大铁箱。铁箱落地沉重,似有千斤之数。

付忠义堆笑道:“这是镖酬,请两位检收。”雷烨以刀尖顶了顶铁箱,淡淡笑道:“分量不轻嘛。”付忠义道:“些许之数,不成敬意!”龙霆猛然站起,目寒如冰。付忠义仓惶退出两步,龙霆上前一步将小狐狸挡在身后,沉声道:“劳驾,请付爷帮我把箱子打开!”付忠义脸色发白道:“龙镖头的金银,在下怎好轻动?”龙霆冷喝道:“若我坚持呢?”小狐狸也猛然醒悟,厉声质问道:“舅舅,你要作什么?”

付忠义倒飞三尺,以半人半狐之身,蹲立在几案上,展爪冷笑道:“告诉你,这个小妮子是主公要的人,你们现在放手,还可以……”龙霆怒吼道:“丧心病狂!”吼声中掌气迸发,直逼妖狐。付忠义居然相当了得,不避掌气,挥爪攻向龙霆肚腹,下毒手了。屋内空间狭小,龙霆大开大磕的武功无从施展,只能一面拒敌,一面护着小狐狸向屋外退去。

雷烨大吼一声,脚踢铁箱,将两名飞扑过来的健仆撞出了屋外。铁箱压碎的肉泥当中,一蓬毒箭飞射而去。毒箭一蓬接着一蓬激射不止,龙霆怀抱小狐狸挥刀护体,雷烨摆刀相辅,一道兵器击撞的火焰,盘绕两人周身久久不息。

就是这一息之间,大厅四周悬挂着六副名人字画中的美女,变得面目狰狞恐怖,从画中挣出。古画似变成了妖精来到人间的大门,无数妖狐接连从画中跃出。一团不知来源的黑气,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息,屋上,屋下尽是如同萤火闪烁的狐眼,妖狐在两人拨打暗器的瞬间,抢占了所有主攻的位置。一时失利,龙霆等人竟陷入了重围。

狐群眼中绿芒一熄灭,便更无法找寻他们的方位。龙霆暗叫:“糟糕!”

付忠义冷笑道:“任你‘恒威’有上天入地之能,今日也要葬身于此!”龙霆“传音入秘”道:“小狐狸,你和他说话!”小狐狸叫道:“舅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付忠义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主公要让胡东来那个老不死的炼制无上金丹,没有狐族七宝和你这小妮子,那老鬼怎能就范?”小狐狸哭道:“服用无上金丹就是逆天改命,丹成之日狐族是要遭天遣的!”付忠义哈哈笑道:“所以主公,先行送山东一族上路了,有你们的血应天劫,我还怕什么?”小狐狸厉声道:“你的主子是谁?”付忠义冷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杀了他们!”

龙霆在二人的交谈之中,已经辨清了付忠义的方位,妖狐令下,龙霆刀起。刀尖在青砖地上划出了一道火链,火星未熄,寒光又起,利刃反射火光,在一瞬将四周照得通亮。冷利刀风穿行驰道,直达厅阶,陡然提升两丈,将正厅一分为二,黑暗中刀光再起,压着一只妖狐,砸穿了屋顶,地面,直落地下密室。两股劲气在地底咆哮轰鸣,横冲直撞,如同无数硕鼠掀开地层,漫无目的的穿行。

雷烨借龙霆激起的火光,跃到小狐狸身边,将她护在怀中,单手持刀,把“破军”舞成了一片刀轮。黑暗中难以视物,妖狐又来去无声,雷烨只能凭借波及三丈的刀气防卫全身,从刀尖传来的轻微颤动,可以推测“破军”必然斩敌无数。“破军”狂焰密不透风,就连飞溅的鲜血亦被猛烈刀风挡回,饶是如此小狐狸仍被吓得嗦嗦发抖,她能感觉到狐族的之火,正在成片的熄灭。

虽然,付忠义要制她于死地。但是,她们是族人,说不准谁的身上,就流着同样的血液。她想阻止雷烨的狂攻,可是此时此地,唯有博杀一途而已,已是杀不容情了!

忽然,地下暴起了一蓬鲜血,黑气转眼散去,龙霆提着一颗首级跃上地面。皎洁的月光下,雷烨的四周绕着一圈残断的尸体,鲜血在一瞬间浸透他的厚底快靴。双卫也跃上墙头,拉开了强弓,形势逆转,狐族无疑的成为了待宰的羔羊。龙霆,雷烨在狐族惊惧,乞求的目光中,微微扬刀。双卫逐渐拉紧的弓弦,将狐族的生命推向了倒数。

在龙霆,雷烨刀气即将迸发的一刹那间,小狐狸忽然扑到两人中间哭道:“龙哥哥,你放过他们吧……,我们狐族已经……已经……”龙霆叹息一声道:“小狐狸,我明白!”说罢微微挥刀,示意狐族离开。一只健壮的雄狐向小狐狸,深深一躬,带着所剩无几的狐族,向夜色中撤去。双卫直到它们走远,才缓缓放下了箭支。小狐狸哽咽道:“龙哥哥……谢谢你……谢谢你们……”

雷烨不顾安慰小狐狸,却沉思道:“看来那狐老太太,说的最后一句话,应该是狐族里出了叛徒。我们不能再找其他狐族,应该尽快赶去猎王庄!”小狐狸抽泣着道:“猎王庄究竟是什么地方?”雷烨道:“据我所知,猎王庄是山西的,一个非江湖性质的武林世家。武功自成一派,却绝少在江湖中走动!他们以出手珍禽异兽的皮裘为业,富可敌国。”龙霆又补充道:“猎王庄的行径也十分怪异,庄中不知隐藏了什么秘密。后庄更被列为禁地,与白虎塔,万奥谷,紫霞城合称武林四大禁地!”小狐狸焦急道:“既然是禁地,那我们不是……”雷烨皱眉道:“如果我携带打量金银珠宝,以购买珍禽异兽为名,应该可以唐璜入庄,只是仓促之间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金银……?”

“付老狐狸留在地下密窟中有数万两金银,咱们正好解决了我们的困难!”说完,龙霆带着众人在满是干尸的密窟中,起出了万余两金银和些许珠宝,金银过万少说也有六百多斤,带了钱财,便不能埋尸。

索性一下做二不休,放起一把火,毁尸灭迹。西安府的建筑大多是木造,不烧则已,烧则便成燎原之势。这就是数千年来,这座古皇都没留下永垂千载的历史文物的原因,三百里的阿房宫,被楚霸王一把火烧了三个月,烧得片瓦无存。如果是石造的,火便无法肆虐了。幸而付家的大宅四面有园院,如果救得快,不会波及邻舍。四人直等到火舌冲出瓦面,方离宅脱身。

只是所剩下的财宝便宜了地方官吏,官员平白得了钱财,自然不会深究杀人放火之人,别说人抓不到,就算抓到了,招出口供:“钱财并未全部带走!”,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官场文章做做样子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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