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拉玛古拉峰因为龙抬头的影响,接连阴雨,让张幸生耽误了不少行程,而这次接连晴好,倒是让张幸生不愿看到,因为现在这里需要水,虽有朱雀海偶尔飘过来的云雨,但是也是片刻而过,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毕竟这里的的供水主要是靠发源于拉玛古拉峰的怒天狂河,尤其是在雨量少的季节显得尤为依赖。看着脚下微微发黄的森林,张幸生有点莫名的心疼。
这次没有琴音的引领,但是张幸生还是很快的找到了,因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在寻找雪冰蚕的时候所经历过的感觉把他吸引到了小竹屋。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黑尘说他遇到了你,我估摸着我们又到见面的时候了。”还是那样如天籁般的声音,感觉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说话。
“您真是女娲大神?”张幸生问道,这是一次远古与现在的相遇,中间跨越的岁月包含了多少凡夫俗子的敬畏,然而张幸生却要抛开这种敬畏向他们的神请教。
竹屋内这时想起了熟悉的琴音,“你应该还记得这首九招引凤曲吧?九招引凤只不过是个名字,就算不叫九招引凤它也能引得百鸟朝凤,你说名字有那么重要吗?你要一直待在外面吗?”琴音带声,温婉尔雅,不落俗尘,美妙非常。
张幸生推开翠绿的竹门,还是以前的样子,没什么改变,倒是在小厅的正中间多了一块蒲团。
“坐吧,有什么要问的你尽管问,我已经不知道回答多少次了,我也不介意再回答一次。”女娲平静的道。
张幸生屈膝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听着女娲的弾奏。
女娲看着张幸生,笑了笑,也不言语,也沉浸在了自己的旋律中······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一曲弹罢,张幸生依然眼睛微闭,女娲倒是好奇了。
“当然是!”张幸生慢慢的睁开眼,看着女娲那张让人感觉无比温暖的脸。
“那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你没有疑问吗?”女娲轻轻的把手放在琴弦上,青葱妙指微微一动,曼妙一曲缓缓而出,似看尽了苍山流变,似历尽了月落星河,也似眉宇轻锁,问世间何为。
“您都说了您已经答了很多次了,既然千年之后又会如常,我又何必再问。”随着琴音,张幸生又将眼睛闭上,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真切的感受此时女娲的心思。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只有沉默才不会冒犯这远古而来的丝乐。女娲望着张幸生,这个平平凡凡的人,盘古族人为什么会选择他,也许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又是一曲弹罢,张幸生站起身来,恭敬的道:“我想我可以走了。”
“为什么?”女娲更加好奇了。
“神有神的不解,人有人的迷茫,人感谢神赋予的生命与智慧,但人也不会等着神夺走他的生命与智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请您回到属于您的地方,不惜一切······”张幸生坚定异常的道。
“你确定是不惜一切吗?”女娲嘴角轻扬,似乎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有点像慈爱的母亲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般那样问道。
“不惜一切!”张幸生肯定的回道。
张幸生还没来得及把眼神从女娲的身上挪开,女娲便已来到了张幸生的跟前,一手拨开他衣服的领子笑着道:“很快一切都将不属于你了。”
等张幸生反应过来,急忙后退了一步,虽心中奇怪为什么女娲要看他的脖子,但是他却不愿意问。
“既然你已经不需要问了,那就走吧,我会去找你的。”女娲又回到了座位之上,轻抚着她的琴,好像张幸生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张幸生默默的走出竹楼,来到水上卧桥之上,他没打算走,他在想为什么这里有寒武石的气息,还有金乌足的力量,两者混合在一起便和那日在雪冰蚕蛹洞里的感觉一摸一样,难道······
张幸生挥起火羽箭朝地上猛击,一个大窟窿赫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雪藤挂满了雪冰蚕蛹,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张幸生赫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仿佛又回到了云顶森林之上的那个雪底世界。
“如果你问我我便会告诉你,你又何必自己出手呢?”一阵急促的琴音犹如实体一般狠狠的击在了张幸生的身上,张幸生立马飞了出去,喉咙一甜,但是张幸生生生把血咽了回去。
“原来是你把拉玛古拉峰上的金乌足取了下来,难怪怒天狂河的水量急减,波及整个十万大山。”张幸生恍然大悟的道。
“我帮你取得雪冰蚕,你帮我释放三灵,很公平,三灵归位我自然能取下金乌足和寒武石来蕴养雪冰蚕,其实你可以成为像我一样的存在,可惜你却不惜牺牲一切来抗衡我。”女娲淡淡的道。
“原来你是用雪冰蚕来塑造不腐之身,用三头鸣蛇居天灵以镇三魂七魄,让人成为了怪物却不自知,身为创世之神是不是太无人道了点。”张幸生怒不可遏的道。
竹门洞开,一道白影瞬间来到张幸生身边,不惜洁白的衣衫,双手枕头,仰天躺下淡淡的道:“人由我创,道由我立,是他们坏我人道,而不是我无人道。”
张幸生所幸也大大咧咧的躺下,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道:“当你创造这一切的时候,他们便有了自身的生存规律,而你没有必要再横加干预,扰得不得安宁?”
