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陪我过生时,由于他事先并不知那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的祝福,最后找了许久,找了一个木头刻成的似乎是个人形的东西,举到我面前,头一低,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对我说道“送你!”当时我忍不住笑了笑接过并表达了谢意。不过我也告诉他“暝,将来每年都陪我守岁吧。然后不用专门准备礼物,知道吗,陪着我便是最好的礼物。”“恩!”随后我有丝自语般的声调说道“或是对我说声‘生日快乐’,也蛮好的。”从此后的每年生辰,暝都无一例外地陪我守岁。记得第一次听见他对我说“生日快乐”时,我惊讶过,没想到他听见了当时我自语般的声音,并且记住了。随后每年如一。不过至此也再没看见过如此失态的暝了,若不是那块人物木刻我至今仍旧保留着,真会以为当初那手忙脚乱的暝是自己的错觉呢。的确,他也已经不再是当初我“捡”回来的青涩孩童,早已在这些年岁的磨砺中透出了男子的成熟干练。
想到这里,还是准备先回房换身衣服,因为等会儿会到房顶坐坐,以免将新衣服弄脏。暝也会意,先隐去了身形。
回到房中,发现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一物,放在了原本的信件之上。靠近一看,似是一副画卷。心中略带疑惑,将其慢慢展开,月关的映掩下,一滴泪滴落至画上一角,泪痕晕染开来。赶紧将画放回桌上,拭去泪珠,去找准备换上的衣物。
月光透过窗洒向桌面,只见遗留在桌上的画描绘的仅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手中拿着串糖葫芦,似乎有什么开心事,正自开怀着微侧头,似是欲向身边之人述说什么。画下落款处赫然两字——浅歌,由这两字给人的落笔之韵可看出,画画之人当时心境定是极好,意之所至、画自呈然。而这画中之人,正是当日男装化名水木清的沐清浅。
换好衣物,整理好情绪后,出得房门,跃至屋檐之上,一身影随之落至我身旁。静静地欣赏着夜色,看着月亮出神,身边之人亦无他话,同样静静陪伴着。
想到那幅画,是凤惜辰送来的吧。还是说作为风浅歌送给我的生辰之礼呢?微微的烦乱,苦涩之感让我更显得不安起来,无法放空般地欣赏夜景。这时只感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将我的头微微向他的方向靠去,我也不愿多问,顺势靠在了暝的肩上。想来暝是很了解我的吧,我的情绪波动他也定有所感知,不知如何劝慰我,于是选择了他的方式来给我安慰吗?
不过······谢谢你,暝,不问缘由,选择一直不弃地陪伴着我。
闭上双眼,让自己沉浸于黑暗中,让黑暗抚平那些不安的因素,就这样沉睡过去吧······醒来又会是别样的一天。
世间之物总有其变数,
但仍旧逃不过那些预定的宿命牵绊。
来回兜转,本应终止,
却不知不觉成为另一个开端。
自我生辰后不久,便收到消息说白凤国国主突发疾病,现今一直卧病于榻上,朝政之事交由了二皇子凤惜颜和三皇子凤惜辰共同打理。为朝中已经有所波动的两派给了安抚之力,同时也设置了将来储君的一个谜团。
想来这病也不简单,不仅是因为几月前去白凤时国主仍旧康健,还因为听暝带来的消息,白凤国主的病连太医都难判定,但却甚是奇怪,整个症状都或多或少展现出中毒之兆,而太医们总避而不谈,就此看来似是什么慢性毒药累计到一定程度后的突然爆发。就此看来,白凤皇权之争不日就将开启,胜负也快定论了。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呢。
不过最近暝又带来了一件有趣之事,说是趣事其实也是件任务。这件任务事件杀人的任务,而被杀对象雇者特意仔细强调过是烈焰国沐将军之女沐清浅,我一问,得知雇主竟然是雪魅生,这个已经无甚交集的人,甚至可以说连仇恨都算不上的人。暝问我如何处置,我便随口接道“雪魅生现今何处?”“随凤惜辰前往扫雪国途中。”这消息倒令我提起不少兴趣,追问道“前往扫雪,可知所为何事?”“说是魅生公主数月来思家心切,特意抽出时间陪公主回国省亲。不过据我们所调查的,凤惜辰和雪魅生表面似是恩爱,实则不然,所以其中定有他因。”听完我愣了愣,无表面恩爱······随后自嘲自己一番,我在期待什么······于是回道“恩,想来这场皇权之争也需要盟友的。何况凤惜辰较于凤惜颜,无甚实权。此行定以此为目的吧。”顿了顿,笑道“正好近日无事可做,不如也去扫雪参上一脚,那个雪魅生,我定好好‘感谢’她一番。暝,吩咐你几件事帮我筹备妥当。”“是!”随后吩咐了暝相关事宜,待他离去后,我却慢慢沉静下来。收起笑意,此想法并非因有趣而有吧······沐清浅,果然没有自己所认为的那样豁达呢······我是想去见他的吧,因为暝的话,我的莫名期待,不过心头似乎认为不仅如此,还有什么原因呢?我也道不明白,不过也无所谓了。
