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赴西郊之时,宫中连夜派出的守卫已将道路清扫干净,且重兵把守,不得随意进入。
上前拦截的侍卫举起长枪对着她,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速速离开!”仙霖并未注意到,当侍卫看到她时,面色之上的变化几番辗转。
而在此情急之下,仙霖依稀记得随身带着莫尘彦给的那块玄铁令牌,搜寻之下举了起来,“令牌在此!让我进去!”
那人一看瞬间下跪在地,语气温和了不少。仙霖不知这令牌的用处,不过但凡黔国将士均知这块令牌足矣号令天下兵马!上刻莫字,象征着莫尘彦无人可比拟的地位。“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扰了尊驾还请恕罪!”
“速速撤开,我要过去!”她语气冰冷,竟是不耐烦之意,下跪之人却是百般劝阻,“尊驾还请留步,现下道路虽被清理,但前方仍有塌方的迹象!”
“狩猎场中可又伤亡!”
“情况不明,已经失去联络!您还是暂且下山,以免受伤!”
仙霖无心再与他耗下去,将令牌收起,长鞭一挥便越过那士兵半跪的身躯,朝着深处行去。
“轰!”一声响动,前方百步之外的道路再度倾塌,惊吓了仙霖胯下的马匹,开始有些浮躁不安。仙霖扯了扯缰绳没有再往前,方才那人说的不错,是她一时情急大意了!她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就连狩猎场都未入就要死于非命。
可等在原地也不是办法,去狩猎场的路眼看也不过这一条,如若要乱闯难免迷路,且不能保证她所走之路不会发生雪崩。内心的燥乱让她难以思考,她不断告诉自己只有冷静下来才会有所对策。
未免产生不必要的震动导致再一次发生雪崩,仙霖决定下马,看来如若要进入狩猎场她不得不徒步。
正是这个时候,方才守在山门口的侍卫均跟了过来,为首的便是方才将仙霖拦下的男子。他赶赴过来,喘着气道:“尊驾如果非要入内就随我等进入!”
“你可知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大路。”
“有!只是不知是否被雪填埋!今晨派出去的卫队也没有回来复命,想必已经遭难!”由于失去联络,他也不敢有所隐瞒。
这侍卫的心思仙霖明白,不过是悬着在狩猎围场上的权贵,若是有丝毫伤亡,他们这群兄弟必死无疑。与其等死,不如试一试,没准运气好让他救了哪个大人物也是件美事。仙霖也不拒绝,与其她一人冒险多些人也是不错,“既如此,你领路,吩咐你的兄弟放轻脚步不要大声说话,尽量不要走低洼之处…还有,尽量往高处走,万一真遇上雪崩记得左右疏散开来,千万不要往山下逃命。”
“是”
大队人马出马,顺着那人指的路蜿蜒而行,步行一里后发生一场小的雪崩,在仙霖的提醒下没有人受伤。
约是到了半山腰,离狩猎场应是不远,仙霖的心又紧张起来,悬在半空。就在这时她隐隐听到“轰轰”的响动,内心大叫“不好!”看来这一次的雪崩威力不小。
“快,大家都往坡度和缓的地区走,尽量找寻大的岩石或树木作为遮挡物!”
侍卫都是训练有素,接到命令后立即执行,攸关生死没有人当做儿戏。不消半刻钟的时间,五十米开外大雪如洪水般从山顶滚落而下,地面也随之颤动。
随后,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半空,连喘息声都尽量压低,他们一齐惊恐的望着大雪滚落后的道路之上,一句句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之上。他们都穿着军服,身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露出面部和四肢。他们正是昨夜连夜上山的士兵…果然都遇难了!
他们面部已被冻成霜,四肢僵硬,仿若只是沉睡过去,还会醒来。仙霖突然发现,人在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由此,担心和恐惧进一步加强,莫尘彦…是否安全,以他的身体情况…她不敢再往下想。
待安全之后,身后众人在仙霖出神之际都走了出去,看着面前曾经一起供职的兄弟酸涩不已。仙霖不敢再去看,撇过头看着远方,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却说上是什么味道。
一阵哀悼,等到侍卫队长点清人马后,队伍再度起行。仙霖也跟了上去,可就在路过一具尸体面前时她驻足,惊讶的看着那士兵的身体——胸口竟然有一道口子!
他们不是死于雪崩,而是被人杀害!方才的侍卫并未发现完全是由于死的是他们的兄弟,感伤之下,加上均是以为他们是因雪崩致死。所以都没有察觉。
这个人是谁?竟然要围杀他们?难道是为了阻止有人进入狩猎场内?
