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苏兰泽抬手,阮硕立马就把手递了过去,牢牢握住他的手,当那苍白的瘦骨握于手心时,他心里终是轻轻颤了眼,眼中不期然浮起淡淡哀伤,“阮柔,还不快去!”
“嗯。”
阮柔慢慢点头,投给她哥深深一瞥,然后昂首跟上前面的人。
“走吧。”苏兰泽习惯性的去撩额际的碎发,当手指触到的是光洁的额头时,他自嘲的撇了撇嘴,摇着头收了回来。
“阮硕。”
“嗯?”
两人像漫步似的走着,阮硕应了声后就一直沉默着,他向来就不是个多话的男人,苏兰泽轻唤了他一声后也不再说话,却突然偏过头来,一双狭长的眸子竟然很精准的盯在他脸上,阮硕没由来心中一寒,怔怔的回望着那双略有些黯淡的幽眸,这才确定他的眼睛虽然是定在他脸上,可是那眸光却泛散无光。
“总裁,你的眼睛……”
“这么明显么?一下就看出来了?呵呵……”苏兰泽调回视线,另一手向前探索着,已经到了门边了,“婚礼要开始了,你不下去么?”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
“有董事长在,缺我一个阮硕无关紧要。”阮硕耸耸肩,眼睛却紧盯着苏兰泽前面的路,怕他磕着碰着。
“好了,扶我到那窗边坐坐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苏兰泽笑了笑,不置可否。
“总裁什么时候回的国?”阮硕扶他坐下后自己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不久,就前几日,苏氏最近怎么样?”交叠着十指,苏兰泽半靠在椅背上做出聆听状,面上也闪过抹深思,似是而非道,“我刚一回国就听阮柔说苏氏出了大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裁,对不起……”阮硕沉默良久,忽然低下头,黑发掩住他眸中难言的苦楚,以无比沉痛的声音道,“我没能完成你所托,让有心人有了可趁之机,苏氏面临着……易主之危……”
“是谁?我二叔么?”苏兰泽闭了闭眼,低不可闻的叹了声,“阮硕,先别自责了,事在人为,一切都是天意,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把我苏兰泽赶出苏氏……除了我二叔一直对苏氏虎视眈眈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次不单是苏仲铸,最主要还是娄九,他未经董事会允许私下里收购公司股权,然后……罢免了总裁,任命苏仲铸为总经理,现在还要……”
“还要罢免董事长对不对?”苏兰泽讽笑一声,看向他,“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苏氏的总裁了?”
“……”阮硕沉默以对,算是默认了他的话,苏兰泽冷冷一笑,“以后还是别再叫我总裁了,阮硕,你我也是一起长大,在公,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在私,我们情如兄弟……以后还是叫我阿泽吧!”
“对不起!”阮硕面上闪过痛苦,双手握拳死死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半晌,他突然屈膝跪在苏兰泽跟前,伏在他膝上,半晌无法起身。
“阮硕?”苏兰泽震住,忙坐直身体,欲扶他起来,一边道,“……我知道娄九那伙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我对不起你!”阮硕跪后几步,定定的看着他,脸上浮满悲伤,眼眶泛红,眼中却闪过坚定,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你起来!”苏兰泽突然大声喝斥,腾地从椅上起身,脸色冷凝!
阮硕终于闷不吭声的从地上起身,屋内一时沉默得可怕,隐隐可听到苏兰泽阵阵压抑的呼息,他微仰着头看向别处,片刻后又慢慢坐回沙发上,淡声道,“下去吧,我想静一静。”挥挥手,他现在真的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是。”习惯了服从,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苏氏的总裁,他依然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阮硕转身,大步离开。
苏兰泽听见关门声终于调回视线,冷冷的看着门的方向,脸上神色复杂。
阮硕啊阮硕,娄九到底是你同流合污之人还是只是你用来混淆视听的挡箭牌?苏兰泽沉吟,思及娄九此人,怕是也不是会任人调唆的主儿,看来两人狼狈为奸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这样,他倒是安心一些,就怕这娄九也只是阮硕选定的一个替死鬼,事情就更棘手了。
苏兰泽真的无法接受,那个给苏氏最致命一击的竟然会是他?他和他的感情并不亚于他和商陆,他们既是并肩作战的搭档,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
刚才是他的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心怀愧疚?既然心怀愧疚为何又要做出这样让人不耻的事来?
越想越愤恨,一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苏兰泽揉着眉心,压下满腹暴戾,像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
不经意间,忽然听到底下传来隐隐的音乐声和欢呼声,让他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绪又激动起来。
仰首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不由黯然神伤,不管外面的阳光如何猛烈,他的世界都是一片黑暗。想楼下那些声音里或许还有阮硕他们的欢呼声,他就一阵怒从中来,他们是不是已经在庆祝了?庆祝苏氏就要成为他们的囊中物了?
不会的!他绝不让他们得逞!阮硕,娄九,你们别妄想了,想罢免董事长还要看他准不准!
因为情绪激动,心中顿觉气血翻涌,苏兰泽猛地捂嘴一阵疾咳,苍白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他死死的捂着嘴,慢慢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半晌才软倒在椅子里猛喘粗气!
他现在这身体真是弱不堪击,竟然连动怒都不行,苏兰泽恨恨的捶着扶手,又是一阵咳嗽后他边痛苦嘶吼着,双手死死的抱着头,满脸狰狞的撞着椅背,像疯了一样,直到把自己折腾到精疲力竭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是冷汗涔涔,白色的衬衣紧贴在身上,满脸憔悴,像昏死了一样瘫在椅子里。
阮柔送白薇到了医院后连一分种也不愿多留,等他们一下车她便开车往回赶。
“阿泽!”急急的推开门,乍一眼屋里似乎已经没人,她快步往里走,张于在窗边的椅子里看到半昏迷的他,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扑上前就摇晃着,“阿泽!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