跟爹爹谈及说我有事想出趟远门,爹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问道“是否安全?”我很肯定答道“安全!”,随后爹爹亦未多问,便同意我出门的请求。其间还问我是否要轩然陪我同去,我婉言道自己一人不会有问题的,让他放心。爹爹虽似无奈,不过还是应允了,想来也是信任我的吧,并且曾经答应过不过问有的事。就这样,告知爹爹后,背着哥哥,独自出门去了。不知哥哥发现后会有什么表情,想来也不禁有些乐了。
这时的大道上,只见一男子策马离去,衣着朴素,相貌亦是平平,无甚特别之处。不过若细看,会发现,这名男子的眼睛甚是灵动、又似是深渊,显得不仅有神,而且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感觉。这名男子正是乔装易容后的沐清浅。
我吩咐暝所准备之事,一便是为我易容,二便是准备可换洗的男装几件及一匹好马,三便是准备银票。这样加快了我出门的速度,跟爹汇报后便除了易容一切均已妥当,可在哥哥发现之前出得家门;出门后找一处进行易容事宜,可以方便我的行动,也不易被认出。所以一切均妥当后,便有适才的一幕,一男子快马而过,随后扬长而去。
就这样快马加鞭,偶有休憩,近十日便已进入了扫雪国境内,想来再过不久便可赶至王城了吧。
正自想着,便见一马车从旁而过,让我定在原地。不是因为马车多么豪华,而是这驾车之人,竟是凤惜辰!看来我是赶得极快的,已然追上了他们的步伐。没想到清许傲然如他,竟愿为他人驾车,想必车中定然是雪魅生吧,如此美人,他真的不爱吗?于是不由自主地驾马随于马车之后行进,等我头脑清醒后,已然随他们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住。
只见凤惜辰跃下马车,一手轻撩车帘,一手作相扶之状。随后车中伸出一只玉手,轻置于他的手中,紧接着从撩起的车帘处出来一位挽着妇人发髻的轻纱拂面的女子,身姿婀娜,被凤惜辰扶下马车。女子似是落地不稳,一个踉跄,男子则立马将另一只手扶住女子腰身。随后二人相携步入客栈之中。
我木然下马,整个画面仍旧挥之不去。整个情形在脑海中只描绘出夫妻恩爱几字。是啊,一个为人夫,一个为人妇,愿为之挽起长发以免他人误会。一个如此细心,似是周到呵护,一个温婉柔弱,似是需人相护。乍一看都是一个完美的组合,可是我的心中却止不住酸涩之感。当初不是我最为决绝地离去吗,如今为何会有如此不甘之感。在见到他时,见到他们时,那层厚厚的壳似乎慢慢在剥落,我也逐渐开始正视我的内心,原来不曾忘,只是深埋吧······现今深埋之物却依然发芽,掩埋不住了呢。不禁都开始瞧不起自己,竟如此放不下。想来从相识开始,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惊天动地,只是相互陪伴了些时日,淡淡的,几句安稳心灵的话语。明明如此平凡,却坚实烙在了心中,想来是这种难得的平凡与萌生的依赖信任对我而言是很特别的吧······不知他是否如我这般认为呢。
随后豁然一笑,还是不要多想了,如今一切早已改变,我又何须如此纠结。跟着他们干什么,只会自找难受罢了。想通后,又跃上马身,扬鞭离去,预备先他们一步到达王城。
此时,本已跨进客栈门口的男子微微顿住了身形,转身回望,只看见一男子策马离去的身影。男子身旁的女子略带疑惑问道“夫君,怎么了?”,男子冷冷答道“没事,进去吧。”女子点头应了声,不过埋头之际眼神中却不难看出些许失落,接着将头抬起时已然恢复正常。随后二人不再停顿,步入客栈之中。
独自一人踏上漫漫长路,
偶然之故,
总无法逃离命定般的绳索。
遇见你,牵挂你。
不消数日,便已赶至扫雪王城的城门之外,抬头看了看这宏伟坚固的城门,辉宏之气自是不可言喻的。
轻勒缰绳,跃下马身。准备牵马入城门。
“哟······看这小子衣着,定是个有钱公子哥。”“大哥,我也注意到了。而且从之前起就好像是一个人。”“正好······我们可以······”“赚大发了!”······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我耳中,本来以为是在说我,突然想到自己易容乔装后,仅仅是一个穷苦青年而已。
往对话几人之处看去,正见他们的目光朝着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的男子方向投去。看来,是准备趁火打劫了。没想到堂堂扫雪王城的城门之外都有如此人等存在,想来治下不严呢。本不愿多管闲事,按自己原计划行事的,想来那公子也最多损失些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财务而已。
正欲牵马进城,恰巧看见了男子腰间的玉佩,似乎很似眼熟······下意识地向怀中探去,入手的便是之前子冉送来的玉佩,一直没多注意,便随手放入怀中,至今都未曾离身。也不多做犹豫,调转方向,随着那帮人身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