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然处理妥当,
那这份似是不舍似是心痛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是忘记,
而是埋在了更深的地方,
深至自己都认为早已遗忘。
大婚之日的到来,也为我们这段时间闲散游玩的日子画上了句号。
盛况自是不用多说,百姓们也争相前来意欲一睹皇子公主的风采。街道早已人满为患,除去护卫开出的那一段供大婚车马行驶之处算是空旷。从皇宫铺下了十里红毯,来彰显对这次两位皇子大婚的重视,更显出一种皇者的尊荣。
别馆中的我们,等到皇子车驾将公主接走之后,便随之往皇宫前去。
到得宫中便与公主他们车驾分开而行,我们直达待会儿将要拜堂之地,入位等候。随后不久,便是两对新人前来拜堂完礼。
看着这些形式,我觉得甚是无趣,便仅将视线专注于面前的食物中,直至口中已觉干涩。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却还是不能将口中的干涩感消除掉,想来干的食物吃多了的缘故。正欲问哥哥借点水时,旁边的随侍之人已然将我空空的酒杯填满,于是我略带谢意地对那人笑了笑。想来的确呢,每个人身边都有随侍之人,负责添酒加菜什么的,怎么忘记了,实是糊涂。之后毫不停歇地连饮数杯,正觉干涩感消除不少,准备再接再厉将它消除得彻底,举杯欲饮,端着酒杯的手便被从旁而来的另一只手给止住了。
“浅浅,喝酒伤身,少喝为宜。”随后哥哥吩咐了随侍之人为我添了些白水来解渴。看着哥哥用略微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为让他安心,我说道“放心啦,哥。我没喝多少,不是还没醉么。”顺带晃了晃脑袋以示此话的可信度很高。哥哥轻笑回道“没醉便可,之后若渴,喝白水解渴即可,切勿再多饮酒了。”我点头应了哥哥的话后,他才放心地将视线转至殿中,端坐着看他们成婚的仪式。
我自是认为哥哥多虑了,又晃了晃脑袋,模凌两可地看了看殿中的身影,然后将视线移开。刚转至与我们相对而坐的轩子冉的位置时,便对上了他好似同哥哥般带着担忧的眼神。对此,我便点点头,向他举杯示意,他亦回敬后,便再无过多交流。
这时我还没发现本能地又拿着酒杯饮了一杯,待发现时,便是我等随侍之人为我满杯,但他却言道我哥哥吩咐说不让我饮酒,我才反应适才敬了子冉一杯酒呢。看了看哥哥,发现他仍旧正襟危坐,未看见我这些动作,便放心了。但是喝了口白水,对比起来浑然无味。于是我便吩咐身旁随侍之人将碗中白水换成酒端来,不要被哥哥发现。于是,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地直接弃杯,以碗来喝酒。哥哥之后也有看见,不过他以为碗中为白水,所以只略微奇怪我怎如此口渴,让我别喝急了把自己呛着了。我自是不会向哥哥说明碗中为何物,否则今晚婚宴中定会被哥哥严加看管的。
此时感觉脸颊发烫,脑袋也有些不清的感觉,看来果然喝多了,已然微醺了。为了不被哥哥发现,趁着尚还能保持清醒,便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对哥哥言道觉得此间闷得慌,想出外透透气后再回来。
到得殿外,我想赶紧远离这里,否则容易被发现。于是加快了脚步,怎知一个不稳,便向地上摔去,一惊间酒意稍醒了几分,想来确实醉了才会脚步不稳。当我再度睁眼时,已然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是个干净的略含青草之气的怀抱,如此熟悉。笑意荡开,唤道“暝,你来啦。”说完,便欲起身,却发现酒的后劲上涌,虽然刚才略醒几分,却仍旧不免浑身无力。便歉意道“一不留神酒喝多了,所以现在站不起来了。暝,将我带远点,不要被里面的人发现了。”暝也未做回答,只是将我横抱至怀中,施展轻功离去,寻了一处静谧地,才将我放下。不过他还是一直扶着我,以免我一个不稳摔倒。
“怎么不说话?”我边说着边抬起头,望着这个已经习惯了默默为我办事的男子。却对上了他担心的眼神,想来暝已是今晚对我展露这种眼神的第三人了。难道我真让人如此不放心?为了不让这种沉默继续下去,我便说道“暝,你怎会来?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这时暝好似顿了顿回过神来般,表情有点不同于平日,不过可能是我眼花,谁叫现在我是个已然醉酒之人呢。只听他回道“没有,是我私自前来的。”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有丝不清醒了,只能大概回道“哦,为什么?”望着暝,好似也开始重影了,“我担心你。”暝说担心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可能他读懂了我眼神中的疑问,随后答道“因为今日的大婚,对于浅浅之事······”暝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于是不想挣扎,就这样睡去吧······
看着已然在我怀中睡去的浅浅,我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一种安然,以及那一丝丝希望时间就此停滞的卑微的私欲。
记得当年幼小的女孩告诉我她给我她的信任,我便暗自发誓将自己的忠心全然托付于她。是什么时候,我也学会了隐瞒······当我感觉到她对于我已不只是我单纯效忠的对象时,当我发现她在我心中开始越来越特别时,我知道了,这个女孩将成为我的魔。以我的身份,这种想法对于她而言定是种亵渎吧,所以我一直不曾表露出我对她的那种感情,并以在她面前一贯的少言干练来加以掩饰,我是怕她知道后会讨厌我吧,也怕为她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但是,心中的小小希冀,还是止不住想要对她生活中的每一处进行了解,于是卑鄙地利用她赐予我的身份来查探她任务以外的事情。
