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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喇嘛与人间

午时,喇嘛再次带着我来到了瀑布边上。如往常一样,他先要念经打坐半响,再才理会我。

我也不急,默默的在一旁等着,直到喇嘛完事之后,才走上石头去。这时,天边正有一道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石头上,金色的光辉下,喇嘛看上去浑身金光闪闪的样子,甚是夺目。

喇嘛看着我说,你再看一看这瀑布,这山崖还有圣山,你心里面已经牢记自己的使命了吗?我点点头说我已经记住了,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师父给的,我的使命就是帮师父完成报仇大业。

喇嘛没再说话,而是看着瀑布出了神,他叹了一口气,转眼都过去几十年了,圣山被毁的时候,他才二十几岁,如今一晃眼皮肤都皱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瀑布,此时看来,这条瀑布显得更加的神秘异常。

在瀑布边站了一会之后,喇嘛又带着我走向了那处危险的山崖上,他独自一人走上石头,又在石头上念了一会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喇嘛才将经念完,看了我一眼接着往前走。

不一会,我们又来到了圣山前的那处山崖上。听了圣山的故事之后,我抬头看向那座光秃秃的山,心头感觉变得异样起来。按喇嘛所说,这座山是二十多年前被烧的,经过这么多年,圣山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早应该被岁月给掩盖了才对。

但我抬头看向圣山,却仍旧能够看到圣山某些光秃秃的地方,留有一大片的焦痕。或许,是死在圣山上面的那些亡灵,将这段让人刻骨铭心的历史痕迹给保留了下来吧。

我默默的看了一眼,跟着喇嘛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朝圣山的方向一拜。连拜三次之后,喇嘛突然将我拉了起来,说往常他因为腿脚不好,一个人便不上圣山去了,但今天机会难得,他想让我带着他上去看一看。

我点了点头,也不拒绝,扶着喇嘛便沿着悬崖边上走了起来。圣山与我和喇嘛现在所在的位置,中间隔着一道峡谷,要到峡谷另一边去,就必须走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爬上圣山去。

我带着喇嘛走的异常的费劲,这段路不短,也不好走,我算我一个人走也无比的吃力,何况现在要扶着喇嘛。不过,死磨赖磨之下,我们终于来到了圣山的山脚下。

有一条路沿着山脚一直往圣山上面爬,不过这条路常年没有人修缮,此时已经被荒草和树木遮挡,都有些看不清了。喇嘛告诉我,这条路就是当年朝拜圣山的人,自愿出钱出力修出来的,如今二十年没人走动。

说着,喇嘛矮下身去,开始去拔路上的草,一边扯一边老泪纵横,大概是想起圣山的往事来了。我见他拔草吃力,也矮下身去跟着他一起拔。这些草很难拔,根就如同是铁的一样。

拔了一会,我的手开始火辣辣的疼,可仅仅拔了二十来米的距离,一抬头看向圣山顶,不知拔完这些草得拔到什么时候。不过功夫不负苦心人,中午的时候,我和喇嘛终于累的动不了了,便随意的躺在路边上休息了一会。

此时,我们已身在了圣山的半山腰,脚底下那条路也已经露出了半个山石路的原型,只是上面随意的散乱着杂草,有的地方还因为年久失修,石头都已经破碎了。

休息一会之后,喇嘛招呼我接着往上拔草,他自己一个鱼蹿蹿到草丛里去了。说句实话,我真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到现在为止我到感觉自己有点未老先衰的感觉,竟比不过喇嘛这老头。

有拔了一会,我手上开始出现一道道勒痕,有些地方还冒出了血来,手几乎已经痛的有点麻木了。但见喇嘛还在拔草,我也不便停下,于是跟着他一路往上拔。整整四个小时后,喇嘛又才停了下来。

我猛的抬头看去,只见喇嘛正神情低落的朝不远处的草丛走去,定睛一看才发现草丛中有着一个物品,像是古时马车的车轮。喇嘛走到车轮前,又招呼我,指着车轮子说,当年十三师父就是用这辆车把我从火海里救出来来的。

我低头朝车轮看去,又蹲下身拔走了四周的草,果然发现车轮旁边还有一个车轮,甚至还约莫有个被烧毁的木架车的骨架。照他这么说,当年十三师父就是在这附近被烧死的?