不安、惶恐、担心、一股寒意窜上仙霖的背脊。她细细打量四周痕迹,望着大雪崩塌后留下的痕迹,有了出奇的推测:这一场场的雪崩是人为!
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是火药的味道!
“轰!”
就在这一刹那,仙霖思索之际,从天而降的雪夹杂山石朝她滚来。仙霖侧身一滚,瞥见山崖之上闪过的黑影。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肩部被岩石砸伤,好在伤口不大。当她再回头看具尸体时已由大雪带下山,消失不见。她自然而然的朝高出望去,没有半个人影。
刚才的那个人,是想要杀她!
前方的侍卫感到异常,领队的跑上前来询问,仙霖自己撑着伤站了起来,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衣袖,道:“无事!只是场小的雪崩,继续走吧!”
听到她的解释男子也并未多想,继续下令出发。仙霖立即封住自己肩部的穴道,暂时将血止住,加之今日穿了件墨绿色的衣裳看不出血迹。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到了狩猎围场外围,仙霖抚着身侧的树干微喘着气,内心的欣喜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住的。跟随她的目光,远远就能看到坐在猎场之上的莫尘彦,那颗悬了许久的心也就放下。
可她再度打量时,却发现一切不似传言所说。围猎场内歌舞升平,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不问外界如何。
太子、亲王、权臣贵胄均列坐其次,人人面色从容开心,相互敬酒。根本就不像遇险之后的样子,反倒是在享受人间极乐。酒席中央,还有一群红衣女子围着一朵巨大的白莲翩翩起舞,冬日的气候,穿着甚少,人人看得出神。
仙霖再朝着莫尘彦看去,神色依旧,威而不怒的坐在那里,但凡有敬酒者一一回过。他没事便好,仙霖这样安慰自己。随后,一声锣鼓敲锣,一名女子从巨莲中跃出,一身白衣如同仙子天降。若说周围的女子皆是红梅,那她就是无暇的白雪,白雪红梅,多么惬意。
一曲舞毕,当她转身时,却是向莫尘彦身侧的席位走去,举起一杯酒就朝众人一敬,很是豪气。这样的女子,谁不为之心动。仙霖就立在那处,淡淡看着,看着那个女子不断给莫尘彦敬酒,语态之间很是高兴。
她不似寻常女子,娇柔却不造作,耍着小性子,扯弄着莫尘彦的衣袍。她是在…撒娇么?
已经走远的士兵中,匆匆跑来一个人,看着出神的仙霖道:“少宫主不随同进去么?”
“少宫主”三个字说出让仙霖有些吃惊的看着男子,正是一路上指路的那个人,他如此说便是陌烟宫的人。是陌烟宫安插在皇宫的人么?
男子知道仙霖的怀疑,从怀中取出陌烟宫特有的令牌举至仙霖面前,续道:“属下容凡,是陌烟宫安插于大内的细作。”
“你怎知我是少宫主?”宫中见过她的人不算多,很多时候均是隔着帷幕或面纱会见。男子的话让她再度有了戒心。
“在少宫主到达都城之初,宫主就派人将您的画像送给属下辨认。以便行事!”
既是陌烟宫的人,她暂且安了心,只问道:“一路上山,你可有察觉什么?”
容凡面色一沉,又将周围巡视一番,“宫中接到了假消息。此山并未完全被封锁,甚至宫中权贵只怕也不知他们被‘围困’在雪山之中!只怕此番不是为了…”他稍抬眼皮看了看仙霖,仙霖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看来此人是个可造之材。
“记得将我来过这消息封锁,宫中那处你只需回复接到虚假消息,其后经历之中没有我的存在。”仙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前行的侍卫,“千万不要让人透露今日所见!”
“少宫主放心!之前宫里就下了旨,不让任何人进入西郊,想来为了保住头颅没人会多嘴说出您来过。”
“你快去吧!免得节外生枝!”
“少宫主那你…”他看出了仙霖的意思,思索再三后不放心的看着仙霖。
仙霖看了看容凡,又朝着远处看去,看向莫尘彦所在,拆开了话题,“你可知坐在莫侯爷身边的女子是谁?”
容凡稍许讶异她会这么问,其后顺着仙霖的目光看去,回道:“那是轩辕国派来和亲的恒昌公主,到黔国有几日了。此次是随着太子一同前来狩猎的。”
“嗯!”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那恒昌公主似乎很喜欢粘着莫尘彦。心微微绞痛,胜过了肩膀的伤口。她尽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闭了闭眼,有些乏累的说道:“看来那些人应该回去复命了!你回去吧!想来这个时候山上是不会再发生雪崩!”
“是!”
看着容凡远去的背影,仙霖又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恒昌公主……
如此,她定是要找个契机好好会会这位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