就此,我知道了风浅歌,知道了种种或许她不愿被人发觉的心境。
几年的相处中,可以说,浅浅在我面前展现的性格大部分都是无保留的,而那小部分,应该源于她的习惯吧。似乎从我认识她开始,我便见识了浅浅的许多面具,就像与生俱来。不自觉总会为自己带上最为恰当的面具。不过我知道,那是她在保护自己,有时也是为别人而考虑。比如在家中,她会收敛自己的睿智,但会以最为恰当的方式处理遇见的问题,虽看似是不经意的,想必也是不想家人为她过多操心吧。
可能浅浅自己都未发觉,对于感情,无论何种,当她拿起后便很难放下。所以我知道,她对风浅歌心动过,便很难忘记那心动的感觉。即使她一味的否定,并使自己平静,但我知道,她只是将那份感觉埋入了心底,那最深最深的地方,甚至她自己都很难挖掘,于是她也对自己带了一道面具,告诉自己早已放下了吧。
知道凤惜辰便是风浅歌时,我震惊过,同时也自责应仔细详查也不至于让浅浅将心动许错了人。不过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于是毫不停歇地赶至她身旁。到达时便看见浅浅一味饮酒,虽然担心却难以现身阻止,之后她离席,我尾随。
行至殿外的她突然向地上倒去,我便赶紧跃至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这一瞬间,是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此时却真实发生了。闻着传来的独属于她的馨香,有微微失神,很快恢复。后来她提议将她带至远处,我便毫不犹豫将她抱入怀中,到达静谧之处后,我甚至不想放下她,但理智告诉我,我必须将她放下,不过眸中的担忧还是难以遮掩。看着她抬头,与我说话,如此近而无防的她,让我再次失神。
对于凤惜辰,我是讨厌他的,一是因为他让浅浅难过、二是我自觉可耻的嫉妒之心;我又是感谢他的,如不是他,我不会见到如此无防的浅浅,也不会有如此机会抱住她,再这么近距离地与她说话,我这难以启齿的卑微愿望。
看着怀中熟睡的她,我露出了一丝温柔,心中暖意流过。默念道:浅浅,你会是我一生中最为重要而特别的存在,即使你的目光永不会停驻在我的身上,但请你让我就这样,一直守候在你身边,便已足以。
一直等到婚宴差不多散了的时候,看着沐轩然出来,似是寻浅浅来了,于是我将浅浅轻放于他能发现的一处,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藏于暗处去了。
直至目送沐轩然将浅浅抱走,我才施展身形离去。
想来已醉的浅浅也不会记得今晚略显失常的我吧。下次再见面时,我也只会是平日里你所见的暝,那个忠心不二之人。而我对你的感情,我一人知晓即可,就让我这样一直隐藏恋慕之心默默守护你吧······
离那莫名的心绪越来越远,
终于踏上归途之日。
起伏不定的混乱,
当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
蓦然惊觉,一切似是如烟散。
头还有点微沉,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别馆的房间里。记得昨晚贪杯,后来出得殿中,见到了暝······再之后,我便无甚印象了,难道是醉得太彻底了?心中有丝忐忑,不会做出什么我不知道的嗅事吧。想来可能是暝将我送回来的吧。
由于脑袋仍旧有些疼痛,也未多做思考,起身整理妥当后便出得房门。行至厅中便见到了正在吩咐搬运行李的哥哥。也未多犹豫,便唤道“哥,我们是要回去了吗?”只见哥哥转身走到我面前,无奈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叹道“浅浅昨日可是贪杯了,若不是我出来寻着在假山石处睡着的你,想来不知要被多少人看去呢。”我听哥如此一说,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是自己在外面睡着了?!暝怎么······对了,想来他也是替我着想,将我放至哥哥寻来之处吧,“看来以后浅浅说不喝酒之类的话时,我也不能全信。昨日身上酒气大着呢,要是被爹爹知道,止不住如何教训你。”我立马讨好道“哥,下不为例。千万别告诉爹。”只见哥哥笑了笑后,道“你什么时候见哥哥出卖你了。不过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你也回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午后便动身回家。若不是考虑到浅浅昨晚酒醉,今早定会晚起,我们也会如轩将军他们一般早早收拾妥当便回程了。”听完我一愣,顺口接道“子冉他们已经走了?”想来哥哥又曲解了我问此话的意思,只见他用别有意味的声调回道“是了,不过轩将军有让我带话给浅浅呢。”随后假意咳了两声,续道“浅浅,冉之心意想来不必多言,唯憾离去前未见浅浅最后一面。不过他日定会再见,那时得以偿冉漫漫岁月中的相思之意。”说完哥哥又道“想来轩将军对浅浅亦情深意重,他日能得如此妹夫,哥哥我也是十分满意的呢。”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我此时心境,子冉定是故意让哥哥误会才有此一说的,但是,这些时日的陪伴,以及那晚在我额上留下的一吻······唉,想来酒余劲仍在,否则脑子里怎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闭了闭眼,等静下来后,才转身回房,留了一句“哥,那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一会儿过来。”便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