我赶紧让喇嘛好好回忆一下,看还能不能回忆去当年他们逃出火海之后,遇到那伙蒙面黑衣人的具体位置。喇嘛摇了摇头,说记得是记得,但当时火势那么大,我们也不用再费劲了,十三师父的尸体多半已经烧没了。

我有点不甘,不同意他的说法,喇嘛无奈才带着我往回走了一段。最终,他一边思索一边停了下来,指着一处草丛说,按我当时的感觉来看,我们当年就是在这个位置遇到的黑衣人。

我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在草丛里面翻弄了起来,足足翻便了四五个草丛,最终我不得不皱一下眉头回到了喇嘛身边。果然如喇嘛所说的,这草丛里面甚至于连一丁点被火烧过的痕迹,都被岁月给洗刷没了,这会哪能还找得到骨灰。

看了看喇嘛,我说咱们还是接着上山吧。接下来的一段路,变得更加艰难起来,因为这一段是大火烧起来的地方,石板路上的石板,早已经被大火给烧了个粉碎,连一点渣也看不到了,我们不得不另选路上山。

不过,还好的是我们现在也不用拔草了,安心走路便可,我那双火辣辣的手,终于可以歇息一会。费了很大的功夫,又花去了大概已两个小时,我们才终于来到了圣山山顶。我抬着头朝前一望,只见山顶处是一大块平地,野草长的异常的丰盛,都快盖过我的头顶了。

喇嘛一见这情况,眉头立马皱了一皱,他摇了摇头说,自己对不起圣山的老祖宗了,把圣山荒成这个样子。喇嘛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发颤的双手开始去扯那一根根的草。但这些草不比我们之前扯的那些野草,这种草长的粗大,要拔草还真得费一点功夫。

喇嘛连扯数下,竟然一根草都没拔起来。我连忙将他扶起来说这些草都是长在圣山顶上的,当年被火烧死的圣山亡灵的尸体都在这里面,这些草是吸他们尸体的养料长大的,咱们还是别拔了。

听我这么一说,喇嘛才浑身发抖的将手缩了回来,他脸上的老泪又忍不住哗啦啦的流出来了。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草丛中阴风阵阵吹起,大太阳的天,冷风吹在身上,我竟冷的有些发抖。

心头感觉有些不妙,忙闭着眼睛看去,眉头猛的皱了起来。只见草丛之中无故冒出许多人来,这些人脸色一片苍白,一个个都默默的站在草丛里,看着草丛前的喇嘛。我忙将喇嘛往后拉一点,轻轻将草丛里面的情况,告诉了他。

喇嘛一听,突然啊的一声叫出声来,一下子朝草丛里面扑了过去,我拉都拉不住。就在喇嘛从我手里滑脱出去,我后背汗毛一竖之际,不知道哪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那亮光一闪即逝,刚好晃了一下我的眼睛。

可是,就这么片刻的时间,我再低头朝喇嘛看去时,只见他已经浑身是血,满脸微笑的看着我。我心头一下慌了,又注意看喇嘛的手,才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把亮堂堂的小刀,上面乌黑的血迹表明,他是用这把刀切断自己脖子的。

扑通,我的脚一软跪在了地上,感觉身子就像被人压住了一般,连脑袋也抬不起来,我的耳朵也在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就在我的耳边锤大锤一般。我慢慢的朝喇嘛挪动了一下身子,将他的脑袋抱在了手臂上。

喇嘛并没有断气,他看着我仍旧嘿嘿的笑着,说小伙子你圣山之行到这里就结束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恢复了自由身,明天你就下山去吧。

我嗓子几乎已经哑住了,看着喇嘛的脖子在流血,就手足无措的去捂他的脖子,嘴里一边嘶吼,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喇嘛又笑着说,我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死在圣山上的,我多活了那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师兄弟们,师父徒儿要来向你老人家请罪了,徒儿不孝。

喇嘛最后的声音,几乎嘶吼了起来,吼完之后,瞳孔慢慢的舒张,像是要断气了,但嘴却仍旧在轻声说着什么。我眼泪一把把的掉了出来,忙擦了擦眼泪趴下去听,只听喇嘛一声声轻轻的说着,记住我跟你说过的一切。

眼见喇嘛已经彻底不行,我心头一凉,一时猛的醒了过来,忙问他我下山之后要去找谁。喇嘛声音无比虚弱的说,你从哪来就往哪去。

天渐渐的黑了,我闭着眼睛看去,草丛中那些人还在,他们一动不动,就这么默默的盯着我。我捧起了喇嘛的尸体,朝草丛中走去,也不理会那些鬼魂。我轻轻将喇嘛放在草丛中,又在他尸体前挖了个坟,在上面立了块碑。

做完一切的时候,天彻底的黑了下来,但这一点不影响我的视力。我最后默默的看了看喇嘛的脸一眼,终于盖上了最后一捧土。随后,天空黑戏剧的打了一个响雷,转眼睛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我如同行尸走肉的站起身来,朝喇嘛跪拜了几次,这才默默的走下山去。回去的路上,圣山上面不断的有山洪顺着山冲下来,好几处山洪足有我膝盖那么高,我足足被水冲倒四五次,有几次差点被冲到了悬崖里面去。

这时我再看圣山,发现山顶上那些人已经走到了山腰处,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默默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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