“呵呵,你倒是挺像伏羲的啊,当年伏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为兽祖,我为人祖,共生于世,然而我不是他,当我看到我的子民处于生老病死的循环之中,当我发现我的子民变成贪嗔痴恨等无数怨恶之力的结合体时,我想要把我的创造变得更加完美,曾今我想推倒重建,然而伏羲不肯,更是横加阻止,随着伏羲步入天道,舍我而去,我也没有力量重建一个世界了,然而今天我终于找到了让他们脱离生老病死,人人向善,个个互助的世界的方法,你觉得不好吗?”
想想这样的世界又何曾不是每一个人所向往的世界,又何曾不是每一个人所努力的方向,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人依然为人。
“所以你就用这个方法?难道你不知道自盘古开天,一切力量都是平衡的,你将人的怨恶之力强行驱除体外,而不是让其内化,难道你想让这个世界变成阿鼻地狱吗?你取走金乌足,怒天狂河干涸,置众多生灵于何处?”
女娲偏过头来,千万世来从来没有人让她有如此安静的感觉,虽然他也在逼问,他也不解她的心思,然而他并没有携天怒之威,雷霆之势,只是安安静静的对话,今与古的平等对话。
“你看这个世界被怨恶之力影响了分毫吗?至于怒天狂河,这只是一个开始的地方,还远远没有结束,每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总是会有一个痛苦的过程,彩虹之前是免不了暴风雨的。”
张幸生也偏过头去,看着女娲灿若星辰的眸子道:“其实人需要什么样的世界由人去决定,而不是你这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不知我们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景象?”
“你生既是与我为敌,而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你这次真的该走了,我的老朋友来接你了。”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静静的立在不远处,腰间束着软鞭,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银剑。
“天阳离火,你不是一直跟随伏羲吗?怎么变成了朱雀的持有者呢?”女娲少有的冷峻了起来。
“没想到你我跨跃如此悠悠岁月相见,而你的第一句话便是伏羲,既是如此当初你又为什么要舍弃他而留恋于世,搅得世界天翻地覆?”
女娲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进了小屋。当初被火羽箭砸出的大坑也瞬间的被周围的植物藤蔓覆盖,如不是亲眼见过,想是不会察觉。
“幸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跟我走吧?”春蕊气呼呼的道。
“去哪里?云麓门?”张幸生竟然如此一问,春蕊倒是奇怪了,还以为女娲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那你还要去哪儿?十万大山南移的群兽几乎都纳入了鱼婆的阵营,虽然梵海潮音寺和指天派不断增援,连指天派的垂云、震翼、斩祸、天火四大领主都不日即到,但是依然没有十足把握能守住那方土地,你还要去哪里?”春蕊生气的道。
“靠着火羽箭我还能有点能耐,如果我连火羽箭也没有那我便什么也不是了,云麓门几乎聚尽当今高手,何必多我一个,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跟着女娲在走,倒不如让我跳出来,也许会有一番新的景象。”显然张幸生不想再回到云麓门,以现在云麓门的实力,只要有春蕊在,已然是不会被打得那么狼狈了,而他相对来说却是所助有限。
“倒是你,怎么撇下云麓门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就那么肯定鱼婆不会知道你已经离开阵营,确定鱼婆真的不是为了铲平云麓门,使南面成为他们的世界?”这回轮到张幸生发问了,春蕊听了不知道怎么说好,当年女娲可谓丧心病狂,企图以一己之力荡平这个世界,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因为你身份特殊,如果落入女娲之手,那哪怕四方神兽聚首,也无法制住女娲了,你说我能不来吗?”春蕊不敢看张幸生,但却也是理直气壮。
“我什么特殊的?脆弱的特殊还差不多!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总是毫发无损,这里有女娲的一份功劳,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说我生既是与她为敌?”张幸生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走吧!”春蕊道。
“可是······我不想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